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不久的冥界當中。
上古主神塔爾法緩緩走進了祭壇之內。
神念四處掃過,沒有發現異常的祂當即盤膝坐下。
隨著體內無數的神光外射,周圍黑漆漆的石柱上居然紛紛亮起了明亮符文。
等到一圈十二個古怪的符號接連出現之後,整個冥界突然無聲地抖動一下,這感覺很奇怪,明明天地萬物都在顫動,但卻沒有造成任何破壞,整個世界就如同一張凝固的畫卷被卷動著般。
唯有端坐于王座之上,還在默默思考如何應對的夏東,猛然從心里升起了警兆。
這是一種彷佛即將失去什麼重要之物的信號!
頓時,夏東便徹底醒悟過來,自己必須馬上做出決定了,不論是否按照命運之神的方法去做,自己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命運之神的話語再次閃過腦海,「不管外面進來的是誰,有一點毋庸置疑,祂肯定會是強大神力,所以不論你我都對祂無能為力,我也不可能現身阻擋祂,所以我只會教你這招死神預留的禁招,至于用或不用,全由你自己決定。」
拼了,不管命運之神,或者說是預言之神有什麼陰謀,但總抵不過近在眼前的危機。
想到這里,夏東終于下定了決心,立即開始逆轉神格,將自己已經籠罩整個世界的神念調動起來,隨著一陣陣奇異的震動,那些正在天空中不斷匯聚的龐大浩瀚能量,居然仿佛響應著什麼般,開始有規律地起伏起來。
不再試圖消去那些紛亂的雜念,他集中起所有精神,強行與這些情緒之力進行著共鳴。
漸漸,那些遮掩了整個天空的黑影神奇地隨著他的意念反復脹大收縮,在這周而復始的頻率中似乎帶著某種催眠般的吸引力,逐步令全世界那數十億亡魂都不自覺地參與其中,都不約而同地調整自身,試圖與他同步。
正坐在祭壇中央的塔爾法立即感覺到了不對,雖然祂正全力輸入神力,企圖將支撐冥界的十二個關鍵點納入自己的掌控,但是外界如此明顯的劇變,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發現異常。
只是瞬間,祂就猜到死神發現了自己的小動作,而且好像還在準備反擊。
嘴角輕輕一挑,祂再度加大了能量的輸出,企圖盡快獲得世界的所有權,也難怪祂會大意,夏東畢竟不過是個新生的弱等古神而已,在這時候又能有什麼辦法?
但這樣的想法僅僅維持了不到十分鐘。
當祂感應到整個世界的情緒之力都在隨著死神意志翻騰時,祂的臉色終于變了。
這怎麼可能?
不過是個新生神祗,如何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雜念橫生的情緒之力可是要比信仰之力麻煩得多,更遑論是如此恐怖的數量,就算祂這個信仰神中的佼佼者,大概也要費上相當的功夫才能調動起來,區區一個新晉古神又怎麼可能?
可這時候,外面的冥界已經整個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天空中就彷佛是狂暴著的大洋,無數已經形成實質的雜念翻騰不休。
下方地面上,數十億亡者正陷入狂熱的狀態,他們透明的身影連成一片,如同呼應著上方的海潮般舞動,而且每晃動一次,便有更多的能量匯入上方。
此刻,哪怕是始作俑者夏東也同樣心有余悸,這是他第一次控制著如此規模的力量。
絕對可以滅世的力量!
他毫不懷疑,一旦這股力量爆發開來,自己的冥界頃刻便會化為烏有,也許就連自己都不能幸免。
下面那個家伙不論是什麼來頭,只要祂還沒有達到至高神那種地步,就沒道理能擋住這一擊。
只是,現在殺招雖然是有了,但他卻還不敢釋放。
原因無他,這一招的威力太強,他壓根沒有把握自己能夠不被波及,畢竟,對方就在他的腳下,而且身下的王座和山脈顯然都屬于冥界的控制中樞,若是挨上這麼一下,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可就在這時,陣陣剜骨的莫名疼痛傳來,他只感覺到心頭一空,隨即便失去了對冥界東部的感應。
對方的進展顯然非常迅速,只是短短時間,居然就已經奪取了五分之一的世界!
但更悲劇的是,這是由于突然失去了冥界部分權限,讓他的控制能力瞬間降了一截,還沒等他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之前被他勉強掌握住的恐怖海潮就赫然出現了不穩征兆,幾乎隨時都會直接炸開。
努力地維持片刻,夏東終于絕望地發現,自己已經無能為力。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他頓時猛一咬牙,隨著心頭發狠,神格超負荷運轉起來,五官七竅血線狂涌當中,用盡自己最後力量的他狂吼出聲,「你丫的,哥就是死也要拉你個墊背的!」
「轟隆……」連綿不絕的雷鳴聲中,空中的黑暗海潮已經如天傾般壓向地面。
不妙!
感應到外面的動靜,眼看就要獲得南部區域控制權的塔爾法立即渾身汗毛倒豎,祂哪里會不清楚,這是死神在同歸于盡!
一絲懊悔頓時閃過腦海,失算了,早知道就該和對方先溝通溝通,許諾點好處。
只是祂原以為對方不過是待宰的羔羊,卻沒想到居然還藏著這麼一手。
不過這些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危急關頭,祂的目光落在周圍石柱之上,隨即又彷佛穿越了空間般看向外面襲來的攻擊。
再三猶豫之中,祂終于還是舍不得放棄。
拼了,贏了就是至高神位,晶壁之主!
輸了……輸了大不了再沉睡個幾千年,反正自己還有後手,應該不會隕落!
食中二指並攏,在自己額前一點,手腕上的水晶飾物立即崩碎,不過奇怪的是,那些碎片居然沒有四下濺開,反而是定定地停在原地,不但如此,就連四方石柱上的閃爍符文,外面的巨大潮汐,乃至遠處那些搖晃的亡魂都被定格。
這竟然是終極神術,永恆靜止——時間停止的超級加強版!
放出這招,給自己爭取了足夠的時間之後,祂的雙手虛抱在胸前,身體周圍浮現無數扭曲的花紋,隨著這些充滿了神秘深邃的紋路反復拼接,一個形狀奇特的球體已經出現,並將整個祭壇包圍其中。
不過祂也清楚,就憑這招想要擋住外面的攻擊卻是妄想,所以祂修長的手掌拂過自己胸口,所到之處,妖艷的赤紅色光輝從長袍上泛出,立時便有無數烈焰噴出,在祭壇上空形成只只絢麗夢幻的鳳凰。
做完這些,祂又撕開自己顏色歸于黯淡的古樸長袍,露出繪滿各式法陣的胸膛。
神光彌漫之中,大量的魔法陣從皮膚上浮起,彼此間連成個六芒星圖案,隨即印入地面消失不見。
下一刻,被凝固的時間驟然恢復。
無邊無際的狂暴海嘯涌來,在撞上山脈的剎那間。
「轟……」整個世界就彷佛是遭遇了重擊的皮球般,扭曲變形。
王座上的夏東忍不住悶哼一聲,一口血霧噴出,現在的冥界已經與他在某種意義上休戚相關,自然受到的損害也是共同分擔。
在這數十億亡魂的雜念凝結之下,只是僵持片刻,山脈外自動撐起的防御就轟然破碎。
那失去了約束的黑潮立即直奔塔爾法而去!
感應到威脅,後者周圍的那些火鳳凰第一時間主動沖出,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投入其中。
「轟隆隆……」
連綿不斷的劇烈爆炸雖然讓黑潮有所退避,但卻轉瞬又被後浪填上,僅僅轉眼工夫,這些鳳凰便全部消逝。
眼看這些攻擊就要觸及上古主神,周圍的地面上立即泛起紫色的六芒星影像……
「轟隆隆……」
一連串響徹天地的爆炸聲中,夏東身下的整座山脈居然攔腰斷裂,整個冥界已經天翻地覆,山河傾塌,原本建立的建築統統毀于一旦,甚至還有無數的亡魂哀叫著灰飛煙滅。
受到牽連的夏東渾身肌膚崩開,金色血液甚至是急噴而出,瞬間已經陷入了昏迷當中。
許久,重新歸于平靜的世界中心,那一片廢墟之中忽然碎石聳動。
緊接著,臉色煞白,身體有些顫抖的上古之神站起身來,祂有些茫然失神地呆立了片刻,這才伸手抹去臉上四溢的神血,「想不到這死神竟然如此決絕,害我多年謀劃功虧一簣,可惡啊,我……」
話還沒說完,祂身體就是一陣強烈抽搐,只見有柄純粹由明亮線條組成的武器出現,赫然洞穿了祂的額頭。
不等祂做出任何反應,預言之神的身影已經顯現,將另一只手里的奇怪法器在祂胸口按下。
「啊……」充滿了痛苦的慘叫響起,居然有兩塊透明剔透的二十四面晶體被取出。
「多謝了。」語氣隨意地道了句謝,預言之神已經將那兩塊神格吸入體內。
如同犯了羊癲瘋般不斷抖動的上古神王睜大眼楮,用著最後的力氣蠕動嘴唇,低不可聞又充滿震驚地質問︰「是你?」
表情滿意地點點頭,預言之神笑眯眯地回答︰「不錯,是我。」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塔爾法想不明白,現在冥界雖然沒有完全破碎,但是也已經殘破不堪,更重要的是,由于情緒之力被耗盡,儀式赫然徹底完成。
也就是說,現在的冥界將永遠屬于死神,旁人再也無法奪走,難道預言之神不明白嗎?
沒有了冥界,自己等人還爭什麼?
不要說是為了信仰,事實上,有著完整傳承的上古神祗們都很清楚,信仰之力雖然極為有用,但也極為有限,根本不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