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林家嫡子 第72章

作者 ︰ 踩著薄暮的海浪

賈赦急得出了一頭一臉的豆大汗珠,全然沒了主意。賈母雖則人老成精,見的世面也廣,但到底是內宅婦人,月兌不開這個局囿,「第一要緊的還是約束府中下人,不許他們喧嘩叫嚷,免得外頭看我們府上像是經不起事。」這個主意倒是正中要害,頗有見地。一則麼,是做給聖明天子看的,賈家違法降爵,府中初有小亂,但倒也勉強能穩住,家風尚存。二則是為了安定家中上下人等的心,只要上頭主子還穩得住,下人們自然也不會翻騰亂竄,免得給有心人拿住了別的把柄。

賈赦只關心一樣,「那爵位……」賈母搖搖頭,神色頹然,低聲道︰「自然是不成了。」賈赦又要嚎啕大哭,賈母連忙喝住了︰「你再想想,你還作了別的什麼荒唐事沒有?若是有,趁早說出來,寫謝罪折子時一並添上。」賈赦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別的罪過,頹唐道︰「兒子一向安分守己,想來沒有其他的錯處。」

賈母神情猶疑,並不十分相信,嚴厲道︰「你再仔細想想。若是有,說出來也好補救一二。」賈赦在地上跪了這些時候,雙腿早就僵了,又麻又痛,身上十分不受用,還要答應賈母的逼問,真是有苦難言。正垂著頭思索,忽然听見院里有橐橐靴子響聲,似是有人進來,臉上登時又紅又青。賈母知情,喝道︰「還跪著做什麼?一會子往祠堂跪去。」

賈赦如得了綸音,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又不敢坐下,垂頭站著。就听見有人打了簾子進來,口中還喚著︰「母親……」便知道是他那呆頭呆腦的二弟進來了。原來賈政當時听了聖旨,便嚇得魂飛九天,半晌不知自己身處何處,整個人一動不動俯伏在地上,連賈赦宋黃勝出去都不知道。還是一個管事從那里經過,趕忙上來叫醒扶起了他︰「二老爺,怎麼還趴在這里?」

他才覺出不是做夢,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大哥呢?」那管事答道︰「大老爺到上房見老太太去了。」賈政一听,拔腳就走,無奈雙腿酸軟,一步一踉蹌,才熬到了上房。也如他大哥一般,撲到賈母膝前,放聲大哭︰「怎麼就把祖宗爵祿給丟了?子孫不肖,日後無顏去見祖宗啊!真是罪過啊!大罪過啊!」這一通亂嚷,句句都戳痛賈赦的心病,登時臉上紫漲,胸口悶憋。

又听賈母攬著賈政的肩膀,一陣哭訴︰「也不知是哪世造下的冤孽?怎麼該我老來受這種苦楚?我明兒就往祠堂哭老太爺去,橫豎我就填了這條性命,給賈家列祖列宗賠罪去!」賈政惶恐,急不擇言道︰「母親萬萬不可!都是兒子胡施濫行才造下的因果,有負天恩祖德,兒子這就以死謝罪……」母子倆一唱一和,慪得賈赦吐出了一口心頭血,人也站立不穩,一陣頭暈目眩,便重重地跌倒在地。

賈母、賈政本還在唱作俱佳地演著以死謝罪的戲碼,不曾想激得賈赦急火攻心,吐血暈倒,頓時訕然,面面相覷。過了幾瞬,還回過神來,哭號的哭號,喊人的喊人。等到賈敏趕來,轎子一路抬到上房,掀簾進屋,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團亂象。賈赦直僵僵躺在榻上,邢夫人跪在腳踏身子伏在塌沿低泣。賈政一臉怔愣,背著手站在窗前搖頭嘆氣。賈珠和賈璉更是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唯有元春,雖是稚弱女流,到底比他父兄擔得起,一面叫人去請太醫,一面勸慰流淚不休的邢夫人。

賈母見賈赦吐血那可怖的樣子,已是受了驚嚇,年老之人,禁受不住,早早就進臥房歇息,王夫人事不關己,倒也穩得住,在里間服侍賈母吃藥喝水。賈敏本就身子弱,勉強支撐著過來,見府內亂成一團,又無人出來理事,實在是又羞又恨,忙喝住屋內啼哭的夫人丫頭︰「快都收了聲。听起來像是什麼樣子?」

元春就如同得了主心骨,丟下邢夫人,三步兩步沖上來扶住賈敏,感動道︰「姑媽來了。」眼內忍住許久的淚撲簌簌流了下來,賈敏被她哭得一陣心酸,忙勸住︰「府里怎麼亂成這樣?老太太呢?二太太呢?」元春低聲抽泣︰「老太太身子不爽利,躺在床上起不來。我媽在里頭服侍。我已經命人去請太醫了。」賈敏心痛如絞,唯有點頭,走到榻前看了賈赦一眼,面色慘白,眼中不由墜下珠淚。

也顧不上跟賈政等人說話,又到里間看了看賈母,母子二人執手相對,默默流淚。好在賈敏柔弱的性子中別有一點剛毅,勸了賈母幾句「日後忠心報效君主必能晉爵」、「姑爺也會為家里設法」,賈母才提起點精神,含含糊糊地說了幾句︰「全憑姑爺周旋了。」

賈敏才拉著王夫人出去,輕聲道︰「嫂子是當家人,這會子家里正需要嫂子支持料理。我方才進來,丫頭們都哭成一團,院里守門的媳婦也不見人影,嫂子還是出去約束上下人等,讓他們各守本職,不許亂跑,不許喧嘩,不許議論,若再有不守規矩的,直接打出去。」

王夫人見賈敏發號施令,心里有點別扭,但還是應了︰「內院的事我自然管得,只是我一婦人不好走到外院,還需老爺出去申飭一二。」賈敏點點頭︰「老爺也來了,就在外面書房候著,我這就叫二哥出去。」走到了外間,賈政已經出去了,一問,才說是外院來請,說是「姑老爺來了」。

王夫人自是去議事廳,叫來眾位管家娘子,平息府內恐慌。賈敏這才放心,打發賈璉去二門上迎一迎太醫。她這才有了空閑,問一問賈珠府上諸事。賈珠也是一頭霧水,他今兒去國子監了,還是府里的下人火急火燎地去請他回來。倒是元春在家,听到一兩句,便如此這般告訴賈敏。

賈敏懵了一會兒,今兒老爺才說起叫母兄收斂行跡,沒想到馬上榮府里就收到了降爵的旨意,看來老爺也是不知情。只恨家兄平日行事太過無忌,才招來這等大禍,如今也無法可想,只好獨咽苦果了。「交通外官、包攬詞訟」的罪名可大可小,想來聖人也是念著先祖、先父的那一點情分,這才從輕發落。若是家里眾人知道警醒,那麼也無甚可憂。只要子孫爭氣,爵位還是能升回去的。

賈敏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見賈珠、元春兩人嚇得面無人色,還是隱隱約約地將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點。果然二人臉上升騰出一點喜色,減了八分憂慮。賈珠心中升騰起一股豪情,恨不能一下中了進士,為國效力、調和鼎鼐,好進爵加官、光宗耀祖。元春只恨自己生做女兒身,不能走出去做一番大事業,困守內宅,便是為父兄祖業擔憂,也無計可施。這二人的想頭還是太天真了些。

邢夫人坐在一旁也听見,激動地拽住了賈敏的手,飽含期望問道︰「果真?姑女乃女乃可別開銷咱們。」賈敏對這個嫂子向來是無話可說的,這會子見其情可憐、其態可憫,不免同情道︰「嫂子也不必過于憂慮。只要兒孫出息,強爺勝祖也是能的。」把邢夫人說得連連點頭。

一時,賈璉迎著太醫進來,賈敏等女眷回避,賈珠陪著看診。太醫先看了賈赦,扎了兩針,賈赦便醒了過來。這太醫撫須一笑︰「醒了便好。」賈珠陪著出去開藥方,那太醫提起筆,龍蛇飛舞地題了幾行字,笑道︰「令伯父不過是氣血逆行,傷了元氣,好好調理兩三個月也就無礙了。」賈珠唯唯︰「我們家老太太也有些不爽利,請您進去瞧瞧。」一面拿了藥方,打發下人去藥庫拿藥煎藥。

太醫又進去看了一回診,賈母年老,倒是不用男女避諱,故而便沒有放下幔帳。太醫笑道︰「太夫人不過受了點驚嚇,開兩劑安神定心湯服了也就好了。只是年老之人,忌諱大喜大怒,平日里還須多多注意。」賈母有些胸口悶憋,不過是驚嚇氣怕出來的,不免問道︰「犬子脈相如何?」太醫笑道︰「太夫人請寬心。」賈珠忙告訴賈母,已經醒過來,只需好好調理。

賈母面上才松了一口氣,看賈珠送太醫出去,便叫丫頭們進來放下簾帳,捂著胸口翻來覆去。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太過突兀和可怖,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如今才有空閑來思量一二。

怎麼就突然降了爵?賈母對此事耿耿于懷,如今在無人處,更是無法壓住心里的怨懟。怨賈赦的無能,也怨天家的無情。可是兒子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又已經是要當爺爺的人,人前總要給他留臉面。天家又至高無上,故而賈母心中的一段怨氣竟無人可說,只好悶在心中,反復思量而已。

還有一個人也如賈母一般輾轉反側,心中怨尤。賈赦倒是沒有賈母那一腔抱怨君主的膽子,也不敢怨望指使他出頭的義忠親王,更不會反省自身,反倒是將這一腔理想破滅、從龍之功已如浮雲的怨氣轉到他的胞弟賈政身上。又得知自己傷了元氣,更是將賈政記恨到骨子里頭去。都怨這個蠢貨說話這般刺心,激得他受不住?

等等,賈赦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這呆子不是不會說話,該不會是存心這般說的吧?是了,想來他也應該怨恨自己行差踏錯導致祖業受損吧?可是這爵位是由自己承襲的,他該不會想著兄終弟及的主意吧?

倘或自己被氣死了,或是有什麼不測,璉兒又小,或者被他們暗算了,那爵位豈不是歸二房所有了?可見二人兄弟之情如何單薄了,賈赦竟一個勁地將賈政往齷蹉險惡里想。本來他就總不服氣賈母偏疼小兒,如今更是自己嚇唬自己,對母弟二人升起了深深的警惕,他可不想當鄭莊公!

作者有話要說︰妹子們給點評論啊?我看著每日這點收藏和點擊,唉,好桑心啊!妹紙們快點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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