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059章 從九品,下

作者 ︰ 莊不二

二十一世紀必殺技是什麼?能裝傻,會賣萌。

裝傻,李再興會,賣萌,對他來說要求太高了。他更習慣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殺他個天昏地暗,血流成河。說實話,到了大唐,他覺得最開心的也就是這件事,因此一直覺得生活在夢里。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多暢快的時代啊。

他不想裝傻,可是對這些繁瑣的禮儀,他是真的不懂,宦官們敷衍了事的說了幾句,哪里能讓他應付自如。所以在天和楊貴妃面前,他不想傻也沒辦法,犯錯自然是層出不窮,大出洋相。虧得天心情不錯,楊貴妃又一直從指點,他才沒有惹怒天,被喝令拉下去杖責。

小命無憂,窘迫卻是避免不了的,一向手腳靈活的他在天面前顯得那麼笨拙,任何人看到他這副模樣,都無法想象他在搏擊時會有那麼高明的身手。

他不是裝傻,他是真傻。他沒有賣萌,是真萌。

在李再興的手足無措,天感受到了皇家的威嚴;在楊貴妃的眼波流轉,天感受到了愛情的滋潤。他心情極好,以至于有些口不擇言。

「娘,是兒比安祿山那胖可愛多了。」

楊貴妃眨了眨眼楮,嫣然一笑︰「還是國姓。」

天連連點頭,沉吟了片刻︰「你去龍武軍找陳玄禮吧。」

李再興愣了一下,陳玄禮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兒听過。他的木然落在天的眼里,卻變成了一種天然的呆萌。天不禁笑道︰「是兒居然連陳玄禮都不知道,真是鄉氣呢。」

「他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唯有經陛下之手,才有可能變成瑚璉之器。」

天哈哈大笑。

……

菩提寺,一群人站在武場之上,上座覺明和都維那覺暉正在爭論。

明天便是初八,是新年以後的第一個法事日,能否順利舉行,預示著今年能不能有一個好的開始。更重要的是這次法事能不能辦得漂亮,直接關系到能不能爭取到為李林甫做法事的機會。

這其,維持秩序的僧兵就是一個重要的環節。

從昨天晚上被官兵帶走,李再興一直沒有回來,僧兵目前由悟道統領,訓練正常進行,可是悟道能否擔當起明天維持秩序的任務,這是一個很值得懷疑的問題。上座覺明的意思是事情還由悟道來做,但是由悟道的師傅智深來指揮,齊心協力,將明天的法事辦成功。

覺暉一口拒絕。智深被李再興打斷了腿,現在還不能行走,他能管什麼事?覺明這麼想,無非是想從作梗,如果僧兵們完成了任務,那自然是智深的功勞,如果辦砸了,責任就全是李再興的,是他對僧兵的訓練沒有成效。

他怎麼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

可是覺暉心里也沒底,李再興一直沒有回來,能不能活著回來,他沒把握。他們甚至不知道李再興為什麼被衛士帶走了。萬一李再興犯了大事,再也回不來,甚至會牽連到菩提寺,牽連到他。在這種時候和覺明發生激烈的沖突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

就在兩難之,韋應物搖著馬鞭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十來個同樣玩世不恭的紈褲少年。

「韋三郎?」覺明和覺暉都認識這位惡少年,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打招呼。要是惹了他,不管是不是由智深坐鎮,明天的法事都砸了。「這麼晚了,三郎前來,有何指教。」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們肯定是在商量明天的法事吧?」

覺明和覺暉互相看了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莫非這位是打定了主意,明天要來攪局?

「我受人之托……」韋應物拉長了聲音,戲謔看著覺明和覺暉。

果然,一听到這四個字,覺明、覺暉的臉上都露出了無奈,就像是良家婦女遇到了強盜,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覺明瞪了覺暉一眼︰「師弟,還不好好招呼三郎。」

覺暉苦笑一聲,覺明知道韋應物不好惹,把責任往他這個都維那身上推了。他正在琢磨怎麼和韋應物講講條件,請他明天不要來搗亂。韋應物又道︰「要幫你們維持一下秩序。放心好了,明天如果有不長眼的畜生敢到菩提寺來搗亂,一概有我韋三擋著。」

覺明、覺暉都詫異的看著韋應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位橫行霸道的韋三郎什麼時候改邪歸正,做起了善事?

韋應物很享受這樣的目光,他用馬鞭敲了敲覺暉的肩膀︰「我知道你們很意外,其實我也不願意擔這差使。沒辦法,誰讓我是你師弟的好兄弟呢,他現在有事月兌不開身,我只好來頂個坑。你不用擔心,有謝大郎、張萬在寺里,再加上我韋三坐鎮,還有誰敢來鬧事?」

覺明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韋應物居然是來幫李再興頂坑的,這李再興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和這樣的紈褲做上了朋友?他咂了咂嘴,本想說些什麼,想想又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僧兵叫了一聲︰「教頭回來了。」

眾人舉目看去,只見李再興提著一個包袱,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覺明長嘆一聲,什麼也不說了,轉身就走。覺暉長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悟道等僧兵也松了一口氣,上座和都維那發生爭執,他們夾在間最難做人。

最吃驚的卻是韋應物,他看著大步走來的李再興︰「你……出來了?」

「怎麼,你還希望關我一輩?」

「你殺的可是御史大夫王唉,從三品的高官。」

眾人一听這話,頓時呆若木雞。已經走到門口的覺明連忙停住了腳步,豎起耳朵細听。李再興殺了人,而且殺的是御史大夫王?他昨天被官兵抓去,是因為殺人?

覺暉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在地。我了個天,李再興這是闖了多大的禍啊,不僅殺人,而且殺了這麼一個高官。王是一般人能惹的嗎,京城誰不知道王七郎父的凶惡。

「那是他該死。」李再興輕描淡寫的說道︰「三郎,我正好有事問你。陛下賞了我一個小官,剛才龍武大將軍事多,也沒時間跟我解釋,好多事情我都沒听清楚。你對官場熟悉,跟我講講有哪些要注意的。」

「龍武大將軍?」韋應物眼楮瞪得像球,幾乎要從眼眶里掉出來了︰「你這是什麼官,居然要龍武大將軍親自向你解釋?」

「不知道,好像是執戟吧。」李再興從包袱里掏出一塊銅牌,遞到韋應物面前︰「這是什麼官,幾品?」

韋應物根本不看,應聲答道︰「執戟是從品下。」

「靠,從品,還下?」李再興大失所望,唾了一口唾沫。「我白高興了,還以為什麼大官呢。」

「我靠!」韋應物一蹦三尺高,破口大罵︰「你一個白丁,能進龍武軍就已經是天恩浩蕩了,更何況還有品,你知道有多少人辛苦一輩也入不了流?」

李再興不解︰「照你這個意思,這從品的小官也很稀罕?」

「當然稀罕!」韋應物哭笑不得︰「有品就是流內官,就是官,不是吏,你懂了嗎?放眼整個長安城,流內官的不超過三千,全天下不超過兩萬,你說稀罕不稀罕?沈仲昌那樣的進士入第,如果能立刻授官的話,也就是從品下,撐破了天也就是正品下,你的明白?」

李再興一腦門黑線,原來在唐朝當官這麼難啊。看來自己這個扛大戟的工作還是蠻有前途的嘛。

韋應物還在喋喋不休︰「更何況你是龍武衛,龍武衛是天最信任的禁軍,別的不說,你把軍服一穿,整個長安城的酒肆,沒人敢收你一個錢。我韋三以後就跟著你混啦。」

「這麼拉風?」

「那當然。天近臣,前途無量啊。」韋應物笑眯眯的說道︰「龍武軍離天最近,龍武大將軍陳玄禮,那可是天的親信……」

韋應物還沒說完,陸護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走到李再興面前,深施一禮︰「李君,你趕緊跟我走一趟吧。」

見陸護一腦門的汗珠,臉色惶急,李再興大惑不解︰「阿護,你這是……」

陸護急得快哭了。「李君,你快跟我走一趟吧。我守了你一天,你再不回來,我家主人就要死在愛爾麥迪的槍下了。」

李再興大吃一驚,顧不上多問,跟著陸護向外奔去。

覺暉揚起手臂,大聲叫道︰「師弟,早點回來,我給你設宴慶賀啊。」

門口的覺明一听,眼角幾乎耷到下巴,郁悶得扭頭就走。一時沒留情,「呯」的一聲撞在了門柱上,「唉喲」一聲叫了起來。覺暉听了,哈哈一笑,大聲對智遠說道︰「智遠,還等著什麼,你師叔做官了,我們要慶賀一下,好好的慶賀一下。」

小和尚智遠眉開眼笑的應道︰「好咧,師傅,我們是得好好為師叔慶賀一下。他到長安還不到十天呢,就做官了。」

「天。」覺暉掐指一算,哈哈大笑︰「只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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