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芳華為誰留 南城舊時雨

作者 ︰ 伊小櫻

這世上的人,大多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可是,我想知道,我的命運,我想知道我們的命運,可以嗎?我們,都被命運安排,結局是怎樣,不在自己手上,但是,我相信,命運在自己手上,結局如何我不會去想。

「你,要走了?」

一個少年站在江岸,一身儒衣上沾滿了鮮血,船上,一個少女提著一個精致的花燈,背對著少年,一襲白衣如雪。

「嗯。」

「去哪兒?」少年的神情有些不舍。

少女一臉漠然,看著他的眼里有些恨意,「去我該去的地方。」

少年握緊了拳頭像是在極力遏制自己的情緒,但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那……你還會回來嗎?」

「你最好祈禱我不要回來!」少女的聲音漸漸變得冷冽,臉上的表情都是厭惡,似乎是恨極了這個少年,「因為我回來後,定會取你的命!今日,我欠你一條命,下次,我會還的。」

說完,少女轉身頭也不回的上了船,船漸漸遠去,他看著那艘船直到不見了蹤跡,也沒有人出來看他一眼,只留下他一人站在岸邊,一行清淚無聲滴落。

「花!」

一個身穿藍色錦繡綢緞的男孩興奮的朝西邊大院跑去,雖然滿頭大汗,但臉上的笑容依舊非常燦爛,看了看手上拿著一株紅色的薔薇花,心里比吃了蜂蜜還要甜,花一定會喜歡他的禮物的,這樣想著他便將薔薇花收在背後,希望能給她一個驚喜。

院中央,一個白衣女孩坐在椅子上看書,听到男孩的呼喚,她忙放下了手中的書,見男孩已經到了自己面前,心里頓時松了口氣,雙手叉腰像個小家長的問道,「羽,你這半日去哪兒了?我和玄到處都找不到你。」

「嘿嘿,你猜!」看著女孩一臉擔心的樣子,男孩神秘的笑了笑,藏在背後的手緊了緊。

「小子。」一身儒家打扮的男孩從房間走了出來,看他一副準備了大驚喜的模樣,不由笑道「你不會是去找紅薔薇了吧?」

「呃……」男孩沒有想到他會看破自己的驚喜,只好將手中的花遞到女孩面前,「那天听你說你最喜歡的花,就是紅薔薇,但是王府中又沒有,所以,我就想到處找找看,沒想到,在十里外的山上找到了。」

女孩有些吃驚的接過那株紅的像火一樣的薔薇花,看著男孩燦爛的笑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謝謝!」

男孩看著她拿著紅薔薇,笑得一臉燦爛,頓感如沐春風,不免看的有些失神。

「喂!」儒衣男孩用手肘踫了踫他,對他這副樣子似乎非常不滿意,「小子,你還要看多久?」

「啊……啊?」男孩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向女孩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呵呵。」女孩看著他道歉的模樣,拂面而笑,「可真是個呆子。」

我叫花,從能記事起,就一直住在長江北岸的寧王府,花是我的姓,也是名,娘說,這就是我的名字,從還未出生就注定好了的名字,可對于我來說娘的身份一直是個迷,因為每年娘最多只會來看我三次,至于為什麼但我沒有去問,只是寧王爺告訴過我,娘的身份和其他人不一樣,我自然也是如此的。

而那個傻乎乎為我采來薔薇花的男孩,便是寧王爺的外孫,叫寧羽,八歲,和我一樣大,是今年才回寧王府的。

那個總是一身儒衣的男孩,是寧王故人的孩子,叫玄都,比我大兩歲,從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與我一起住在西廂,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著我。

我在寧王府的快樂日子其實並不多,雖然玄都和我從小一起長大,但是他總是埋在書堆里,所以就算天天見面,我也常常無趣,一天到晚學習琴棋書畫,日子也就打發過了。

直到那天,他出現。

那年,我八歲,那是一個雨天的中午,又不能去別的地方玩,在家里又太無趣,所以閑來無事坐在窗前給花剪枝打發時間,正專心的剪枝的時候,忽然,一個藍衣男孩渾身濕漉漉的出現在我的眼前。,將我嚇得剪刀都差點扔了。

「那個……請問一下,這是哪里?」

「哈?」自己在那兒都不知道,看著他渾身濕漉漉的樣子,我不禁笑了起來,「西廂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似乎是因為我的笑而感到有些尷尬,「請問東廂在哪兒?」

「喏,那邊走過去左轉之後再往右轉,再直走就到了。」

我朝前方指了方向給他,他看了好一會兒確定怎麼走之後,連連向我道謝了很多次才走,我以為他會明白我說的,但是,很快,他又回來了。

「那個……小姐,其實……我迷路了,你可以給我帶一下路嗎?」

……

我不由嘆了口氣,明明和我一個年紀,卻連這點兒路程都會迷路,真是被大人寵到一定地步了,本來想先教育教育他的,但看著他那一副小可憐樣我又心軟了,能進王府的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不知道是出于好奇還是好心,我便帶了他去東廂,由此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寧王外孫寧羽。

玄都告訴我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路痴,以前在自家院子里都經常迷路,每次出門都是專人保護再三確認沒問題才出門的,所以呢,我就叫他呆子了,作為一個路痴,叫呆子一點都不為過,雖然不可否認他確實是個天才,看過的書過目不忘,而且還能七步一詩。

玄都平日喜歡一個人安靜的讀書,在他看書的時候,就算有什麼疑問也一定是先做記號,然後自己能理解的做一下注釋給先生看,但他來之後,一切就變了。

「我說呀!這句話的意思明明就是這樣的!」

「不是!這句話的意思不是這樣的!」

「是的!」

「不是!」

比如這樣無聊的爭吵,每天都會上演,而我呢,就擔任此中的裁判來決定誰對誰錯,瞌睡他們往往吵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幾乎,弄瘋狂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的給他們潑一杯冷水,「再吵,我就把你們丟進江中喂魚!」

呆子在京城可是家喻戶曉大人物,听玄都說,他五歲時與寧王一起參加皇宮的宴會,考倒了當時的大學士,被皇上稱為神童。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也佩服起了他,當然如果他不再迷路更好,作為一個家喻戶曉的神童,路痴和神童這個詞搭配簡直太不和諧了。

然而,好景不常,在我們相識的第二年冬天,一件大事發生了,而我們三個人的一生也由此改變,那晚沖天的大火,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失火了!」

那是一個冬夜,王府中忽然起了大火,並有刺客潛入,對于這個府里平時習慣了安靜和平的人來說,無一不是一場噩夢。

我被吵醒後,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卻是血與尸體,走廊上的下人都死了!而遠處,不斷有慘叫聲傳來,大火中,我拼命的逃跑,想要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已經變成地獄的地方,大概是從大門口攻進來的吧,大門邊只剩下尸體,沒有一個刺客,本來只想快點離開,而在離大門不遠的地上一個熟悉的身影讓我停下了腳步,我蹲查看這個渾身是血的人,當看見那張臉的時候不由嚇呆了,是寧王!

「寧爺爺!你怎麼了?」寧王身上有很多傷口,每一道都很深。

寧王漸漸睜開了眼,見是我,他竟然很高興,「花。」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印著龍紋的血玉,並遞給我,用最後的力氣交代了留給我的遺言,「這是你娘要我交給你的,你一定要帶著它離開這里,在江邊,會有一艘花船來接你,你只需將這個給他看就行,那是你們自家人,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其實你是江南公主,你的母親就是江南王,咳咳……花,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在這個時代生存,不僅僅需要聰明,你還要學會許多東西,寧爺爺無能,怕是再也護不了你了,但你一定要活下去,羽兒他怕是……寧爺爺咽不下這口氣,你要記得給爺爺報仇啊,現在也只有你了,寧王府上下兩百多條人命,這筆血債,咳咳……花,你一定要替爺爺討回公道。」

說完這句話,寧王便閉上了眼楮斷了氣,他死的不甘心,將最後的希望托付給了我,從那一刻起,我心里便有了這一個執念,為了寧王府上下兩百多條人命討回公道,無論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握緊手中的血玉,我起身離開了這里,在踏出大門之時,我回頭想再看一眼這生活十年的地方,可是卻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寧羽站在走廊上,一動也不動,鋒利的長劍刺穿了他的胸口,血流了出來,他看著眼前的人,滿臉的驚訝,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會殺他。

羽!我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被嚇得忘記了逃跑,因為,殺他的不是別人,而是玄都!而且他的衣服上,沾滿了鮮血!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目光,玄都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而在他眼楮里,我只看到殺意,那種目光很陌生,也很可怕,面對你這樣陌生的他,我拼命地向門外跑去,他能殺了寧羽,那一定也會來殺我!

此時此刻,時間不允許我停留一步,但就算我跑的再快,還是被玄都追上了,當他騎著馬攔在我眼前時,我以為,我會死,但是下一秒,我卻被他抱在馬上了。

一路上玄都一言不發,呼嘯的風從耳邊吹過,吹得我有些睜不開眼,但依舊吹不走他身上的厚重的血腥味。

我不明白,為何他要這麼做,寧家對他有著養育之恩,難道這就是玄都為什麼一直說,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為什麼,要殺寧羽?」我忍不住問出心里的疑惑,因為我們曾是朋友,那麼要好的朋友,他應該是不會沒理由的去殺朋友的那種人。

玄都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前方,臉上的表情也猜不透,只是眸子里藏著我那時還不懂的情緒。

夜,很安靜,只听得到馬蹄聲,在他的懷里,我听得了他的心跳,一點也不慌亂,看著這個以往溫和如玉的男孩,我突然很懷念以前的時光,想起了他陌生的目光,心里忽然生出了些恨意。

「你變了。」

玄都看著我,冷冷回道,「每個人都會變的,只是時間不同罷了。這便是命,躲不開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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