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口出狂言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殿里,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李旦、太平公主、武三思、武承嗣、張昌宗、張說,以及李成器他們個個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楮,石化了。
要不是他們的胸膛在急劇起伏,一定把他們當作雕像了。
張昌宗是武則天的心上人,誰敢對他如此說話?誰敢讓他「滾」?
「咕咕!」張昌宗喉頭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響,一臉的驚詫與不信的神色。
武則天對他有多寵信,他非常清楚,誰敢得罪他?就是武三思和武承嗣這兩個很得武則天信任的佷子,也得拍他的馬屁,討好他,給他牽馬墜蹬。
李隆基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喝斥他不說,還把一個「滾」字送給他了,他那感覺不是震驚,而是荒謬。
沒錯,就是荒謬,荒謬透頂。
張昌宗只覺這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為荒謬的事兒了。
太平公主把張昌宗引薦給武則天,對于此事是最清楚不過了,張昌宗很得武則天的信任,要不然的話,武則天也不會賜宴了。李隆基竟然如此頂撞張昌宗,那就是把天捅漏了,即使以太平公主的心智與膽識,也是覺得不可思議。
就連太平公主都覺是這事兒很荒謬,李旦、武三思和武承嗣、李成器他們自是不用說了,他們那感覺如同看見老母豬上樹似的。
「你說甚?你說甚?」張昌宗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一蹦老高,指著李隆基叫嚷,一臉的不信之色。
這事兒太過荒謬,他明明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不相信,想要確認。
「我說,你是甚狗東西。」李隆基臉色陰冷。
「狗東西?」張昌宗的臉孔扭曲了,眼楮發綠了,呼呼直喘粗氣。
李隆基不僅重復了適才的話,還多了一個「狗」字,這侮辱更甚三分,由不得他不怒。
此時此刻,張昌宗只覺氣沖頂門,胸膛都快炸了。
「好!好!好!」張昌宗怒極而笑,道︰「我這就去見陛下,讓陛下給我評評理。」
他很得武則天的寵信,要是對武則天說道說道,武則天肯定會幫他,他理直氣壯,大步一邁,就要去告狀了。
「對!理應告訴陛下!」武三思和武承嗣也反應過來了,巴不得把這事兒整大,把李旦拉下水。
「春……」李旦上前一步,攔住張昌宗,臉色蒼白,就要說軟話。
「讓開。」張昌寒臉色陰冷,右手一推,把李旦推開。
李旦無奈,向太平公主一打眼色,這是在向太平公主求助。
張昌宗就是通過太平公主見到武則天的,她說話應該有用。
然而,太平公主眉頭緊擰著,無奈的攤了攤雙手。
她最是清楚,武則天是何等寵信張昌宗了,她說話也未必管用。
「完了,完了。」李旦把太平公主無奈的神色看在眼里,只覺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
「走!見陛下!我正好請陛下評評理。」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李隆基率先一步,搶到頭里去了,道︰「父王,我們這就去見陛下。」
「你見陛下?你是作死!」武三思和武承嗣失笑出聲。
李隆基侮辱張昌宗這個武則天的心上人,武則天能放過他嗎?即使李隆基是武則天的孫兒,很得武則天信任,也不會放過他的。
這是有前車之鑒的。
武則天的第一個面首薛懷義,很得武則天寵信,作威作福,弄得不少人家破人亡,武則天也不問他的罪。
而且,薛懷義更是一把火把耗資千萬的明堂給燒了,朝中洶洶,群臣上奏,要求處死薛懷義,武則天仍是不聞不問。
李隆基是很得武則天的信任,對武則天的脾性,可是,李隆基比得了耗資千萬的明堂?
李隆基要是去見武則天的話,那就是自尋死路。
「哎。」太平公主輕嘆一聲,這個李隆基雖然機靈,畢竟年幼,沒甚見識。
「陛下讓你前來赴宴,不是讓你作威作福。」李隆基冷冷的道︰「你不讓父王坐首席,這事兒走遍天下,我也有理。我就不信,陛下會信你的。」
「……」氣勢洶洶的張昌宗嘴巴張得老大,半天說不出話來了。
這事的起因,就是因為張昌宗作威作福,不讓李旦坐首席,這事兒走遍天下,李隆基也佔理,張昌宗會無理的。
萬事不過一個理字,張昌宗不佔理,他的底氣就不足了。
「春官大人放心,此事我們會為您作證,是李隆基的不是。」武三思和對武承嗣對視一眼,微微點頭,沖張昌宗齊聲道來。
這是把事兒整大,把李旦拉下水的良機,他們當然不會錯失,要扇風點火。
「你們……」李旦眼楮一瞪,指著兩人,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兩個蠢貨。」李隆基卻是眼楮一翻,沖武三思和武承嗣沉聲喝道。
「甚麼?甚麼?」武三思和武承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似的,一蹦老高,指著李隆基,一臉的不爽。
「三郎沒說錯,你們兩個還真是蠢貨。」太平公主終于開口說話了,道︰「陛下這次賜宴,是要我們和和氣氣,而不是鬧事。這事真要鬧到陛下那里了,先不論對錯,陛下都會不喜,到時,哼!」
太平公主一聲冷哼,如同炸雷似的,武三思和武承嗣一個激靈,嘴巴張了張,想要說話,卻終是沒有說出來。
太平公主對武則天的心思太了解了,比起武三思和武承嗣還要了解,她如此說話,那肯定不會假的,武三思和武承嗣雖然一心想要把這事兒整大,卻也沒這膽。
張昌宗遲疑了,眼珠亂轉,臉色變幻。
「走啊。」李隆基上前一拉張昌宗,道︰「走。我們去陛下那評評理。」
「放開我。」張昌宗使勁一甩,掙月兌出來,後退幾步,來到座位前,一**坐了下來。
「這……」李旦、李成器、壽昌公信他們一臉的驚訝之色,一臉的難以置信。
適才,張昌宗口口聲聲,要向武則天告狀,這才屁大一會兒功夫,他就軟了,不去了。要不是他們親眼看見,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走啊!」李隆基卻是不放過張昌宗,走到張昌宗面前,道︰「你不是叫得那麼凶麼?你不是很有理麼?你不是很得寵麼?」
听著李隆基的嘲諷之聲,張昌宗的臉都綠了,冷哼一聲,把臉扭到一邊去。
「去不去?」
「不去的是孫子!」
「你真是孫子!」
「好一個龜孫!」
李隆基居高臨下,一副俯視之態,指點著張昌宗叫嚷,口水亂濺。
張昌宗為什麼會有這番變化?
這事得從武則天這次賜宴的用意說起。武則天這次賜宴,就是讓張昌宗和她的兒子、女子、孫子、孫女,以及佷兒佷女見見面了,通通聲氣。
這就好比一個有兒有女的寡居女人,好不容易找了一個中意的男人,她把兒女和男人召到一起,吃個飯,見個面,希望大家和和氣氣,相處愉快。
要是男人把女人的兒女不放在眼里,又打又罵的,你說女人會高興嗎?
這事兒真要鬧到武則天那里去了,武則天肯定會很不高興,最可能的處置之法,就是先不論對錯,各打五十大板再說。
其結果是誰都沒撈到好處。
更別說,現在的張昌宗才得到武則天的寵信,其根基未穩固,還沒有什麼勢力,他不能沒有顧忌。
李隆基就是號準了張昌宗的脈,口口聲聲要去見武則天,他是有底氣的。至少,這事兒他不會輸。
「皇嗣,請入座。」張說見李隆基搞定了這事,大為贊賞,沖李旦道。
「入座?好好好。」李旦還在渾渾噩噩,在張說的引導下,機械的入座了。
武三思和武承嗣眼神一黯,這首席他們終究沒能坐上。
不過,二人馬上就盯上了次席。不能坐站席,坐次席也不錯。
然而,李隆基開口了,道︰「這次席非姑姑莫屬。」
「楚王說得對,公主請入坐。」張說深知李隆基的用意,那是在惡心武三思和武承嗣二人,他打從心里贊成。
這次席還非太平公主莫屬,她也沒有謙讓就坐了下來。
在張說的安排下,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沒過多久,酒宴就擺上了。
張說先是說了一通例行話,說這是武則天的恩典之類,然後就開席了。
張昌宗今兒沒討到便宜,不停喝悶酒。武三思和武承嗣抓住機會,向他敬酒。張昌宗心里不爽,借酒澆愁了,酒到杯干,不知不覺中喝多了。
「李旦,我是你爹,你快叫爹。」張昌宗大著舌頭,拍著李旦的肩膀,滿嘴酒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