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日以來,中華聯邦的新聞媒體界基本上一分為二。
屬于中樞的新聞媒體以《中華邸報》為首,指責地方一眾勢力不配合中樞政策,山頭林立,自耍小心思,並有意無意間暗示此次刺殺事件與地方勢力月兌不了干系,近乎狼子野心,究竟意欲何為?!
而听從于地方的媒體人,也紛紛刀筆春秋,說那所謂的刺殺其實是中樞自導自演的一場苦肉計,本質其實是那幫閹人意圖插手地方軍政事,並從各個角度上考據了地方勢力對于中華聯邦的安定興榮的不可磨滅之種種功績,這幫閹人若是輕舉妄動,就是壞了中華聯邦之脊梁骨!這是在敗壞中華聯邦之未來!他們究竟安了些什麼心思?!
台面上口誅筆伐,多少還講究點底線,但暗地里滿天飛的謠言,卻是逮著什麼說什麼,毫無顧忌、毫無下限。
至于剩下的那點中間派,要麼合稀泥,要麼言其它,要麼作壁觀,不足為道。
而詭秘的是,與輿論界的喧鬧相反,不論是中樞還是地方,卻都安靜到了死寂一般。
他們,都在等待。
如此,過了一星期多對時間。
*
隨著對于恩曼雷投資銀行的救市失敗,失了恩曼雷這一金融界的頂梁柱之一,導致的這場金融風暴終于正式來臨了。
神聖不列顛帝國,原第一皇子、第一順位繼承人的死亡,所引發的動蕩開始顯跡,幾大勢力之間的猜忌,終于演化成了對于皇位繼承權的爭奪;而雪上加霜的是︰南美洲諸國,對于不列顛一直以來的經濟剝削和領土侵佔政策所累積的不滿,也瞅著這個不列顛內亂的時機爆發了!
大食聯合,因為綠教不同教派之間的血的沖突,從上至下,均是情緒激昂,所有人都在叫喧著「為了安拉!」而審視著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綠教世俗派領袖遭遇或成功或不成功的刺殺,已經沒有人能夠壓制下這股沖動了——聖戰,將以異端的血色畫上句號!阿胡拉阿克巴!!!
澳大利亞聯邦,來自于另一個世界地球的21世紀60年代的新型流感,正化身死神之鐮,收割著人們的生命。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已經啟動了緊急預案,全社會戒嚴。
日本,民間的尊王派與佐幕派之間,已經開始了屬于他們的戰爭——白天大家一起樂呵呵的上班,夜晚大家蒙面互不知的打砸燒砍;而政府中,大佬們喝著茶,圍觀著議會中的皮鞋戰爭;而御苑皇居,則以護衛天皇安全為由,更替了很多護衛。
也就在這個時候,仿佛雙方共同約好的一般——
地方,諸門閥士族及並諸土王番貴,發表聲明,言宦官集團上欺天子、下肉百姓、中飽私囊,以一己私欲而禍亂中華,為天下仁人志士所不取,當誅之以清君側!
而中樞則詔令天下,謂之地方勢力彼此勾結,里通外國,犯上作亂,意欲分裂中國,稱孤道寡,其罪當誅!是以興兵勢、討逆臣、靖國難!
這便是,日後中華聯邦史書所載的︰靖難之亂!
一時間,中樞軍與地方軍,亂戰一團,惹得偌大中國,烏煙瘴氣。
*
中華聯邦,北薊。
由此而南下的嶺北都護府及安東都護府的聯軍,尋著情報,準備在此迎戰中樞的北伐軍。
而現在,不過是臨戰前的靜謐罷了。
「什麼?!」行軍指揮車中,接听著軍用線路,此次聯軍的長官曹福健目瞪口呆,「你說——我們的空軍偵查部隊,全軍覆沒了?!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嗎?!!」
「閃電?雷霆?防空機關炮?金屬風暴?」
斥罵了一番,曹福健狠狠地掛上了電話。然後他思考了一下,抓起听筒,撥起號碼。
「……對,是我,曹福健。我需要你們那邊的情報……對,中樞軍的防空系統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麼強悍?」
「什麼?不知道?!那其它情報呢?什麼?還是不知道?!你們都是豬嗎?還不趕緊給我去查!現在!立刻!馬上!」
再一次狠狠地掛上了電話,曹福健頭疼的模了模額頭,想了想,他又一次抓起听筒,撥起號碼。
「喂,是我,曹福健。嗯,你們那邊……喂?!喂?!喂!!」
這一次,才剛剛通話,電話中便傳來了啦啦的噪音,干擾了通話。
曹福健奇怪的看了看旁邊的軍用電話,尋思著是不是用力掛電話導致的問題……
「報告!征南將軍閣下!」忽地,旁來一人,卻是曹福健的副官,「緊急軍報!全軍通訊系統因不明原因而異常,無法繼續使用!」
「什麼?!」曹福健大驚,他可清楚,在現代化的戰爭中,通訊佔據著怎樣的地位!
「能修好嗎?」
「征南將軍,似乎是外部干擾所致。」
「外部干擾?他們來了?」
「應該如此。隨軍參謀們已經派遣傳令員,前去傳令全軍備戰了。」
「這就好。」
于是,曹福健吐了口氣——
「轟——!!!」
「那是……什麼?」
前線,坦克旅的旅長正目瞪口呆的看著觀望口中的東西。
那是——
一台高達四米多、寬達六米多的大家伙;厚重的裝甲、軍綠色的刷漆、猩紅的五星;四條沉重的履帶倉,與其說是碾壓大地,倒不如說是在大地上墾犁溝渠;更為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對雙聯裝的大炮管子,152的粗大加農炮,威嚇力十足——無論是對于人員、對于裝甲載具、還是對于建築物。
以這位坦克旅長的見識,這玩意,應該是重型……不!是超重型坦克吧?
一台、兩台、三台……總共三十余台,這種古里古怪的雙聯裝炮管的大家伙,墾犁著大地而來,粗暴的造型壓迫著所有人的心魄,以至于征南聯軍前線部隊竟然沒能回過神來,在第一時間發動攻擊。
「攻擊!攻擊啊!你們愣著干嘛呢?!」
伴隨著旅長的咆哮,他的座駕在轟鳴聲中開出了第一炮,也驚醒了全軍!
「轟!轟!轟!」
自行火炮的炮彈劃過拋物線,越過天穹的空曠,砸入了中樞北伐軍的這只大家伙部隊的陣形之中。
而看這這一切,听著火炮的轟鳴聲,旅長不禁有些奇怪︰「中樞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只有這些古里古怪的大家伙?他們的火炮呢?其他的裝甲兵器呢?隨軍空軍力量呢?步兵呢?怎麼什麼都沒有?只有這些大家伙?!」
是的,眼前這一切,委實太過古怪了!敵軍只有這麼幾個大家伙,卻沒有其他的隨行部隊,這不符合軍事理論!這不兵法!這幾個大家伙只能當作活靶子而已!
「……還是說,是陷阱?那麼中樞的目的又何在?後方?不可能……」
正在思考的旅長,卻忽然瞪大了眼楮,因為他看到了一幕難以置信的情景!
那些中樞的大家伙們,墾犁著大地,頂著火炮,速度依舊,嘶吼著行駛而來!
「……我們用的是自行火炮,對吧?」他向自己的副官詢問道。
「……是的,長官。」
「鐵膽-72式自行火炮?」
「是的,長官。」
「120口徑?」
「是的,長官。」
「反坦克破甲炮彈?鎢頭的?」
「是的,長官。」
「對面的那個……是坦克吧?」
「……不知道,長官。」
「……」
「……」
旅長舉起了望遠鏡,遙望著那些不知道是不是坦克的怪物們。
在望遠鏡的視野中,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些大家伙的裝甲體表在這陣炮火的洗禮之中,不過出現了些許凹痕裂隙——而一些金屬色澤的液體,從內部泌出,填補著這些傷痕,隨著這些液態金屬的凝固而愈合。
「……怪物!」旅長的喉嚨抖動。
隨著這些怪物們的駛近,它們漫步通過了雷區,就仿佛是一些大人,在一地小炮仗當中漫步而過。那些個小炮仗,被踩于腳下,劈哩啪啦作響。
「……怪物!」
坦克開始轟鳴,炮管瞄準,來自于中華聯邦制式標準的現行主力坦克的炮火,像雨水一樣淋灕了那些大家伙的全身,然後繼續像是雨水一樣滑淌而下。來也雨水,去也雨水。
「……怪物!」
那些怪物轉動著炮塔,龐大口徑的加農炮的炮口,就像是深淵一樣,黑暗吞噬了一切。
由改名為磁暴引擎的特斯拉電磁引擎所帶來的5000馬力的澎湃動力,不僅驅使著這種金屬怪物的前進,也經由導線引入發射腔,以搖曳的電火花,點燃了電化學火藥,瞬間的固態-氣態膨脹,在狹隘的金屬管道中轉化為定向動能,讓炮彈飛。
撕裂了空氣、爆炸、火焰,152的鋼芯炮彈,以名為「動能」的最原始純粹的暴力,破壞著一切、毀滅著一切!而且極具效力!
「……怪物!」
低空武裝直升機的機炮、火箭彈,自上而下,徒勞無力的打擊在這些怪物的裝甲板上,除了叮叮當當的奏響了一曲難听的金屬噪音搖滾樂以外,毫無用處。
獠牙式導彈巢如若野獸的森然獸口,轉動著,吐息著,發射出了它的獠牙——獠牙式飛彈輕而易舉的擊落的那些脆皮的直升機,一架一架的,打破了敵方的低空武器平台,粉碎了敵方的空中武力封鎖——雖說這種無力的封鎖也沒什麼意義。
「……怪物!」
這些鋼鐵鑄就的大家伙們,仍然是那個速度,慢吞吞的駛進了南征聯軍的坦克包圍圈之中,慢吞吞的轉動著炮塔,炮管噴吐著火舌,無視著敵方的火力傾瀉,以著自己的節奏,一炮一個的,毀滅著征南聯軍的有生力量。
一炮,一個。干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中了怪物的炮彈的坦克,唯有被擊飛的下場——以火光和零碎件的形態。
「……怪物!」
旅長崩潰了一般竭聲嘶吼著!
「轟!」
一炮,一個。
世界清淨了。
*
天啟沉默的來,天啟沉默的去,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硝煙、和垃圾。
天啟于大地上留下的犁痕,是筆直的,只是前進,沒有彎曲,沒有弧度。
天啟沒有拐彎,天啟沒有轉向,天啟只走直線。
天啟之途,絕無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