宜妃卻好似渾然未覺的樣子,用手輕輕的拂了拂衣襟上的墨汁。只淡淡的笑道,「皇上為何不寫了?」
他抬起眼,微微的瞟了她一眼。
「不寫了,沒意思。」
她有些惋惜的拿起那份素絹,星星點點的墨跡里,那慷鏘有力的字跡卻依稀能夠辯白的出。
紙上渾然一句詩︰綠萼花中梅,端是花中瑞。
不過是寥寥兩句,可筆鋒之間微微的凌亂,不難看出下筆之人內心的糾結和掙扎之意。
綠萼,好一句綠萼。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帝王,從未見過。
她內心不由得覺得十分的酸楚,這是他的夫君,可他心里念的卻是另一個女人。她這一生從未這樣嫉妒過,這樣吃味過。
她知道他十分的敬重自己,那份敬重幾乎超越了後宮之主的皇後。他夸她才思敏捷,夸她堪稱女中諸葛。
後宮不許干政,可他卻時常與她商量前朝之事。
她心里正是百轉千回,忽听皇帝吩咐︰「撂下,給朕撂下」她的臉瞬間漲紅,他的語氣里到著微微的惱意,此刻卻這樣的不給自己留些臉面。
她知道皇上正在生氣,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牽連她還是頭一次。
「你怎麼過來了?」
她將紙放在桌上,淡淡道︰「是順公公去臣妾宮里傳的話,只說皇上不肯用膳,叫臣妾來勸勸皇上。」
「那是他多事,你回宮罷。」
她只覺得失望之極,可臉上依舊平靜無波,一雙深翦的眸子里卻微微的蕩漾著漣漪。
才出了金鑾殿的門,那徐公公一溜煙的跑了過來,滿臉賠笑「娘娘,皇上可肯用膳了?」
宜妃氣猶未平,猛然抬起頭,那怒火迸發而出。
「順公公交代的事情,本宮可幫不了你,你還是另請高明罷……她銀牙暗咬「本宮何苦跑這樣一遭,撈不到什麼好處不說,反倒平白無故的受了閑氣。」
她說完拂袖而去,只剩下順公公在一旁模不著頭腦。
順公公趕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娘娘,宜妃娘娘……」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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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後初晴,雲霽初開。
浣月扶著綠萼在甬道上走著路,她這些日子已懂得了听聲辨時辰。便是沒有旁人扶著,自己亦能亦步亦趨的走幾步。
寒風卷起了房檐上的殘雪,一團雪團子重重的摔了下來,砸在她的身上。她只覺得脖頸處猛地一機靈,人也頓時清醒起來。
浣月要替她傳傘,她微微搖頭,只笑道︰「我昔日在宜州,便是寒冬臘月亦是要在河邊洗衣的,那時河里的冰凍得那樣厚,她就砸個冰窟窿去洗。」
雪霰子濡濕她的臉,浣月拿著一塊上好的錦緞,替她小心翼翼的擦拭著。
「那菱煙如何了?」
浣月收起卷子,小心的疊了起來,「她素來心氣高,如今被關進了柴房,自然是消停不得。」
綠萼頓住腳步,「我是有些不喜歡他,可卻不願意她死的,放了她罷,免得王爺回來無法交代。」
浣月冷哼道︰「王妃莫非是心軟了,她這些年在王爺心里亦不過是梅妃的替身。您難道不想知道,您自己在王爺心里的位置可比的過這個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