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是重新改編過的京劇鑼鼓過門,電視台有真正的樂隊,把鑼鼓敲得震天響,現場的樂隊效果比DVD里播放出來的好太多了。緊接著,是戰鼓聲、金鑼聲、吶喊聲、馬蹄聲,各種聲音摻雜在一起,戰爭開始了,千軍萬馬混戰了起來,最終,項羽兵敗垓下。
曲風一變,悠揚的京胡響起,傳來小生的京劇唱腔,「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啊呀呀呀呀……」在小生的「啊呀呀」聲中,夾雜著花旦的嘆息,「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虞姬在侍女的攙扶下姿態優雅地出場了,舞台四周垂下白色的紗幔,微風輕輕拂起,四面楚歌的淒涼感油然而生。項羽和虞姬四手交握,他,深情凝視著她,她,微笑迎視著他,兩個人的視線教纏在一起,彼此心中都已經了然,此刻,注定成為雋永的恆久。
在小生的一聲嘆息中︰「啊呀,依孤看來,今日是你我分別之日了。」歌聲響起,「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里……」
在這哀淒、chan綿的音律中,兩個人始終笑看著彼此,不管戰爭有多麼殘忍,不管人生有多麼無奈,不管此時有多麼不舍,只要彼此相愛,只要曾經擁有,只要不成為對方的累贅,死又何懼?
「……為何你不懂,只要有愛就有痛,有一天你會知道,人生沒有我並不會不同,人生已經太匆匆,我好害怕總是淚眼矇,忘了我就沒有痛,將往事留在風中。」虞姬自刎在項羽的懷中。
愛情煙火綻放的時候,是很美,但華美過後,就是灰燼。
飛沙風中轉,情與物,焉有不朽。
表演結束,宋澤緊緊地抱住雨瑄,雨瑄忍不住失聲痛哭,也緊緊地回抱住宋澤。
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久久不停。
主持人走上舞台,感嘆地說︰「哎呀,這舞跳得太好了,把觀眾,把評委老師,把我都跳哭了。」主持人頓了頓,仰頭長吁了口氣,才接著說︰「看來,大家都要平伏一下心情,真是太感人、太入戲了,瞧瞧這兩孩子,還沒緩過來呢。」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昨晚的彩排,小姑娘完全沒有狀態,險象百出,我都替她捏了把汗,沒想到今晚的表演這麼到位。」四位評委之一的許老師由衷地說。
「不簡單,真的不簡單!我指的不是他們的舞蹈動作有多難,技巧有多高,而是他們的演繹方式,那種完全忘我、完全入戲的角色演繹,真是太完美了。」楊老師接過話茬,與旁邊的老師在交流觀後感。
宋澤幫雨瑄拭干淚水,把她扶起來,在主持人的示意下,走到舞台中央。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啊!小姑娘,你把大家都舞哭了本是件好事,你該高興不是,怎麼自己倒哭了呢?」說話的是侯老師,他是一名諧星,說話特別逗,臉上表情也特別豐富。
雨瑄看著他,「撲哧」一聲,忍不住笑出聲來。
「嘖嘖嘖,看看,大家伙兒看看,這姑娘呀,就應該笑,笑起來像朵花兒似的,多漂亮呀!」侯老師用手指了指雨瑄,嘖嘖有聲。
「哈哈……老侯,你就別再逗人家小姑娘了。」黃老師笑著對侯老師說,然後轉身面向舞台,「小姑娘,病好了嗎?」
「謝謝老師關心!已經好了!」雨瑄點點頭,微笑著說。
「嗯!那就好!你們是學校的藝術生嗎?」黃老師問。
「不是。」兩人對視一眼,一起搖了搖頭。
「很難得,不是藝術生卻如此專業。你們今年幾年級了?想往這方面發展嗎?進入藝校,或者舞蹈學校?」黃老師目光炯炯,他是幾位評委老師當中最嚴歷的一位,「以你們的資質,完全沒有問題。」
「謝謝!」兩人給老師鞠了一躬。
宋澤手中握著話筒,遞到雨瑄嘴邊,雨瑄看了他一眼,就著他手中的話筒,輕而有力的說︰「今年高一了,我們暫時還沒有想到要讀什麼專業,不過,我們想讀完三年高中,然後參加高考。」
「哦?為什麼?」黃老師問。
「現在的年輕人,都希望走捷徑,你們不希望被保送嗎?」說話的是楊老師。
「你們成績如何?你們確定高考是最好的出路嗎?」許老師問。
面對幾位老師一連串的問題,兩人相視一笑,雨瑄微微揚起小巧的下巴,充滿自信地說︰「我們的成績還行,將來會怎樣?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刻,我們只想好好讀書,好好享受屬于學子的美好生活,我們不希望自己的青春留有遺憾。」
「好!」主持人大喊一聲,鼓起掌來,台下的觀眾也熱烈地鼓起掌來。
「有志氣!年輕人,就應該有這份自信!小伙子,小姑娘說的這些,也是你想說的嗎?」侯老師笑著問向宋澤。
「嗯!」宋澤勾起嘴角,看了雨瑄一眼,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兩孩子之間有著一種超乎常人的默契,似乎對彼此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楊老師看看其他幾位老師,幾位老師看向他們,細細打量一番,都微微點了點頭,「我覺得,他們能把這支舞蹈演繹得那麼完美,是因為他們的默契。」
「除了默契,還有一點,就是他們很輕松,非常的輕松,不像在比賽,倒像是一場表演。」黃老師說。
「看來幾位老師對這支舞蹈很滿意,也十分喜愛這兩孩子,就不知道分數能不能讓他們滿意嘍!請打分!」主持人適時的打住評委的話茬。
評委舉起了手中的分數牌,侯老師給了個滿分10分,其他三位老師是9.5分,完全出乎意料,《霸王別姬》以最高分獲得了一等獎。
雨瑄和宋澤听到分數後,呆呆地看著對方,半晌才反應過來,宋澤一把抱起雨瑄,轉起圈圈。
「啊……」雨瑄下了一大跳,反射性地驚呼,下意識地摟緊他的脖子,「咯咯咯」地笑著。
轉了好幾個圈圈,宋澤才把雨瑄放下,牽著她跑到評委席向老師們致謝。
領完獎回到後台,凌琳和隊員們都樂瘋了,每個人都在盡情地歡笑。
宋澤的爸爸媽媽也來到後台,宋澤笑呵呵地跑過去,一手摟住一個,在他們的臉頰上各親了一下。雨瑄滿臉笑意地看過去,瞥見宋子仁滿面笑容,表情卻有點僵,似乎非常不習慣這種親昵的舉動,楊穎則眼泛淚光,滿臉溺愛地回親兒子,把頭輕輕靠在兒子的肩膀上。
雨瑄從背囊里掏出相機,偷偷按下快門,定格下他們一家三口緊緊依偎在一起的溫馨畫面。
等笑夠了,鬧夠了,卸完妝後,宋子仁請吃宵夜,為大家慶功。宋澤顯得特別高興,整晚都眉開眼笑,笑意盈盈。雨瑄看著那張充滿生氣的俊朗笑臉,被他的喜悅所感染,也綻開燦爛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