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鎮定地和她握了握手,假裝剛才什麼也沒听見一樣……
眾人見她如此,也自動翻過了這一頁,轉移了話題。
不久,寧震謙和蕭伊庭回來,氣氛便和剛才無異了,男男女女,喝酒的喝酒,猜拳的猜拳,聊天的聊天。
寧震謙坐在她身邊,輕問了一句,「好玩嗎?」
好玩嗎?她問自己,只能苦笑罷了……
卻言不由衷地點點頭,「還行!」
「你跟她們聊了些什麼?」他仿似不經意一問。
熱火朝天的氣氛突然僵硬地停頓了一下,更有好些人的目光凝在了陶子身上,其中尤以菲子最為緊張……
略略掃過這些人一眼,陶子垂目輕笑,「沒什麼,就說你高中時的事兒……」
「哦?編排我什麼壞話了?」寧震謙和同學在一起,遠比在軍營里放松,也許,曾經的青春年少,擁有的才是最輕松愉悅的時光吧……
「沒!誰敢說你壞話啊!全稱贊你來著呢!大家說是不?黑馬王子!」菲子搶先說。
「是啊是啊!」大家齊聲附和,整齊得有些怪異了……
寧震謙卻是一副不信的表情,「菲子,有你在,就沒什麼好話!」
「這不是冤枉我嗎?不帶這麼冤枉人的啊!」菲子做賊心虛,聲音嚷得比誰都大。
「得了!寧子!還是說說你和你媳婦兒的浪漫史吧!我怎麼覺得陶子這個名字挺熟悉的呢?好像有個電台女主播叫陶子,是不是她呀?」有人岔開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問。
「是!」寧震謙不無得意地回答。
「真是啊!」有人驚嘆,「快說說,你怎麼把人家追到手的?」
「這個……」寧震謙稍稍猶豫了一下。
「這個……是我先追的他!」陶子毫不掩飾地笑道。
「ka,我們寧子就是魅力大!怎麼總是有女孩先追他?!我怎麼沒這好福氣!」有男人拍案。
呃……好像又說錯話了……這位男士被人用眼光狠狠地虐了一遍。
陶子只當沒看見,仍然微笑著,這麼說,當年也是芊琪追的他?呵,想來也是,她家首長男人味十足啊……
「大家!不如我們玩個游戲吧……」蕭伊庭總是有層出不窮的游戲來活躍氣氛……
于是,在蕭伊庭那些沒有下限的游戲里,大伙漸漸忘了剛才的事……
聚會結束已是深夜,走入夜風里,趁他去取車的間隙,深深吸了口氣,終于不用再偽裝笑臉,她揉了揉自己的面頰,好像有點發酸。
耳邊不斷回響著菲子的話,「芊琪是被人強/殲,自覺無臉見寧子,就一走了之了!」
人世間總有那麼一些故事,我們猜到了開頭,猜不透結局……
她真的不希望,芊琪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離開了寧震謙……
強/殲,對于一個女子而言,是毀天滅地的災難,那個樹一般挺拔的女子,不該有這樣的遭遇……
而她,竟然是在一場不該有的災難之後,瞎貓踫上死耗子,僥幸撿到一個他。如果,沒有這場災難,那麼,他必定已經和她幸福地步入幸福殿堂,如芊琪信中所描述的那樣,比翼齊飛,共赴理想,朝著兩人共同的將軍夢奮進了吧……
她多麼希望,芊琪和他是因為性格不合,或者家人反對,或者第三者插足,或者任何其它狗血的原因而分手,那麼,她手中拽著的幸福的影子或許都會更牢實一點,而不像現在,為什麼會覺得她的幸福是如此的虛無縹緲呢?就像此時此刻,看著他開車過來,擋風玻璃上硬著京城霓虹幻彩的光,怎麼也看不清車里,他的容顏一樣……
一種不祥的預感,莫名在心中升起,如吹過一陣冷風,在這炎熱的夜晚,竟陰陰得可怕……
車,在她面前緩緩停下。
她仍站在原地,痴痴地看著車窗,而由于車窗的阻隔,她卻看不到他……
「上車啊,站在這發什麼呆?」他下車來,發現她目光異樣,臉色更有些發白。
「哦……」她恍然回神,一頭鑽進車里。
車里開了冷氣,風涼颼颼的,往毛孔里鑽,她不由搓了搓手臂,伸手關了空調。
隨之上車的他,更感怪異,「冷?」
「嗯……有點……」她側過頭來,凝視他。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皺了眉,伸手來模她的額頭。
他的氣息從袖口溢出來,滿滿的,在她鼻息間纏繞。
在眾如的。無端地,就濕了眼眶,鼻尖酸酸的,忽然撲進了他懷里……
他有些錯愕,但還是回擁了她,「怎麼了?」
她大口地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讓自己的肺撐得滿滿的,只是,想靠他更近一些,只是,想明確他是真實的,他,是真真實實屬于她的……
「是不是病了?去醫院瞧瞧?」他的手,在她頸間撫模著,探測她的體溫。
她搖搖頭。他粗糙的手指在她皮膚上觸模的感覺好舒服,那樣的干燥溫暖,絕不是虛無的……
她抬起頭來,凝視著他下巴青青的胡茬,閉上眼,便會想起他的胡子扎在她全身的感覺,那樣的刺激和美好也斷然不是虛無的,對嗎?
「糖糖哥,親我一下……」再多的回味也抵擋不住心里那種虛無感的膨脹,她要證實,要證明,必須……
他十分訝異,「在這里?」
「嗯!就在這里!」她卻是堅定無比。
他有些猶豫,但凝視著她蒼白的小臉,終不忍拂了她的意,四下里看了看後,輕輕地在她唇上一踫……
然,只是一踫,便欲退開的,她卻猛然抱緊了他,用力地吻著他的唇……
他身體略略僵硬,任由她吻,卻不知她這是為何,也忘了回應……
良久,她才放開他,回到副駕座上坐好,唇上麻麻地疼,可她喜歡,喜歡這種疼痛的感覺,只有痛了,才是真的……
「囡囡,你不對勁,告訴我怎麼了?」他蹙眉問道。
陶子只是搖頭,撫了撫額,「開車吧,就是覺得好累,可能生理期要到了……」
「真的?」他有些不相信。
「真的!每次生理期來反應都挺大的……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情緒不好,所以好好順著我!」她微微一笑,半開玩笑半認真。
他動了動唇,便不再說話了,慢慢發動了車,慢慢地開著。
陶子靠在座椅上,懶懶的,思緒放飛。
他知道芊琪的遭遇嗎?既然外人都知道,他沒有理由不知道的啊……而他那麼愛芊琪,一旦知道芊琪受到那樣的傷害,怎麼受得了?他當時一定快瘋了吧……
眼角的余光打量著靜靜開車的他的側臉,一如既往的嚴肅而認真,線條剛毅,眉目如刻,他是這樣硬性的男子啊……
輕輕咬了咬唇,忽問,「糖糖哥,如果……我說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欺負了,你會怎樣?」
他回過頭來,許是想讓她不那麼生理期情緒低迷,戲謔的語氣道,「誰能欺負你啊?你不是說過嗎?欺負你的人都沒好果子吃!」
「我說如果啊!我再強悍也只是一個女人!如果有人欺負了我呢?」她固執地瞪著他。
他想也沒想,就說,「怎麼會?再不會有人欺負你,我不是說過嗎,會保護你一輩子!」
是……他說過,二十年就說過,會保護她一輩子……
可是,心里的不安還是莫名其妙地躁動著,她想了想,又道,「我說如果啊!你又不能時時在我身邊!如果我被人欺負了,然後消失了,你會怎麼樣?」
他卻突然拉長了臉,「少胡說八道!什麼欺負消失的?絕無可能!是不是今天有人對你說了什麼?」
她一怔,不再問,「沒有……我就是假設……好吧,我生理期憂郁……」
他騰出手來模了模她的頭,「憂郁啥?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
是啊……他一直都在她身邊呢,是她庸人自擾罷了……這麼點小插曲就誠惶誠恐的,以後這日子還要怎麼過?
「糖糖哥,明天我們去哪?」她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還是問點實際的吧,踏踏實實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去看女乃女乃吧,很久沒見女乃女乃了!」他道。
「嗯,好。」她便想起這次他們回北京,寧震謙還沒去看過芊琪的父母,而從前,他每次回來都會去的……
她搖搖頭,怎麼又開始胡思亂想?難道真的是生理期快到了的原因?
她的生理期,如期而至。
而那幾天,恰逢入秋變天,下起了大雨,濕漉漉的空氣讓氣溫驟然降了十幾度……
生理期的時候,她不會痛,可是卻會怕冷,尤其晚上,手腳會冰涼,即便是炎熱的夏天,也會比平時多蓋一層,這溫度一降,必然感到了涼意。
偏偏的,家里沒有準備足夠的衛生棉,眼看晚上沒有換的了,她便趁寧震謙沒回來之前去小賣部買。
已經下了一天大雨,前一個小時才停,她尋思著應該不會再下,至少,短短十幾分鐘之內不會有雨,便傘也沒帶,出了門,臨行看了看湯煲,估算著自己買東西回來差不多湯煲里的湯也就炖好了。
殊不知,偏偏如此不湊巧,剛從小賣部買了衛生棉出來,豆大的雨點又開始 里啪啦往下落,她掛著家里炖著的湯,也不敢停留,一鼓作氣跑回了家。
剛打開家門,便听見手機在臥室里響,扔下衛生棉,趕緊去接電話,以致,忘記了關門。
電話是苗苗打來的,兩人現在電話來往很頻繁。
「桃桃,在干嘛呢?打這麼久才接!」苗苗在那頭問。
陶子的頭發在滴水,她邊接電話邊進浴室,隨手扯了根毛巾擦著頭發,「我才從外面回來,下好大的雨。」
「喂,上次我給你發的照片你收到沒有啊?我們學校和s團的合影?」苗苗興致勃勃地問。
「看到了,還給我們家首長看了呢!」陶子知道,苗苗又要滔滔不絕在她這念叨她的參謀長了。
「帥不帥?你說帥不帥?」
陶子笑了,完全可以想象此時的苗苗嘴角淌著的口水……「你說誰啊?一連長嗎?帥啊!當然帥!」
「桃……你討厭!你明知道我說的是誰!」苗苗又急又羞的。
陶子不禁笑出了聲,御姐苗苗也會有害羞的時候,可是,卻又對此刻的苗苗深表同情,不禁嘆道,「苗苗,何必呢……你不是說過嗎?世界上兩條腿的男人比比皆是,最不缺的物種就是帥哥,你何必抱著一棵不屬于自己的樹啊!」
每一次,陶子都不忘勸阻她,她覺得自己都快祥林嫂了,可有哪一次是成功的呢?
苗苗倒是一次比一次執著了,「桃桃,你可記得當初我是怎麼勸你的?你又是怎麼答復我的?沒錯,世界上兩條腿的男人比比皆是,最不缺的物種就是帥哥,那是因為還沒遇上那一個,一旦遇上了,整個世界便都是他了……」
「苗苗,可你這樣是沒有結果的啊!」她為苗苗感到痛心。
然,苗苗卻只是一笑,「會比你當初希望更小嗎?要知道,你當時連他在哪里都不知道!而我呢,至少在他身邊!而你現在,也過得很好是不是?」
「苗苗……我……」她遲疑著,不知該如何說,自從那日同學聚會以來,心里總有個疙瘩,哽得她不舒服,可是,卻又不能對寧震謙說。
「怎麼了?桃桃?」閨蜜之間的默契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苗苗很快就听出了她語氣里的異常。
「沒什麼,苗苗,我還是奉勸你一句,你和我不同,我是中了他二十年的毒,沒有解藥了,就算毒發身亡,我也甘之如飴,但你不同,你和方馳州根本沒有感情基礎,趁還沒開始,把你那小火苗給掐熄了吧!我在s團的時候听說過,方馳州很愛他老婆的,否則也不會拖這麼久也沒離婚,且不說你的等待遙遙無期,就算他真的離婚了,你去愛一個心里深藏另一個女人的男人,是很辛苦的!知道嗎?所以,苗苗,不要再愛了……」她說得頗為急切,仿佛感同身受一樣,而事實上,又如何不是呢?她亦愛著這樣一個男人,只不過,盡管一路艱辛,她亦走得無怨無悔,但是,從理性出發,卻不希望好朋友再走上這條路……
苗苗稍稍思考以後,從她的話里理出幾條線索來,馬上反問,「桃桃,你是什麼意思?你現在過得不幸福嗎?他還愛著過去的女朋友?」
她和寧震謙以及芊琪之間的故事,從來就沒有瞞過苗苗,數年來的一往情深,滿腔熱戀,也只有苗苗是她的傾吐對象,所以,在心里堵得難受的時候,她也沒想過要對苗苗撒謊,沉默了一會兒,便說了實話,「並不是不幸福,他現在對我很好,前陣子我還覺得很滿足,可最近,听說了他前任女友的事,我心里特別不踏實。」
「什麼事兒啊?」苗苗一直都知道寧震謙有個神秘的前任女友。
「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分開的嗎?我以為是各種正常情況的狗血劇情,可是沒想到,是因為……她被人給強/暴了,心里覺得對不起他,一走了之了……」陶子說到這里,忽然感到身後陰森森的,一股寒意。
不禁回頭,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寧震謙已經站在了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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