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擎天 第001章 小小畫家

作者 ︰ 雲笑生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郎朗詩聲飄然而過,對于四百年前一代畫仙唐伯虎的快意之作,桃花鎮的人是不會陌生的,對于念詩的人,他們更不會陌生。

桃花山山腳,幾間破舊的房屋依山而立。不大的院子內,一個少年一只手拿著詩冊一只手背在背後,正在有模有樣的朗誦著當年唐伯虎的《桃花庵歌》。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少年的聲音揄揚頓挫,鏗鏘有力,簡直把昔日唐伯虎寫這首詩時的感情演繹得淋灕盡致。

一听便知此人文化修養極高!

少年念完整首詩,回味片刻,用一個很瀟灑的動作把詩冊丟在一旁,一頭沖進了中間那間屋子。

屋子內有些昏暗,面積不大,正堂上貼著一幅畫,畫下有一個供桌,供桌上殘香悠悠燃燒,青煙裊裊。

少年沖進來跪在蒲團上,對著牆上的畫拜了三拜,嘴中神叨叨的念叨著︰「祖先在上,小虎日夜虔誠告拜,還望祖先早日顯靈,讓‘桃花鏡面圖’盡早通靈,化形而出幫助小虎月兌貧致富。」頓了一下又道︰「小虎自知不才,不能像先祖一樣醒時花中醉,醉臥美人膝。只要黃員外的三個女兒肯嫁給小虎,讓小虎完成‘三美戲水圖’的心願就心滿意足了。」說著說著腦中不由臆想飛飛起來,竟不由一個人跪著傻笑。

此人正是一代畫仙唐伯虎第十八代孫,因寅年寅月寅日寅時出生,故名唐寅,但為了避諱先祖唐寅之名,取名小虎。

「唐—兄—,救命啊!」突然,一道拖得很長的呼救之聲傳來,一個胖小子跌跌撞撞的闖進屋來。

唐小虎美夢被驚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站起身來。他不用看也知道,這人正是當年先祖唐伯虎的好友祝枝山的第十八代孫祝小山。

祝小山道︰「唐兄,你真是執著,又在祭拜這幅‘桃花鏡面圖’了!雖說當年伯虎先祖被稱為一代畫仙,但始終是凡人,又怎會畫出通靈的畫呢?你唐家祖祖輩輩祭拜了十八代,也不見桃花之間那一大塊空白之地化出個鳥來!」

唐小虎冷哼一聲,道︰「閉上你的鳥嘴,伯虎先祖雖為凡人,但此畫當年受過六如法師開光,六如法師更是對先祖的兒子說過,只要日日祭拜,桃花鏡面圖便會通靈,在空白之處顯現出寶貝來,能助我唐家一飛沖天!」

祝小山撇了撇嘴,喃喃道︰「又在白日作夢,肯定又想著如何征服黃員外的三個女兒了吧?」

不過他很快閉上嘴,想起找唐小虎是有事相求,連忙在臉上堆上笑容,道︰「唐兄,我這爛嘴該打!」說著啪啪給自己嘴巴上兩巴掌,連唐小虎都看著疼,心間的怒氣頓時消了,道︰「祝兄連自己掌嘴的事都做得出來,看來一定又是斗蟋蟀輸得清潔溜溜了?」

祝小山嘆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唐兄啊!」

唐小虎道︰「在我們桃花鎮之中,自命不凡者無數,但論起瀟灑來,眾人即知非祝兄莫屬。正所謂十歲翻廚搗櫃,十一歲賣屋當貴,十二歲青天為被,十三歲碗中無穗,不正是祝兄的真實寫照嗎?」

祝小山道︰「過獎過獎,但是比起唐兄的風~流不羈,小弟只好望塵莫及了!」

唐小虎臉一沉,道︰「廢話少說,你來找我要整哪樣?」

祝小山道︰「不整哪樣,只要唐兄幫忙畫幾幅畫而已!」

唐伯虎吃驚道︰「幾幅?開口就是幾幅?你以為我這里是善堂嗎?免談!」

祝小山一臉悲壯,道︰「想當年」

唐小虎連忙捂著耳朵,叫道︰「別說了!我都听了八百遍了,耳朵都快起老繭了!」

「哦,難道唐兄有先知先覺的本事,我還沒說就知道我要說什麼?」祝小山一副驚疑的表情道。

「想當年枝山先祖和伯虎先祖義結金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在伯虎先祖晚年遭遇不幸窮苦潦倒之時,正是我枝山先祖慷概解囊幫助伯虎先祖,讓伯虎先祖得以安享晚年。你說,要不是我枝山先祖,伯虎先祖早就餓死了,伯虎先祖餓死了,又怎會有他的兒子,沒有他兒子,又怎會有你爺爺、你爸爸、和你。」唐小虎一臉悲慟的說著。

「還算唐兄記得!」祝小山道。

唐小虎臉色一變,道︰「可我听說,伯虎先祖的兒子是在他二十來歲的時候就有的了。」

祝小山驚道︰「有這回事?我怎麼不知道?」

唐小虎道︰「也就是說,不管枝山先祖有沒有救濟過伯虎先祖,都一定是有我的。」

祝小山道︰「唐兄,話可不能這麼說,就算伯虎先祖二十來歲就有了兒子,但我枝山先祖晚年救濟過伯虎先祖,這可是不爭的事實!」

唐小虎道︰「這倒也是。」

祝小山道︰「伯虎先祖欠枝山祖師的情是不是應該還?」

唐小虎哀嘆道︰「但伯虎先祖已經死了!」

祝小山道︰「但你還活著,你是不是應該替伯虎先祖還?」

唐小虎道︰「但枝山先祖也死了,我還給誰?」

祝小山拍著胸脯道︰「我啊,當然是還給枝山先祖如假包換的第十八代孫祝小山啊。這就叫祖債你還,祖福我想!」

唐小虎道︰「不用說了,一幅可以,幾幅免談!」

祝小山一喜,道︰「等的就是唐兄這句話,一幅就一幅,不過這幅畫人家點名要‘兩行清淚、一枕秋波圖’。」

唐小虎驚道︰「什麼?是誰膽大包天敢明目張膽要‘兩行清淚、一枕秋波圖’,難道他媽媽沒有教他什麼是三綱五德,榮辱羞恥嗎?」

祝小山道︰「這里沒有外人,唐兄何必大驚小怪。當年唐兄連‘淚眼忘枕盼君還’這種艷圖都敢畫,更別說‘兩行清淚、一枕秋波圖’了!」

唐小虎無奈,道︰「我唐寅從小熟讀四書五經,深知倫理綱常,但今日為了好朋友性命,也不得不自尋下賤,畫這‘兩行清淚、一枕秋波圖’,還望先祖寬恕!」

祝小山在唐小虎耳旁低語道︰「想當年伯虎先祖為追秋香先祖,還畫了一幅‘百艷沒你圖’,先祖不會怪你的!」

「我知道!」唐小虎道了一聲,幾步走到桌旁,快速攤開白紙,揮筆如毫,瀟灑快意,沒多久,一幅「兩行清淚、一枕秋波圖」便躍然于紙上。

祝小山驚嘆道︰「罪過罪過,唐兄竟然把她畫的如此**動魄,就是得道高僧看了也得動妄想,真是十惡不赦啊!」

祝小山笑哈哈的收起圖紙,唐小虎則不以為然,再次回到屋里,跪在蒲團上對著桃花鏡面圖又開始神神叨叨的祈禱了。

這幅桃花鏡面圖,邊上畫著桃花,雖然歷經數百年更迭,神采依舊。桃花圍繞著一大塊空白的地方,就像是一面鏡子。這幅畫乃當年唐伯虎晚年所作,後人不知他留下空白為何意。只有一道傳說在唐家輩輩相傳,只要日日祭奠,這幅圖便會生靈,空白的地方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東西,能幫助唐家走向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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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剛出,唐小虎便起床鍛煉身體,鍛煉完身體後對著桃花山一陣眺望,在桃花山上,有一個桃花塢,桃花塢里有個桃花庵,正是唐伯虎安享晚年的地方。但時至今日,塢已倒,庵已破,桃已老。上山的路更是崎嶇難走,所以平常少有人蹤。

「唉,想當年先祖號稱荒西四大才子之一,王公頷首、千金下嫁,揮金如土,快意恩仇,瀟灑風~流。沒想到到了我這一代,竟淪落得食不果月復,衣不裹體,何等淒涼!」唐小虎暗語一陣突然抬頭對著桃花山大喊︰「先祖,您就顯顯靈,從天上送個靈妹妹來吧!」

「就知道神神叨叨,不務正業!」突然,一道嚴厲的聲音傳來。一個三十左右歲的青衣男子背著手,黑著臉走了進來。

「二叔,是不是要吃早飯了?」唐小虎雙眼立馬放光。

「吃個屁,給老子進來!」男子說著徑自走進了唐小虎家正堂。

正堂上掛著桃花鏡面圖,此時香燭燒得正旺,讓不大的屋子有些燻嗆。

年輕男子倒已不客氣,直接坐在正堂下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一個杯子,倒了半杯酒,一口悶下。細看這個杯子,竟有著三足兩耳圓肚,像是一個無限縮小版的小銅鼎。

男子喝了一口酒,看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忍不住贊道︰「伯虎先祖留下來的‘醉美青銅杯’真是奇妙,似是用它喝酒,什麼酒都好喝!」男子說完把酒杯放下。

唐小虎有些驕傲,道︰「那當然,這酒杯不僅跟隨了伯虎先祖,還跟隨過伯虎先祖的兒子、孫子、重孫,再傳到我老祖、爺爺、父親手中,現在傳到我的手中。歷經十八代,每一代人都用來喝酒,已經有靈性了。」

男子點點頭,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瞪著唐小虎道︰「听說你幫祝小山那小毛頭畫了一幅‘兩行清淚、一枕秋波圖’?」

唐小虎臉色一變,有些苦澀的道︰「是他逼我的,我不畫也不行。」

男子厲聲道︰「平時我是怎麼教導你的?要懂得尊長愛幼,禮義廉恥,現在都忘到九霄雲外了嗎?」

唐小虎不由微微低下頭,道︰「沒有忘。」

男子臉色稍微緩和,道︰「沒忘就好,給我畫一幅,饒你這一次!」

「什麼?」唐小虎驚道。

「哼,畫出這麼好的圖不先給二叔我,反而給了祝小山那小毛頭,你說你該不該罰?小心我叫你二嬸少做一人的飯菜,讓你餓上三天三夜!」年輕男子嚇唬道。

然而唐小虎不吃這一套,道︰「若是我把你逼我畫‘兩行清淚、一枕秋波圖’的事告訴二嬸,你也得餓上三天三夜!」

「臭小子,你敢威脅我,小心我打花你的**!」男子威脅道。

「你打花我的**,我就告訴二嬸!」唐小虎不怕。

「你敢告訴你二嬸,我就打花你**!」男子仰著手道。

「你敢打花我**,我就告訴二嬸!」唐小虎仰著頭道。

……

兩人爭執了半天也沒個結果,男子沒打唐小虎,唐小虎也沒告訴二嬸。

兩人坐在凳子上有些喘,各自喝了一口酒後,男子看著唐小虎,醞釀了一下情緒道︰「想當年」

唐小虎趕緊捂著耳朵,不願听,道︰「別說了!我都听了三千遍了,耳朵都起老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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