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沅慧出了殿中,紅光一隱,身影卻已出現在了別處,憑借地貌,可瞧得是一處山洞。
青丘多山林,且植被茂密,郁郁蔥蔥。
而此處,卻不見一絲綠意。入目全然一片罕見的白色。
入了近處,只見她彈開左手,掌中安然得躺著一塊令牌,沅慧秀眉微蹙,取下鬢間的發釵,一狠心刺向左掌心,殷紅一瞬將那令牌包裹。
紅光充溢的同時,那令牌似是活了起來,漂浮至洞門處,旋轉了片刻,只听「霍」的一聲,山門大開,而令牌隨之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黑沉沉得回到了她的掌心。
不顧臉色的蒼白,一個旋身,紅光已入了洞中。
「你是何人?」,一襲黑衣的女子旋過身來,蒙著面紗的臉,讓人瞧不清她的容顏,但僅從那一雙露在外頭的眼楮里,旁人不難想象她的風姿。
黑色的瞳仁包裹在深邃的眼眶之中,讓人瞧著,波光瀲灩間,全因這汪墨譚而深陷。
「真是羨慕你,這一雙眼楮著實是生得好。若非,我確切明了你非我青丘族人,恐怕,亦會判斷錯誤。」想到族中那些個苦于修煉狐媚之人,怕是也難抵這一眼。
女子聞言一笑,兩眼彎彎,沅慧瞧著,卻是瞧出了絲詫異,耳邊又听她言道「我這千年來未曾視物,沒成想,這昭明洞中的白光卻是厲害得緊,一雙眼楮,已是廢了。」,微微嘆口氣,又道「想再瞧他一眼,不知可還有這機會。」
沅慧,瞧著她,心中拂過一陣莫名的悲傷。
當年,風清毓出身高貴,作為女媧嫡系後裔,享受神族公主待遇,偏她還有了個頂頂厲害的師傅,是叱 三界的東華帝君唯一收下的徒兒。沅慧想,當年的風清毓該是有多麼的幸福,而現在,又怎會落得如此境界,幽禁于山林之中,黑衣蔽體,煢煢獨立。
那時,風清毓雖是天之嬌女,可卻偏生犯下了個致命的錯誤,一個險些毀了三界的錯誤——與九黎族妖孽勾結,以神族鮮血復活了上古魔神蚩尤。
五千年前,神魔一役,九黎魔族首領蚩尤被東華聯合三界之力重新封印于四海極地,這場戰役中,以女媧後人隕滅告終,後,東華急流勇退,獨創雲桑,幽居于世外,再不理三界之事。
外界多以為,風清毓已死,就連沅慧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三百年前,當青丘處于風雨飄搖的時刻,她又見到了那人,心中騰起一股驚訝,只望著他好看的下頷,微微發愣。
一襲雲錦霞衣,長身玉立,瓖著金絲的袖袍緩緩劃著好看的弧度,那人的風姿是這三界公認的。
她恍然想起初見他的那一刻,高大俊明的身影,不佔一絲塵世之氣的容顏,他彎身將她捧在懷中,撫著她傷了的腿道,「是何人竟將青丘少主傷了?」,發出哀愍的叫聲,亮晶晶的眸子緊盯著面前的神祇,「孤多年不曾來青丘,可見這青丘後人委實是愈發不爭氣了。」,小狐狸垂著頭微微發赧,一搗一搗得掩著羞澀。此後,沅慧便想,她必要認真修行,日後定讓這帝君刮目相看。
「帝君,來青丘,是為何事?」
出聲的那一刻,她自己亦能覺出此中的顫意。她想,是緊張、驚訝吧,可心底竟然還伴著絲隱隱的期待。
「孤可以收汝弟為徒,護他周全,條件,便是將她永生永世囚于這青丘昭明洞中。」
一句話,籌碼已再明確不過。她只這一母同胞的幼弟,彼時青丘混亂中,卻是顧暇不及的。
「她?」言語間的驚異溢于言表。
薄唇微動,「風清毓。」
已故的女媧後人!她抬眼,一雙睜大的眸子,難掩驚訝。
當見到,東華懷中的女子身形時,她才真真信了。
帝君,這……竟是逆天行事!千年避世,莫不是與此相關。
只听薄唇又道,「孤與她已再無師徒之誼。權且讓她長眠于此。」
她瞧仔細了,那眼神中清明、淡然,無一絲晴欲。
「千年的師徒之情,小狐狸,東華只是不忍見她*至此。」,只有這樣,她既能活在世間,亦能免于塵世詬病。
昭明洞,青丘聖地,世間唯此一處,能困滯神族中人神魂,使之長眠。
「我記得了,你是那小狐狸。」黑衣女子的聲音,阻了她的回憶。
「你怎知?」
「師傅救你那日,我便在他身旁。」,繼而一頓,「有他在的地方,想來,你也是看不到我的。」
「你的眼楮。」
只听她淺笑道,「無妨,我是女媧後人,有感知大地萬物的能力。你,我知曉。那冒失闖了禁地的男子,我也知道。」
沅慧,听著她雲淡風輕的語氣,皺著眉道,「風清毓,果真是你。你為何要陷害沅止?將那物什交予他手上,可知,這會害了那女女圭女圭。」
半晌,她不解的呢喃道「那女女圭女圭,又是何人?」淡淡的口氣,黑眸轉深。
那日,「這昭明洞,好歹是我族中聖地,竟只是徒有其表,怎的,都無至寶?這,這讓我拿什麼去向阿寧提親?」瞧著眼前的白芒場景,他重重得嘆了口氣,卻見洞中央的冰魄上方浮著顆泛著紅色光芒的珠子,頗為好看,心念一動。
那日,原是沅止闖入昭明洞中,不小心破了東華設下的封印,這才使得她悠悠醒轉。
她又道「也是師傅疏忽了,血玲瓏,他定是只想著那物是我族中至寶,所以並未取走,權凝了封印。」但,這血玲瓏本是她的貼身之物,受她所控,自是借著神力將她的封印破了。
沅止,沅慧听她所述遭際,才明了因果,這,果真是個不省事的家伙!
「被血玲瓏傷到之人,非我族人,難以救治。」她無神的雙目,微蹙的眉,瞧著沅慧,「你不必擔憂,既是師傅將我封印于此,我救了那女女圭女圭定會回來此處。關鍵還在于,血玲瓏不可流落凡間。」
沅慧,聞言,怔怔得點了點頭。本想提醒她一點,卻終是不忍心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