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蘭斯。
清晨,Pierre酒莊在晨曦中蘇醒,晨光自四面八方照進來,晨霧與朝霞匆匆邂逅後,慢慢散去,空氣中懸浮著微塵的顆粒。
在城堡三樓的某個房間里,一個年輕女孩從chuang上爬起,赤腳踩在雪白的波斯地毯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金燦燦的陽光一點點照射進來,她唇角微勾,推開窗戶,幾許柔和的風輕輕地吹了進來,帶來淡雅的花香,早起的鳥兒跳躍在枝頭,歡快地唱著歌兒。
女孩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眯著眼楮微微一笑,雖然很淡,但卻能讓人感覺到暖暖的,有幸福在洋溢。
「Rainee,早安!」
樓下傳來一聲爽朗的招呼聲。
女孩俯身望下去,樓下花園里站著一個金色頭發的少年,晨光暖暖地照在他的臉上,俊秀而稜角分明的容顏上一副淡冷的模樣,藍色的瞳孔緊緊地盯著樓上的人兒,遠遠的她就感覺到他高貴而不凡的氣質。
「早安!Charles。」Rainee朝Charles揮揮手,甜軟柔美的聲音從口中逸出,讓人如沐春風。
「你快點下來,別忘了我們的約定,野餐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如果十分鐘不下來的話,你就死定了。」Charles的語氣里帶著一絲霸道,還帶著一絲威脅。
「再給我十分鐘好不好?」Rainee嘟起小嘴,打著商量。
「不好,你已經浪費了五秒。」Charles抬手看了看表,不為所動。
都說法國男人浪漫優雅有情調,女人要的東西連上帝都說Yes,怎麼眼前這男孩連區區十分鐘都不肯給她,Rainee懊惱地微蹙了一下眉頭。
「誒,你再繼續發呆下去的話,你信不信我上去把你扛下來。」
「信信信。」酷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快迅地沖進浴室,洗漱,換好衣服,套上短靴,打開房門,蹬蹬蹬地往樓下沖去。
當她氣喘吁吁的出現在一樓,看見Charles倚在樓梯口,雙臂抱胸,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時,她臉微微泛紅,不禁揚起下巴,不服氣地說︰「你干嘛這樣看我,我又沒有遲到。」
他不置可否,拿起立在腳邊的食物提籃和畫板,率先往門外走去。
Rainee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他身後,沿著他走過的路追著他的腳步。
他邁開長腿,穿過葡萄園,沿著長長的小徑走著,田野里盛開著各種各樣的花朵,紅的,黃的,紫的,粉的,白的,藍的,空氣中飄逸著淡淡的香氣。
真美!
她深呼吸了下,感覺身心愉快。
到了馬恩河邊,他停下了腳步,放下手上的東西,從提籃里取出格子布,鋪在大樹下的草地上,然後把食物放在墊子上。
弄好這一切後,他轉身看向那個在田野里采摘野花的女孩。
陽光下,一個美麗的東方女子被一片花海包圍著,她身材高挑,細女敕的肌膚白里透紅,粉頰上漾著淡淡的紅暈,如羽毛般縴長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清澈靈透、黑白分明的水眸,柔順黑亮如綢緞般的長發隨意披落在腰間。
她身上有股空靈飄忽的氣息,還有美麗臉龐上那抹淡淡的微笑,獨具東方美人的風韻。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五年前,她來法國游學,他從香港回家,兩人在飛機上認識了。
她坐在他的鄰座,手里捧著一本法語口語書在練習,那樣子又蠢又呆,他忍不住用法語嘲笑她,剛開始她不理他,後來被逼急了,她卻用英語來反唇相譏,柔軟好听的法語對上嘰里呱啦的英語,氣得他直翻白眼,毫無風度可言。
下飛機前,幾經辛苦,又是耍賴,又是恐嚇,他才要到她的聯系方式。
後來,他去她的學校找她,帶她游巴黎,游蘭斯,游酒莊,兩人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Charles,你數數這里有多少種花?」嬌嬌柔柔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她手里捧著一束野花朝他跑過來,小小的瓜子臉紅撲撲的,像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東方人看上去顯得年少,大家都以為她和他年紀相仿,怎麼看也不像比他大七歲。
噢!一想到她比他大七歲,他就恨不得去撞牆。
他撇撇嘴,酷酷地說︰「傻瓜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那好啊,你呆會不要畫它們。」她暗暗咬牙,瞪了他一眼。
「畫跟數是兩回事好不好?」他無視于她的咬牙,拉她坐在格子布上,倒了杯咖啡給她。
他們席地而坐,背景是無邊無際的葡萄園和田野,前面是馬恩河和蘭斯古城,兩個人靜靜地喝著咖啡,吃著已經涂抹好了楓樹蜜汁的壓花蛋餅,充分地享受和風吹拂,陶醉于大自然之中。
蘭斯是法國阿登大區馬恩省的城市,距離時尚之都巴黎只有一百多公里,這里盛產的香檳酒舉世聞名,被譽為「香檳之都」,連空氣中都彌漫著甜膩的香檳酒氣息。
這幾天是一年一度的巴黎時裝周,著名的NicolasFeuillatte酒莊舉行了盛大的狂歡派對,邀請各界名人參與,Charles的家人也受邀前往,徹夜未歸。
吃完早餐,Charles用濕巾擦了擦嘴和手,起身支起畫架,擺上畫板,調好顏料,準備作畫。
「Charles,你決定了要申請入讀巴黎美術學院嗎?」身後傳來Rainee幽幽的聲音。
Charles扭頭看向她,她屈起修長的雙腿,雙臂環抱,頭枕在膝蓋上,一雙翦水秋瞳出神地看著畫板,神情空靈而迷離,唇邊綻開一朵微乎其微的苦澀笑意。
他知道她心底有一道暗傷,那道暗傷隱藏在她心底最深的那個角落,是別人不能觸及的。
很多時候她看上去是快樂的,臉上總是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可是在不經意間,卻依舊讓人感受到那股鎖在眉眼之間的淡淡輕愁,就像現在,他可以肯定她的忽然憂傷來自于他的大學或他的畫板。
他無意探究她的過往,但也絕不允許她透過他去緬懷那段逝去的時光。
「為什麼不讓我給你畫素描?」他不答反問,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她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扭頭避開他的眼神,伸出修長的手指指著前面的教堂岔開話題,「你看,現在蘭斯大教堂的光線剛剛好,陽光照耀下,成群的鴿子在飛翔,快畫快畫。」
「你在逃避。」他看得出來,她在逃避。
「我沒有!」她月兌口而出,沒有一絲猶豫。
「好了,我不問了。」他嘆了口氣,聳聳肩,拽拽的樣子帶著淡淡的嗤笑,末了又補了一句︰「哼,以後我出名了,你來求我,我也不給你畫。」
看著他那挺拔優雅的背影,她松了口氣,心底卻有一股難言的酸澀化開,彌漫著整個胸腔,她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壓抑下那抹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