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勤政殿。
上官昊正在黑沉著臉色發呆。
好不容易等到女人止住了哭,並願意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開不了口,弄的女人誤會更甚。
他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解釋摹。
若將真相告訴她,她一定會認為自己幫了倒忙,妨礙了他,心里更不舒服,況且她與曦塵青梅竹馬,若將真相告訴了她,她又會怎麼想他?
若是說他計劃好了玄武會出手,那不是更說明他原本就不打算救他,豈不是更畫蛇添足才?
所以,他便沉默了,沒有解釋。
他的沉默,讓女人由最初的僅是誤會,變成了徹底認定的事實,二人最終不歡而散。
「皇上,那兩個刺客果然招了。」
朱雀走進勤政殿時候,帝王依舊在發呆,權衡之下朱雀還是決定出聲。
看帝王這個樣子,估計是沒有將良嬪娘娘拿下。
回想起帝王早上那霸氣的樣子,他還以為這一次帝王一定能夠一招制敵,結果沒想到還是良嬪娘娘勝了,不過區區幾句話,就能讓這兩個死心塌地的死士全都招了,這個良嬪娘娘也絕對不能等閑視之。
「哦?」上官昊略顯詫異,接著又道︰「是不是和慕容楠有關?」
「皇上說的沒錯,但是,還有一人皇上一定想不到。」
「還有一人?」
「是南魏滅國太子慕容曄。慕容曄不僅還活著,他與慕容楠還掌控著南魏一支神秘的軍隊,而那支神秘的軍隊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驃騎鐵騎。」
「慕容曄?」
上官昊一怔。
「是。」
朱雀點頭。
「終究是朕太大意了」
當年,東煜大軍踏進南魏都城安平,直搗南魏皇宮,不料南魏皇帝知道大勢已去竟然拉著年幼的太子焚宮,葬身火海。當時,他也曾懷疑父子二人是不是已經被偷梁換柱,後來也是根據現場的二人隨身之物,再加上當時歸降的南魏右丞相石硯對尸體特征的再三確認他才信以為真,現在看來事有蹊蹺,僅憑一人之言就下定論的確是有一些草率。
如此說來,那天殺死仇九的那名白衣少年想必就是慕容曄了。
「屬下那天曾與刺客的頭目交過手,雖然他蒙著面,但觀其身形,屬下判斷那人應該是慕容楠。」
在上官昊還是太子的時候,朱雀曾經陪上官昊出訪南魏,見過慕容楠,再加上那兩個黑衣人的供述,與他交手的那人應該是慕容楠無疑。
「在你追擊的那些刺客當中,可有那日殺仇九的白衣少年?」上官昊垂眸對朱雀道。
「沒有。」
朱雀略一回想,篤定道。
像是又想到了什麼,朱雀又道︰「而且據那兩個黑衣人供述,這個慕容曄好像非常神秘,他們也只是知道慕容曄的存在,卻不曾真正見到過慕容曄的真容,見到過慕容曄真容的人,也只有南魏驃騎鐵騎的統領而已,而切驃騎鐵騎也不受慕容曄的領導,而是由慕容楠直接指揮。」
這麼大的事情,身為太子的慕容曄竟然沒有參與,而只派了慕容楠出面,究竟是為什麼?慕容曄如此神神秘秘,不以真容視人,又究竟要掩藏什麼?
既不以真容視人,為何那日慕容曄殺仇九滅口之時卻並未遮面?
這里面,真是有太多謎一樣的東西。
「石硯和這叔佷二人絕對月兌不了關系,派人繼續盯緊石硯,看看能不能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石硯是第一個歸降東煜的降臣,當年也是他親自打開城門迎接東煜將士進入安平,又是清點南魏歸降將士,又是獻上傳國玉璽,唯獨不提進宮擒王的事情,現在想來不過是再拖延時間罷了,若不是他到的時候那父子二人早已燒做焦炭,他又豈會那麼容易上當。
「是,屬下明白。」
朱雀頷首。
「那兩個刺客還交代了些什麼?他們的藏身究竟之所在哪?」
「他們的藏身之所就在南魏都城汴陽東部約三百里的地方,具體是什麼地方,如何能夠找到,他們也說不清楚。」
「說不清楚?」上官昊眸色晦暗。
「據那二人說,「逍遙谷」是以幻術遮蔽,他們是根據不同時辰光線的方位,比照五行八卦來確定「逍遙谷」的位置,不同的時辰,通往逍遙谷的路徑便不同,而且那些路徑都是介于虛實之間,根本沒辦法繪制出地圖。」
「看緊那兩個人,沒有地圖到時候就帶上他們兩個。」上官昊冷聲道,眸中閃著犀利的寒芒。
以幻術遮蔽?
其實他一早就猜到他們的老巢可能會在南魏都城附近,因為那麼龐大的一支軍隊隱蔽起來會非常困難,所以他們不可能走太遠。但這麼多年來,他曾派了很多人在南魏都城周邊搜尋,卻始終找不到這
tang支軍隊的下落,這支軍隊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對此他一直覺得非常奇怪,卻沒想到竟是因為幻術之故。
這也說明,這些南魏余孽之中一定有人深諳奇門遁甲之術,驃騎鐵騎玄學高人這些人似乎比他想象的更難對付,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必須要出奇制勝,盡快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才行。
「是。」
朱雀頷首道。
到時候?
看來帝王已經做好了要去清繳南魏余孽的打算。
帝王的聲音將選朱雀從沉思中拉回︰「朱雀,在這之前,朕還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屬下听憑皇上吩咐。」
朱雀抬眸應道,卻帝王的眸光早已不知落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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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暗夜漫漫。
賢妃獨自一人在漪蘭殿院中對月小酌。
雖然危急之時上官昊毅然選擇了她,但回來之後卻再未到她這里來過,哪怕是那個女人耍脾氣、使性子不見上官昊,上官昊也都是一個人在壽康宮就寢,而那日上官昊帶給她的所有欣喜與激動,也在這幾日的等待中消磨殆盡。
上官昊的心思,她是越來越琢磨不透了。
無盡苦澀與不安在心頭堆積,賢妃將酒杯舉起一飲而盡,再斟酒時已是淚滿襟。
原本在屋檐上默默看著這一切的男人,眸色一痛,飛身而下。
「別再喝了。」男人將女人的手中的酒杯奪下,心疼道。
「呵呵,你怎麼來了?」女人迷醉一笑,伸手就要將男人手里的酒杯拿回。
男人心中一痛,將手向後一閃,避開了女子伸出的手。
他怎麼來了?
回來這幾日,他每晚都在這里,只不過是她不知道而已。
他知道,那日的事情她一定是受了不小的驚嚇,所以,夜夜他都會到這里來,看看她怎麼樣了,好不好,結果卻夜夜都看到她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喝悶酒。
男人再次心疼的勸道︰「回去吧,你身體本就不好。」
「哈哈哈哈身體不好連你都知道我身體不好,他怎麼就不知道?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他呢?他在哪?」
一陣令人發 的冷笑之後,女人用猩紅的眼眸瞪著男人,嘶吼出聲。
男人無言以對。
女人冷哼了一聲,將男人手里的杯子奪回,這一次,男人沒有阻攔。
又是滿滿一杯,女人一飲而盡,似乎還不夠盡興,女人直接將酒壺端了起來,仰頭傾倒在口中。
女人吞咽的速度明顯趕不上烈酒的流速,烈酒從女人的口中溢出,順著女人兩側的面頰流下,一個不小心,女人被烈酒一嗆,劇烈的咳嗽,然而手中的動作未停。
男人終于再也看不下去了,將女人手中的酒壺搶下的同時揮手對著女人的臉就是一巴掌︰「夠了!你這個樣子,難道就不怕皇上懷疑你的毒早就解了嗎?」
「啪」的一聲脆響,驚了女人,也驚了男人。
男人垂眸木木的看著自己的剛剛揮出手掌,失措道︰「晴雨,我」
女人捂著一側紅腫發燙的面頰怔怔的看著男人︰「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明明知道我的毒根本就無解!」
男人緩緩抬眸,復雜的情緒在眸色中糾結,想不到時到如今女子仍如此執迷不悟,他若沒有確鑿的證據,又怎會對她言明?
「晴雨,收手吧,再這樣下去皇上遲早都會知道」
「不,不會,我絕不會讓他知道!」女人嘶吼著將男人打斷。
意識到自己的話已經默認了自己余毒已清的事實,女人慌亂的抬眸看向男人,果然看到了男人的眼眸里滿滿的都是失望。
女人已經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善良、美好、溫情的小姑娘,她的臉上早已沒有了天真爛漫的笑容,有的只是怨憤、陰謀、狠辣,這樣的女人正在灼痛著他的心。
不忍再直視面目猙獰的女人,男人將眸光轉向遠處︰「良嬪和北秦國師那件事情也是你做的,是不是?」
女人面色一白︰「不是!」
如同第一次一樣,男人似乎並不在意女人的答案,繼續兀自說道︰「皇上還是在意你的,不然以他的睿智應該早就察覺到你的異樣了,如果你還要這樣繼續下去,恐怕你會徹底的失去皇上。
「不會的,他是我的,一直都是,他不過是一時被那個賤人迷了心智!」女人伸手將男人一指,再一次聲嘶力竭︰「你你又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著麼說!我早說過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你滾!你滾!」
男人腳下一個踉蹌,沉痛抬起眸子,一瞬不瞬的凝著女人,冷冷一笑︰「呵呵,我算個什麼東西好!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過!我這就滾,希望你不要後悔!」
「我絕不會後悔!」女人聲音冷冷,別過眼去不再看男人。
「呵呵呵呵」
冷笑聲隨著男人的飛身遠去逐漸變小,最後消失。
女人望著男人里開的方向,淚流不止。
她又何嘗不知道她在鋌而走險,可是除了一味的指責她,他可曾為她想過,他又如何能體會到她這般患得患失的滋味
黑暗中,一個瘦小的身影默默的看著賢妃和男人之間的一切,唇角一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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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微弱的月光,上官昊細細的端詳著睿瑤的面龐,眉心微蹙,深邃的眼窩里還留有一滴晶瑩,應該是睡前剛剛哭過,男人低低一嘆,伸手將女人眼窩里的晶瑩輕輕擦干。
人就是這個樣子,不在意就完全放肆,在意了就會克制,就像解釋那麼簡單的一件事情,因為是她,所以他才會那般思前想後。
男人停下在女人面頰上摩挲的手,凝著女人沉睡的眉眼,柔聲道︰「瑤兒,三日之後我會帶人前往逍遙谷,這幾日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不能來看你了,你要乖乖等著我回來,等著為宮大人報仇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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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東慶河。
皎白的月光下,象牙白色拱橋上,男人負手而立,眸光落在湖心隨著水波蕩漾的小舟上。
小舟上有一盞漁燈在微風的吹拂中或明或暗的忽閃,像是有些不滿燭火的過分跳動,船家起身,將燈盞移動到了背風的一面。
橋上男人的眸光微微一閃,拾步向橋下走去。
「在下冒昧,想問問船家今日可否月夜行舟?」
男人幾步便來到了泊靠在岸邊的小周旁。
「老生以此為生,既然公子有此雅興,老生自是願意,公子請上船吧。」
船家面帶笑容,躬身一鞠,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男人也不拘禮,躬身跨進船內。
「屬下參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