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菩提寺,謝廣隆已經帶著簡單的行李來了,李再興為他接風,讓張萬先去中曲的楊萊兒家訂酒席。平康坊由謝廣隆手中轉給了他,他也要正式亮個相,特別是和平康坊的武候鋪要打個招呼,地下政權的正式移交必須和官方通個氣,這也是必然的選擇。
不到萬不得已,黑|道不會主動和官方發生沖突。
武候鋪的武候們有些郁悶,昨天在鄭舉舉家被李再興打得頭破血流,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正考慮著怎麼找李再興的麻煩呢,沒想到李再興卻已經接管了平康坊,甚至謝廣隆都成了他的兄弟,這個仇是沒地方報了。好在李再興讓張萬送來了一場豐厚的醫藥費,又請他們晚上去楊家吃酒,也給了他們莫大的面子,便扭扭捏捏的應了。
安排張萬去訂酒席,請武侯,李再興帶著謝廣隆來到了武場。武僧們原本還有些松散,看到李再興,頓時緊張起來,一絲不苟的練起了擒拿術。謝廣隆笑盈盈的看了,不以為然。
「就憑這些人,哪能護得菩提寺周全?」
「基礎太差,只能一步步來。」李再興笑道︰「我擬了一個練兵方案,卻沒什麼時間來監督他們,不知道謝兄有沒有興趣幫忙?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在寺里給謝兄開一筆薪酬。」
謝廣隆撫著唇邊的胡須︰「你的方案?說來听听。」
李再興把自己的練兵計劃說了一遍,主要是前世的體能訓練計劃和這一世的練兵方法結合,更注重體能,注重互相之間的配合,對于武器的使用則相對薄弱,武技也偏重于擒拿制服。他訓練僧兵不是為了打仗,而是為了維護秩序,那些戰陣殺伐之術用不上。
听了李再興的解釋,謝廣隆非常好奇,不過他能理解李再興的考慮,畢竟僧兵不是戰士,上戰場的可能也非常小。有充沛的體能,能夠制服那些鬧事的無賴少年就行,傷了人反而不好。不過,他還是覺得,要與其他的寺觀爭鋒,還是需要一些真正能打能殺的人。
李再興順勢而上,要求謝廣隆把手下的兄弟一起召來做強化訓練。那些游俠少年本來就好勇斗狠,如果能加強一下陣法的配合,很容易就把他們變成一支有戰斗力的人馬。
謝廣隆答應了,但是他說那些游俠兒喜歡喝酒吃肉,常住在寺里可能不太方便,還是讓他們暫時住在曲江池,有事的時候再叫也不遲,只需要菩提寺提供一部分錢財供他們日用就行。
李再興也不勉強,和覺暉說了。覺暉听說只要出一筆錢,就可以招募幾十個游俠兒,不僅可以保證菩提寺不受騷擾,還能借力打擊競爭對手,覺得這筆錢花得值,同意去和上座、寺主商量。
指導武僧們習武的同時,李再興和謝廣隆切磋了一下,發現謝廣隆身手的確不賴,不僅拳腳了得,而且箭術也不差,開得一石弓,百步外十射七中,這樣的箭術可謂難得。如此勇士,卻因為沒有路費無法從軍效力,實在讓人無語。
……
申時,武僧們一天的訓練結束,李再興和謝廣隆一起回到西院,換了衣服。因為愛爾麥迪的腿傷還沒有好,李再興留下穩重些的朱麗婭照顧她,讓赫斯提婭跟自己出去。赫斯提婭很興奮,打扮了一番,掩上剛買的新月寶刀,意氣風發的出了門。
米特拉打扮成男童模樣,坐在赫斯提婭的身前,謝廣隆沒有馬,李再興就將上午剛剛為愛爾麥迪三人買的馬讓出一匹,供謝廣隆騎乘。
一行人前呼後擁的出了坊,在坊中心的十字街左拐,來到萬安觀的門口。李再興遞上名刺,求見王訓。在李泌的計劃中,刺激挑逗王準是必不可少的一環,王訓則是刺激王準最合適的誘餌。
王訓正和夫人李氏在後院小樓上讀書說話,听說李再興求見,他非常意外。
「這個李再興是何等樣人?」
「昨天在酒宴上剛認識的。」王訓把昨天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笑道︰「此人雖然粗豪無文,卻頗有義氣。若不是他出面,昨天我少不得又要被王準折辱。」
李氏吟哦著李再興的廬山詩,撲哧笑了一聲,白了王訓一眼︰「粗豪無文?我看他的文采不差呢,至少不比你差。」
王訓哈哈一笑,也不爭辯,揉了揉眉心道︰「那我是去見他還是不見他?他今天來,怕是想托我出面和王準講和的,卻不知道我雖和王準有親,卻沒有什麼親情可講。」
李氏搖搖頭︰「我看不見得,他若是怕事之人,昨天就不會替你出戰,後來明明有機會打成平手,也沒必要一定讓王準難堪。」
王訓愣住了︰「那郡主的意思是?」
「去見見吧,他為你解了圍,你也不能太怕事了。」
王訓臉一紅,應了一聲,轉身下了樓,來到前院。李再興等人被請了進來,在堂上落座。李再興說明來意,昨天蒙你教授投壺之法,今天來請你吃酒,以示謝意,順便交個朋友雲雲。
王訓雖然是公主之子,又娶了郡主,但是性格溫和,不是那種熱心仕途的人,仕途也不是很順利,目前還賦閑在家。雖說讀書也蠻有趣,畢竟有些悶,有人請他去吃酒,他便有些心動。
沒廢什麼口舌,王訓便應了,對夫人李氏講了一聲,便帶著一個小僮出了門。看到米特拉,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李再興見了,問道︰「王兄喜歡胡童?」
「哦,是啊,這是男孩、女孩?」
「王兄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王訓愣了片刻,哈哈一笑︰「其實不是我啦,是我的夫人喜歡胡人小娘,說她們長得漂亮,與我們唐人不同。她叫什麼?」
李再興正中下懷,連忙給米特拉使了個眼色。米特拉會意,用脆脆的童音說道︰「奴胡名米特拉,漢名曹米特,還有一個小名叫蟲娘。」
「原來果真是個小娘。」王訓笑了︰「說來也巧,我夫人喜歡的那個胡人小娘也叫蟲娘,長得與她也有幾分相似。」
「既然如此,那哪天讓蟲娘去拜見貴夫人,討個利市。」
「甚好,甚好。」王訓也不推辭,笑著連連點頭。李再興卻有些愧疚。和王訓接近是李泌出的主意,理由是王訓和王準交惡,和王訓接觸可以增加刺激王準的機會。可是現在看來,情況絕非李泌說的那麼簡單,事情也不會是王訓以為的這麼巧。李泌定這一計,怕是早知道王訓的夫人認識蟲娘。不僅王訓本人是這個計劃中的一環,王訓的夫人也在算計之中。
更讓他不舒服的是,李泌顯然沒有把所有的考慮告訴他。雖然知道李泌在利用他,他也在利用李泌,但是知道這個結果依然讓他不舒服。
等他們來到楊家的時候,韋應物已經到了,正在和楊妙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閑話。楊妙兒昨天出了丑,大哭一場,現在眼圈還有些紅腫。見到李再興和王訓並肩走進來,她站起身,施了一禮,卻什麼也沒說,梗著脖子,沉默的站在一旁。
楊萊兒給妹妹使了個眼色,熱情的迎了上來︰「李郎來了,昨天招待不周,真是過意不去。今天但憑李郎吩咐,想听曲還是觀舞,奴姐妹一定著力奉承。」
李再興哈哈一笑︰「昨天是韋三郎請客,見你家寬敞,景物絕佳,今天便來叨擾,還韋三郎一個人情。除了韋三郎和王兄,還有幾位道上的朋友,待會兒還有武候鋪的幾位官爺要來,你們可要拿出本事來,別讓我丟了臉面。」
「一定一定。」楊萊兒將楊妙兒扯了過來,嗔道︰「妙兒,你陪著李郎說話,我去安排一下。李郎看得起我楊家,在此請客,我們總不能怠慢了。」說著,將楊妙兒往李再興懷里一推,掩嘴而笑,翩然而去。
李再興也不客氣,伸手將楊妙兒攬在懷中,沖著臉色一變的韋三郎挑了挑眉頭︰「韋三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做護花使者卻也不難,亮出點本事來,只要妙兒小娘子相中你,說不定今天留宿也是有可能的。」
「奴就這麼討人嫌麼,李郎急急的要將奴推開?」楊妙兒眼圈一紅,又要哭。
「這是哪里話來。」李再興哈哈大笑︰「他韋三郎想爭,我是攔不住,可是我是那麼輕易認輸的人嗎?昨天有事,未能一親芳澤,今天來,就是要和小娘子親近親近。他不使出渾身的本事,又哪有半分機會可言?」
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男人為她爭斗。听了這話,楊妙兒轉怒為喜,沖著韋應物擠了擠眼楮,嗔道︰「韋三郎,你可願意為奴爭上一爭麼?」
韋應物長身而起,慨然而嘆︰「既然李兄挑戰,我豈能不應,就算是輸,也要輸得暢快淋灕。李兄不肯輕易認輸,我韋三又豈是肯輕易放手的?說吧,投壺還是斗棋,蹴鞠還是馬球,我一概奉陪。做詩就免了,我和你一樣,連韻腳都不通,更沒有你那樣的急才。若是比做詩,我只有認輸,將妙兒小娘子拱手相讓。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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