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諾只覺得自己躺在花海,幽幽的桃花香在自己鼻尖盤旋,揮之不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迷迷糊糊之間只好伸手推搡著希望這香氣快些散去,自己又不願起身實在是不想離開這溫暖之地,只好揮舞著一雙小手。
突然間只覺得觸踫到了一堵溫暖的牆,暖暖的,又柔軟又帶著硬度,于是好奇之中又去模了模。
「嗯!」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悶哼聲。
冥夜那清冷淡然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抓住了那雙搗亂的小手,冥夜正準備起身,抬頭便對著汐諾剛剛睡醒的朦朧雙眼,眼內泛著霧氣,似蒙上了一絲雲氣的明月,若小鹿一般可愛的讓人憐惜。
「師傅,師傅汐兒是死了嗎?可是怎麼會看見師傅不對,一定是自己太想師傅了。嗚嗚嗚,師傅,汐兒最討厭桃花了,這里怎麼到處都飄散著桃花香呢,就和師傅的桃夭殿一樣師傅,汐兒好想你,那個桃花樹妖太可惡了,汐兒再也不要喜歡桃花了。嗚嗚嗚師傅。」汐諾翻起身子撲在冥夜的懷中,緊緊抓著他那緋色的衣襟,一邊哭訴著,一邊抹著眼淚。
不喜歡桃花樹嗎?那這桃夭殿內數萬株盛放的桃花又該如何處置,看來汐兒這小丫頭確實因那桃花樹妖生了些陰影,怕是日後都不會待見這片桃園了。冥夜輕輕拍著汐諾的後背,略帶頭疼地想著。
「師傅,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你不要汐兒了嗚嗚嗚嗯,汐兒怎麼這麼笨,汐兒已經死了又怎麼會看見師傅呢。師傅汐兒應該听你的話,好好修煉,而不是半夜偷懶溜下寒玉床否則怎麼會連那個桃花樹妖都打不贏。師傅,汐兒是不是給您丟臉了。」汐諾自顧自的說著,將腦袋埋在冥夜的懷中,源源不斷的眼淚浸濕了冥夜那緋色的衣襟。
「既然知道偷懶的下場了,那日後可不能再犯了。」冥夜扶好抓著他的汐諾,慢慢站起了身子。
「嗯!汐兒知道了誒師傅說話了。」汐諾睜大著紅腫的眼楮一臉興奮地望著緋衣輕揚的冥夜,突然想起那面目猙獰的緋衣女子,不由得感嘆道還是師傅穿紅衣好看。
精神充分,面色紅潤,眼楮雖是哭腫了卻也是炯炯有神,應當是沒什麼問題了。冥夜不著痕跡地看了看汐諾,眼內染上了少許笑意。
「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便自己回到房內。記得不許偷懶了。」冥夜揮了揮袖,凌亂的床被瞬間整理得妥妥當當,無絲毫傾軋的痕跡,淡淡地說了句,便出去了。
自己收汐諾為徒這事,想必這九重天上的人都快知曉了。還需要去子夜那里囑托一番,讓他管好那些神仙,別有事無事來自己這桃夭殿附近晃悠。
天青絲的帷幔悠悠地晃著,殿內一鼎爐香裊裊地升著一抹淡淡的桃花香,檀木長桌上靜靜地臥著那把伏羲琴。汐諾望著眼前熟悉的場景,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師傅的房內。低著頭望了望身上潔白寬松的白色長袍,不由得羞紅了小臉,自己明明記得之前那身衣服已經是破碎不堪,卻不是身上這件。這桃夭殿內就師傅和自己,再無他人,若不是師傅還有誰。雖說自己還小師傅不大在意,可看過禮記之後,一些男女之別自己還是知道的。好在師傅生性清冷,應該不會計較這些東西。
汐諾長長的舒了口氣,快速的跑回自己的房內。若是平時自己定會呆在師傅房內怎麼也不肯離去,可此時只覺得羞澀,想要找個地方好好靜一靜。
再者,那悠悠地桃花香自己真的不喜歡。
空曠的殿內,靜靜地立著一緋色的身影,面目清冷,神色溫潤卻不帶一絲感情。
「我听說你收徒弟了,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坐在椅上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筆,抬起了那張俊逸的臉,那雙星空般深邃的眼內帶著少許詫異,一絲疑惑。
「這與你無關,我只是來告訴你,管好那群神仙。若是他們同六萬年前那般蜂擁而至,就不僅僅讓你收個魔界公主為徒那麼簡單了。」清清冷冷的聲音不含一絲威脅之氣,卻讓人無力反抗。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總不能將那小丫頭一直關在桃夭殿內吧。據我所知,她還只是一株剛剛化形的九轉蓮花,天性單純,九轉蓮花呀,好像幾十萬年以來都沒有出現過了,被你遇見了也是緣分。但小孩子終究是愛熱鬧的,你這麼約束著她,是不是不大好。」子夜慢悠悠的度著步子,那雙深邃的眼眸內快速地掠過一絲笑意。終于給這人找了件事做,天道還真是公平,自己被那魔界丫頭折騰了這麼些年,這次總算臨到冥夜這塊寒冰了。
「我自己的徒弟,該如何管教自是由我而定,六界之事全系與你一人身上,就不煩勞你了。」冥夜冷冷地說了句便徑自出了殿門。
汐諾嗎?子夜望著紙上寫著的兩個字,不由得皺起了眉。
《神名冊》上沒有名字,姻緣簿上也無姻緣,就像突然冒出來的而又在六界之外。當真是讓人頭疼,也難怪不願讓她出那桃夭殿了。
汐諾躺在寒玉床上,若有若無的桃花香在空中彌漫著,腦海中全是之前緋衣女子那張猙獰的面孔,一片黑暗中,似乎殿外的那片桃花林,那影影綽綽的樹干,緩緩地一點點的化作厲鬼的模樣,向著自己逼近著,剛開始還是巧笑嫣然的樣子瞬間便臉皮月兌落,血肉模糊的臉慢慢的向自己靠近著,似乎要將自己吞噬干淨。
「啊!師傅,師傅」汐諾冷汗津津地爬了起來,抱著被子,快速地向著九淵閣跑去。時而回過頭,雙眼圓睜,似乎是看見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
冥夜坐在榻上,抬了抬頭,淡然地望著抱著被子,衣衫凌亂,邊跑邊叫沖進自己房內的汐諾。
還沒等他開口,汐諾便扔下被子,抱住冥夜的手臂,哭泣的說道︰「師傅,外面有好多鬼,好多桃花樹妖,她們一個個的追上來,和之前那個緋衣女子一模一樣。原本很漂亮的一張臉一下子便成了血肉模糊的模樣,好像,好像整張臉都被剝下來了一樣。她們,她們全都想要抓住我,陰測測地笑著,汐兒好怕,好怕,師傅」
冥夜皺著眉,仔細看了看一臉驚慌的汐諾。突然記起那穿透汐諾胸前的暗紅光芒,想來是那時候出現的問題了。
「師傅,汐兒能不能在九淵閣內睡覺。汐兒帶了被子的,只要睡在地上就可以了,師傅,你不要趕汐兒好不好。」汐諾抬起頭淚眼模糊地望著冥夜,生怕從師傅眼中看出不高興的神色。
冥夜依舊是那番清冷的模樣,既沒有說好也沒有拒絕。只是將那爐香熄滅,再取出了另一鼎爐,白玉一般的顏色溫潤清透,上面繪著朵朵盛開的九轉蓮花,絲絲清幽的香氣緩緩燃氣。再隨手一揮,之前那鼎香爐已不見蹤跡。
汐諾似乎安靜下來了,靜靜地望著那鼎香爐,清幽的香氣讓她覺得熟悉。
「汐兒若是害怕,今晚便在這休息,為師晚上需要準備你修煉的書冊倒是不用休憩,你去睡吧。」冥夜添了一盞燈,就著書案坐定,時而翻過幾冊書卷。
汐諾站了起來,安靜地看著,似乎只要有師傅在身側,便不會感到害怕,也不會去畏懼什麼。
站在一側久久地看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汐諾只覺得眼皮似鉛一般往下墜著,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恍惚中似乎有人將自己抱起,然後放在了床榻。
看著入睡的汐諾,睡夢中似乎也不安穩,伸著小手亂拽著,想要抓住什麼似的,迷迷糊糊中還念叨著什麼的樣子。冥夜將淡青色繡著桃花的被子幫她蓋好,而後走了出去。
黑暗中的桃花開的依舊燦爛,粉白的花朵時而俏皮地落下,紛紛揚揚似一陣花雨。
禁地之中那最粗壯的一株桃花樹卻是枯萎的不成樣子,花瓣泄了一地,滿地枯黃。冥夜輕輕一拂,滿地枯黃的花瓣消失了蹤跡。
淡粉色的光自他手中射出,籠罩著整株枯萎的桃花樹,原本盤結干涸的樹干內突然溢出大片暗黑色的血跡,一團暗紅的光芒在樹干內若隱若現。
「還在頑抗嗎?」冥夜淡淡地笑了笑,明明是溫潤的笑容卻生出令人膽顫的寒意。
淡粉色的光漸漸加深。
「啊!」只听見一聲淒厲的慘叫,地面便出現一團暗淡的紅光。
「為什麼,我陪伴了你幾十萬年,就因為那個臭丫頭你便這麼對我明明是她取走了我成仙的機遇」狠戾的女音自紅光內傳出。
「枉顧性命,坑殺凡人性命以此來練禁法,私自盜取他人精氣,本已饒你一命,卻不想還痴心妄想奪取她人之身,修仙除了修身更需要修心,這般心性怎配為仙。」冥夜面無表情地說著,溫潤清雋的眼內透出一絲冷意,金色的火焰自掌心生出,落在那團暗紅的光芒上瞬間便將其吞滅。
枯萎的桃花樹瞬間化為灰燼,四周飄灑著的桃花瓣很快便覆蓋了這層空無的地面,黑暗中一片寂靜仿若什麼也不曾發生。
睡在九淵閣內的汐諾似乎特別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