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調 (八)朝夕對,情已深

作者 ︰ 辭意

九重天上桃夭殿內的桃花經年開放,無論晝夜一直是一片繁花擁簇的景象,辨不出時間的流逝。

紛繁的花雨內隱隱綽綽可以看出一位白衣翩遷的縴瘦身影,翻轉著身子,手握一截長長的木劍隨意舞著。

長劍一收,漫天的粉紅花瓣齊聚一處,不過片刻又飛散開來,掀起一層層氣浪。

「當真是好俊的身手,這招九淵劍法的‘淵落黃泉’倒頗有幾分冥夜的影子。」清朗悅耳的聲音徐徐響起,隨後伴著漫天的花雨從林間緩緩走出一人。

銀發飛揚,眉目俊朗,眼若星辰含著深邃的光芒,一襲白衣輕翻多了幾分飄逸。

這是一個很俊美的人,不同于師傅的淡漠清冷,這人處處透露著鮮明的氣息不容忽視。

「師傅在九淵閣內,天帝若是有事可以去九淵閣內。」汐諾依舊直直的站著,不卑不亢,淡淡的說著。

望著眼前女子清冷淡漠的神色,子夜不由得想起了冥夜那張臉。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怎麼偏偏想那麼一個冰塊。子夜暗自搖了搖頭,心中微有些訝異,這丫頭如何得知自己便是天帝,這麼想著不由得問出了聲。

「汐諾如何辨出在下便是天帝呢?」子夜微眯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一襲白衣的汐諾,眼內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芒。

「天帝既然知道是汐諾,汐諾分辨得出天帝便也沒什麼奇怪之處,不是嗎?」汐諾微微笑了笑,平靜地說著。

能這麼若無其人的闖入桃夭殿內,還這般氣定神閑的同自己說話,這九重天內除了天帝還有誰能有這個能耐。雖說這天帝的外貌同自己想象的差了太多,看著就像一個若無瑣事的散仙,但那雙眼楮可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還真是個狐狸!看來師傅最是英明,早早看穿了這個家伙的本性。

「師傅,若汐兒練成了九淵劍法,這九重天上還需要避著誰?」

「無論汐兒九淵劍法練得如何,這九重天上切不可去招惹那子夜。」也不知道當時師傅想到了什麼,原本清冷淡然的面容上竟然染上了一絲無奈。

「子夜,師傅,子夜是何人?」

「九重天的掌管者天帝。」

「天帝,那他一定很厲害了。師傅能打贏他嗎?」

「差不多。」其實這句差不多是指自己以前的時候,如今毀了兵器,神魂不全的自己還真是不一定,冥夜卻也並未多說。

「這樣啊!汐兒知道了,以後會避著那位天帝的。」

如果自己惹了這位天帝,一定會給師傅帶去麻煩的,所以還是避著的好。

汐諾再次看了看那位天帝,這般想著。

「你在這桃夭殿內呆了快有百年了吧!」子夜似乎不打算離去,隨意一拂,眼前便出現了一張臥榻,隨即氣定神閑地臥在那,一臉悠閑的表情。

汐諾望了望百年來從未變過的桃林,想著住在這里的緋色身影,眉角眼梢都染上了濃濃的笑意。

「自師傅將汐諾帶出雪山,至今快有百年了。天帝有什麼疑惑嗎?」汐諾抬著那張稍稍月兌了些稚氣愈加完美的臉,略帶不解地問道。

子夜勾著嘴角,眼眸微微沉了沉,隨即淡淡的問道︰「汐諾覺得冥夜如何?」

「師傅定是極好的,在汐諾眼里心中師傅便是這六界之中最完美的人。」那雙淡然的清澈眼眸在提及師傅之時便溢滿了濃濃的孺慕之情,臉上帶著甜蜜的笑意。

看見眼前褪去一身清冷的汐諾,那般柔和溫潤的神色,子夜不由得斂深了眼眸。相伴百年,生命中可以說是唯一親近的人,又是那般優秀之人,也難怪會愛上。可這麼一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若真愛上了那個冰塊也不知是她的福還是她的劫難,畢竟那般冷心冷情之人又怎會有兒女情愛呢!

而且,子夜眼神微斂。那《姻緣薄》上可沒有這段姻緣,這丫頭注定要被情所傷了。再者,以冥夜如今神魂傷重的情形雖說暫無大礙,但若因這丫頭而被情劫所纏繞,怕是神魂堪憂。

想到此處,子夜望向汐諾的眼神不由得染上了一絲殺意,也只是轉瞬即逝,若真將這丫頭殺了,冥夜怕是真會同自己打上一架。

福禍由天,自己也不能逆這天而行。好在《姻緣薄》上無這段姻緣,只要替冥夜綁定一樁姻緣應是無事了。

汐諾疑惑的四處看了看,剛才明明感覺到一陣殺氣,隨是短暫卻是真的存在過的,可是什麼也沒發現。困惑地搖了搖頭,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覺嗎?

「汐諾覺得,冥夜這般完美之人,這六界女子要何般模樣才能與之匹配?」子夜輕輕敲著臥榻,慢悠悠的說著。

汐諾卻不由的染上了一絲心慌,六界之中哪位女子能配上師傅她不知道,但也絕不是自己這個徒弟能夠的。這百年來自己呆在師傅身邊極力去忽視這個問題,師傅也是清心寡欲絲毫沒有成親之意,也就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後了。可如今被天帝一語點破,汐諾才發現自己真的無法想象師傅身邊再多了一個人的情形,自己再也不能肆意地打鬧,向著師傅撒嬌,每天替師傅束發這些全都交予另一個人,而自己終究是個外人。

「師傅沒有喜歡之人,也沒有成親的打算,這些不勞煩天帝費心了。」汐諾止住心中翻越的氣悶之意,冷靜的說著。

「是嗎?」子夜笑了笑。

汐諾不由得感到一絲寒意,卻任然倔強的站在那直視著子夜那雙幽深的眼眸,那雙眼楮內似乎含著漩渦,暗藏著的情緒誰也察覺不出。

「他總歸是要娶妃的,而且你並不知道冥夜他神魂受損,如今是越發的嚴重了,就必須得娶鳳族公主,才能讓他們拿出珍藏的九轉蓮花的蓮心。」子夜直直的盯著汐諾一字一句似乎要將這些字刻進她的心中一般。

難怪近些年師傅不再讓自己在九淵閣內睡了,原本還覺得是因為師傅覺得自己長大了再也不好同以前那般只將自己當個小丫頭。現在想來,師傅在其他方面還是和以前一樣,應該是另有原因。

九轉蓮花的蓮心。汐諾驀然笑了起來。

「我的本體就是九轉蓮花,我可以拿出蓮心,那樣是不是,師傅就不用娶那鳳族公主了。」汐諾笑了笑,那張原本蒼白的臉因這一絲笑意緩緩恢復過來。

子夜心中一顫,拿出九轉蓮花的蓮心。雖說自己也想過用各種方法從汐諾這里拿到九轉蓮花的蓮心卻因為冥夜的阻止而最終放棄,但卻從未想過汐諾這丫頭竟然會自己主動說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知不知道取出蓮心的後果想到這里,子夜不由得感到一絲氣悶。

「你知不知道取出蓮心的後果。」子夜冷冷地說著。

看著他眼中明顯的怒氣,汐諾只覺得奇怪,自己似乎並沒有忤逆他,他這般生氣又是什麼原因。搖了搖頭,雖說天帝這幅樣子比較難得一見也不像剛才那般神秘莫測,但與自己沒什麼關系。取出蓮心的後果自己當然知道了。只是與這相比,自己更不願意看見師傅同她人成親,自此又剩自己獨自一人。

「輕則神魂重傷,重則神魂俱滅。」汐諾淡然地說著,似乎那神魂重傷,神魂俱滅之人同自己無甚關聯一般。

「誰說了,為師需要你這九轉蓮花的蓮心。為師雖然神魂受傷,卻遠不到需要自己弟子犧牲性命來苟活的地步,那樣神飛魄散也罷!」清冷淡漠的聲音緩緩漸進,一席緋色的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

「師傅汐兒只是,只是不希望」汐諾暗淡著神色久久吐露不出那句我喜歡你,不喜歡看著你娶別人。

如果是說出口,捅破了那層紗,是不是離師傅更遠了。那樣,是不是連站在他身邊的資格也沒有了。

冥夜只是看了眼汐諾便擦著她的肩,徑直走向了臥在榻上的子夜,不著痕跡地將汐諾掩在身後。

「我警告過你,不要打她的注意。」冥夜冷冷地說著,那雙沉寂若萬年寒潭的眼眸內掠過一絲不滿。

子夜挑了挑眉,何時見過這人這般護著別人,當真是因為這丫頭是他的徒弟嗎?

望著一直冷著臉不耐煩地望著自己的緋衣男子,子夜只好伸手一揮收起臥榻向著殿外隱去。

「不是讓你離他遠一點嗎?」冥夜走在前面半響傳來了這麼一句話。

站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汐諾困惑的抬起了頭,不知所謂地看著眼前的師傅。

「都說了,他很危險你還不听,今日若不是為師趕到,你是不是真就取出體內的九轉蓮花的蓮心。」冥夜微微皺著眉,這麼一個單純的丫頭怎麼百年來一點心眼也不張呢!

汐諾開心地笑了起來,原來師傅是為這事不高興,那說明師傅還是擔心自己的。

「師傅放心,汐兒自有分寸斷不會讓師傅失望的。」汐諾笑著說著。心中卻暗暗將這事記住了。

冥夜只好暗自搖了搖頭。好在是在這桃夭殿內,只要在自己身側便能護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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