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是軍界的太子爺,家中的獨子,從小過著眾星捧月的太子的生活。從小到大,王哲想要天上的月亮,家里的老爺子都得找人給他摘下來。
從他有記憶以來,所有的人都恭維奉承他,沒有一個人敢招惹他。
他按照家族的期許,進入部隊,戎馬生涯,建功立業,成為赫赫有名的將軍,這本來是他的人生軌跡,但是秦立輝出現了。
秦立輝就像是生來專門克他的,處處和他作對,處處壓他一頭。
兩個人都不是好脾氣,王哲是被人阿諛奉承慣了,秦立輝卻是個硬骨頭,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兩個人互相看不慣,說不通,就用拳腳解決。
兩個人認識了十幾年,大大小小打過的架無數,王哲卻從來沒有想過,秦立輝會傷的這麼重。
手術太危險,醫院建議轉大醫院進行手術。
目前,秦立輝只能做保守治療。
文武急得團團轉,卻又無計可施。
王哲抽盡了手中的煙,對文武說道,「我去去就回,你守著立輝!」想到齊河,王哲不放心的叮囑道,「記住,寸步不離的守著!在我回來之前,絕對不能夠讓立輝離開你的視線!」
文武不懂王哲為什麼這麼說,但是考慮到王哲心思縝密,自然有其道理,便應道,「嗯,我知道!」
王哲離開了醫院,回了王家。
王哲退伍下海,王家老爺子就十分的不滿,爺孫倆,為這事,動不動就要吵上一架,為此,王哲也就很少回家了。
到了家,王老爺子的警衛兵小張,眼疾手快早已經迎了上來,「少爺,你怎麼回來了?」
「我們家老頭子呢?」
「在和閔老爺子下棋呢。」
閔老爺子,閔偉成,閔宗旭的爺爺,王哲是認識的。那是一只精明的老狐狸,自己的爺爺和閔老爺子一比,那智商差太遠了。
王哲進了家門,就听到了自己爺爺的大嗓門,「喂,我說老閔,我下錯,下錯了,你讓我悔一步棋,就一步,就一步啊。」
「老王,你都悔了很多步了!落棋不悔,大丈夫,老王,你著棋品……算了,我回家,以後你在下棋,別找我!」
「哎哎,別走別走。你不陪我下棋,就沒有人陪我下棋了。」
「讓你的警衛兵,你的司機陪你下吧!你悔多少步棋,他們都沒有意見!」
「就是因為他們老是讓我,我才覺得沒意思!哼!」
王哲真的覺得自己爺爺丟人,「爺爺,閔爺爺!」
閔偉成看著一表人才的王哲,目光里露出了贊許,「小哲,好久不見了,你最近忙什麼呢?」孫子輩中,除了閔宗旭,閔偉成最欣賞的就是王哲。王興和那個大老粗生出王哲這麼一個鐘靈毓秀的孫子,那真是祖上顯靈。
王哲回王家,其實最要見的還是閔偉成。
閔偉成的親家,蘇家世代名醫,在舊朝代那是給皇上皇後看病的。蘇家各個孤傲,一般人想要找他們看病,根本就請不來,他貿然去請,沒有把握,便想到了「曲線救國」,讓自己的爺爺去找閔偉成,從中說和說和。
秦立輝那個混蛋到底有多好命,閔偉成竟然就在王家。
「你小子,還知道回家?」
王興和見到孫子回來是高興的,可是又抹不下面子來,便故意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來。
「小哲既然回來了,那我就不妨礙你們爺孫倆談心,我先告辭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人命關天,王哲便豁出的說道,「閔爺爺,我有一事相求,還希望爺爺能幫幫忙。」
「哦?」閔偉成也沒想到王哲會突然說這麼唐突的話。
王哲察覺到了閔偉成的不悅,顧不上大膽的說道,「閔爺爺,事情是這個樣子的,我和我兄弟,地上正好有個鋼釘,我兄弟頭著地,鋼釘正好插進了他的後腦勺。醫生說︰拔釘子不難,難的是,患者顱內鋼釘毗鄰腦干,位于大血管處且該血管不能縫扎,在拔釘子過程中不讓腦組織受到二次傷害,萬一力道不對,或者角度不對,後果將不堪設想,智力、記憶、神經都會受損……
手術風險太大,醫生不敢動手術,我兄弟現在正在醫院躺著呢。
閔爺爺,我求求你,救救我兄弟,閔爺爺的恩情,王哲定會銘記在心!」
王興和吼了起來,「該不會又是那個秦立輝吧?」
「就是立輝!」
王興和聲大如牛,「女乃女乃個熊的,自從那個秦立輝出現,你就不正常了。在部隊里呆的好好的,秦立輝退伍,你也跟著退伍,秦立輝下海,你也跟著下海!」王興和對「拐走」了他孫子的秦立輝,積怨頗深,「……秦立輝,要是個娘們,老子也認了,偏偏是個大老爺們,你整天跟著他‘鬼混’,也不找對象,你知道被人怎麼說你嗎?」
王哲不搭理爺爺,看著閔老爺子,繼續求道,「閔爺爺,我知道蘇家的蘇明燦是腦科房門的專家,請你幫忙去說說,讓他給我兄弟動手術!」
「秦立輝?」閔老爺子琢磨著這個名字。
「是。」
「宋佳佳的老公?」
王哲眉頭一皺,「是。」
閔老爺子笑了,「小哲啊,這我可不幫不了你。」
「為什麼?」
「我們家小旭喜歡佳佳,秦立輝偏偏是佳佳的老公。你也知道,小旭他爹娘死得早,我從小就疼他,小旭想要什麼,我就給他什麼。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女人,我這個當爺爺的怎麼能夠不滿足他?」
老狐狸閔偉成眸光精明,透著狠勁。
王哲和閔偉成四目相對,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王哲突然說道,「我明白閔爺爺的意思了!」說完,王哲離開了王家。
王興和不干了,「喂,你剛回來,就走?你不留下來吃飯嗎?我讓人給你做烤鴨,不是北京的烤鴨,是雲南的竹筒鴨……喂,回來!你給我回來!」
王哲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王興和護犢子啊,他的寶貝孫子,想要什麼,他沒給過。當年,他退伍,跟著秦立輝下海經商,他氣的都要進棺材了,還不是給孫子掏了開公司的錢。
現在,他寶貝孫子不過是讓蘇家的人給動個手術,閔老頭子,推三推四的。
「老閔,虧我們幾十年的朋友,我孫子不過就是讓你秦家幫忙動個手術,你女乃女乃個熊的,唧唧哇哇的像個娘們!」王興和是個大老粗,說話很沖。
閔偉成看了一眼王興和,輕輕的搖頭,「我沒說不幫啊。」
「你剛剛明明說了。」
「老王啊,你這麼一個粗人,生出那麼一個精明通透的孫子來,瑯琊王氏的祖上得積了多少陰德。」
提到望著,不由的想到孫子閔宗旭,閔偉成沒了心情。
孫子樣樣優秀,唯獨身體不好,眼見著他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心中一片黯淡。
閔偉成示意身旁的方醫生,打算打道回府了。
「老閔,你不留下來吃飯啊?今天晚上做竹筒鴨!」
……
離開了王家,王哲去找了閔宗旭。
王哲和閔宗旭有點交情,但是並不深。
閔宗旭是天生的貴族,那是幾代才燻陶出來的真正的貴族,絕不是他這種「暴發戶」能夠媲級的。過分的自尊帶來的是過分的自卑,面對謙謙君子,溫雅如玉的閔宗旭,王哲總感覺低他一等,自然無法親近。
來到了閔家,閔宗旭正要出門。
閔宗旭失去了一條腿,臉上不是昔日的從容和溫雅,他神色慌張,臉色慘白,正要出門。王哲被閔宗旭的樣子嚇了一跳,這哪是他印象中高貴的男人。
「宗旭……」
閔宗旭看到王哲,一驚,臉上的慌亂依舊,「對不起,我有急事,不能招呼你了。」
他的身體看起來很是虛弱,他推著輪椅朝外面走去,來到了車邊,他接過了拐杖,上車,王哲攔住了他,「宗旭,我來找你,有要是想求!」
「對不起,我趕時間!」閔宗旭完全換了一個人,口氣冷硬,透漏著不耐煩。
見司機要開車,王哲跟著上了車,閔宗旭不悅的看了他一眼,吩咐司機開車,一上車,他就一直在不停的安撫著,語氣輕柔,溫柔的能夠掐出水來,
「別怕,我就到了。」他反復說著這句話。
「宗旭,我一個朋友受傷了,很嚴重,你看你能不能向你舅舅求求情,讓他給我朋友動個手術!」
閔宗旭脾氣向來很好,此時,卻惡聲惡氣,「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怎麼可能?你舅舅向來疼你,你只要想他說說,他一定會幫忙!」
「……車子開快點!」
「少爺,已經超速了!」
「再開快點!」閔宗旭徹底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佳佳,不能睡,听話,我就到了。……疼?你忍一忍,我姑姑正在往醫院趕呢。……我姑姑,你還記不記得?就是你說很漂亮很漂亮的那個女人,她還給你烤過隻果派。你說我姑姑烤的隻果派很好吃。……你想吃?好,等你身體好起來,我就讓我姑姑給你烤,你想吃多少,就讓她給你烤多少……佳佳,不能睡,你現在不可以睡!」
王哲算是听明白了,「宋佳佳在你那里?」
閔宗旭瞪著王哲,「你回去告訴秦立輝,佳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必堵上的我的身家和性命,此生,與他誓不兩立!」
王哲算是明白了,這是三角戀!秦立輝,閔宗旭,宋佳佳!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宋佳佳眼楮瞎了,嫁給秦立輝,而不嫁給閔宗旭!秦立輝那麼糙的男人,除了拳腳了得,那是一樣都比不上閔宗旭!
「宋佳佳在你哪里?」
閔宗旭不在搭理王哲,一個心思的安撫著受驚的宋佳佳。
王哲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宗旭,你如果真的愛宋佳佳,我想,這個人,你必須救!」
听到宋佳佳,閔宗旭來了興致,「你什麼意思?」
「秦立輝受傷了!後腦勺插進去了一根鋼釘!生命垂危。手術的風險太大,醫生不敢給他動手術!」
閔宗旭皺了眉頭,似在苦惱的思考著。
王哲繼續添油加醋,刺激著閔宗旭,「當然,這種情況下,你如果不救秦立輝,讓他就這麼死了,也算解決了一個頭號情敵!……秦立輝,那個男人,沒什麼節操,又好玩陰的。和這種男人做情敵,確實頭疼!他要是死了,宋佳佳肯定就是你的了。」
閔宗旭不傻,「你不用這麼激將我!」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要是你,也不救!真心的,不是刺激你!」
「佳佳,我要打個電話,一個分鐘之後,我給你回過去!」
呆在醫院里的宋佳佳,醫生正在全力救治,宋佳佳的耳邊放著手機,她意識早已經混沌一片,像是天地初始的狀態,天和地不分,她根本就不知道閔宗旭再說什麼。
她在混沌的天和地之間浮塵,身形飄渺,靈魂似乎月兌離了柔體,隨時都要隨風而逝。
閔宗旭撥通了蘇明燦的電話。
「舅舅,我是宗旭。有個人的後腦勺插進去了一根鋼釘,現在急需要手術,你現在去……」閔宗旭問王哲道,「秦立輝,現在在哪個醫院?」
「市第三人民院!」
「市第三人民院!秦立輝,病人叫秦立輝……不是劉芸,是秦立輝,劉芸的兒子。……舅舅,我知道的,我會跟你回法國,只要這邊的事情一完,我就回去。……嗯,舅舅,我知道,我馬上,馬上。舅舅,病人現在很危險,你現在就過去吧……」
對方不掛電話,似乎很生氣,說話很大聲,對方的中文很不熟練,說著說著,說起了法語,閔宗旭不耐煩的用法語安撫了半天,方才掛掉了蘇明燦的電話。
「我舅舅趕過去了。」
「謝謝你,宗旭!」
「你不需要謝我,要謝就謝佳佳!他那麼對待佳佳,我是不想救的,我只是不希望佳佳傷心。」
閔宗旭讓司機停了車,讓王哲下了車。
王哲一下車,汽車飛快的開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王哲的視線里。
「立輝啊,你的情敵太強大,這一次,恐怕你老婆真的要跑了!」
……
閔宗旭感到醫院的時候,姑姑蘇銘已經到了。
佳佳正在里面動手術。
手術外,閔宗旭坐在輪椅上,腰背不在高貴的直挺著,他身形佝僂,神情一片哀傷,身上散發的孤寂的氣息,讓人感覺他是那麼一個孤獨而又悲傷的人,仿佛被母親遺棄在了荒原。
「少爺,這里太陰冷,你要不要……」
方醫生給他該了厚厚的毯子,還是看到了他凍紫的嘴唇,他本來就病著,根本經不起這麼大的情緒波動和路途奔波,接了宋佳佳的一個電話,便不管不顧的來了。
「謝謝,我沒事。」
「少爺,你臉色很難看,我怕你出事。」
「方醫生,我真的很好,謝謝!」
一身白大褂的蘇銘走了出來,她的白大褂上全部都是血,嚇的閔宗旭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銘摘掉了染血的手套,和口罩,看著閔宗旭,冷靜的說道,「只是流產造成的大出血,只要流出胎兒,做好清宮手術,沒有生命危險!手術後,調理好,再生十個八個的都不成問題!」
「她沒事?」他的聲音在發抖。
蘇銘看著了一眼外甥,皺眉,「你這個孩子,當初那麼喜歡,為什麼不放在身邊守著。你當初如果勇敢點,她也不會吃這麼多的苦了。」
他苦不堪言,「一個沒有未來的人,如何能夠給心愛的女人幸福?!」
他給不了,他的生命如此短暫,如同曇花一現。
他沒有辦法讓宋佳佳愛上他這個曇花一現的人,然後守著幾十年的孤寂。
「孩子?」他腦海中劃過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佳佳的孩子呢?」
蘇銘嘆了一口氣,「孩子才七個多月,不足月。而且,在娘胎里,就已經損了身體,所以……」
「他還活著嗎?……不,孩子不能死,佳佳那麼喜歡孩子,孩子如果死了,佳佳還多傷心。」
蘇銘輕嘆,「你別擔心了,她還有一口氣!」「真的?……那就好!」
閔宗旭在胸前劃了十字,真心的祈禱。
見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蘇銘站在醫生的角度客觀的分析著,「雖然還有一口氣,但是,存活的幾率很小,而且孩子的心肌功能損失,就算僥幸存活下來,日後還需要幾次大的手術。作為醫生,我建議你……」
閔宗旭心懷希望,「只要有活著,就有希望不是嗎?」
蘇銘譏諷道,「你要是也這麼想就好了。」
「姑姑,我一直都心懷希望,否則我也活不到現在!」
蘇銘深深的看了一眼閔宗旭,說道,「小旭,記得你答應過我和你舅舅的話!這邊的事情處理完,立刻跟我們回法國接受手術!」
「嗯!」
「小旭,你的身體已經病的很嚴重了,你不可以再任性。」
「嗯。」
一直繃勁的弦,在得知宋佳佳的安全的那一刻,突然崩斷了。
他重重的從輪椅上摔了下去。
「小旭!」
「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