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顫抖著心肝兒緩緩地往一塊兒湊的緊要關頭,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隨之響起一陣悅耳的鋼琴曲。
書賾卻覺得那樂曲刺耳極了,因為王崟焱瞬間就回過神來,幾乎是彈開般去模手機。
「喂,」王崟焱接通電話後便翻身下床,去了客廳。
被窩里頓時變得涼颼颼的,書賾裹了裹被子。
深更半夜來電話,還要去客廳接——不是好人,不是好事兒,
心中的失落和哀怨無處發泄,書賾只拿手使勁兒的捏著被角。
電話是孫盈盈打來的,下午被王崟焱甩在街上,她心里極度不爽。外貌姣好的她何曾受過這種氣。晚上和幾個姐們兒去唱歌,說起白天的憋屈事兒,幾個人就出主意說,要先把對方弄到手,轉手再甩了,非出這口惡氣不可!孫盈盈也覺得甚是可行,立即掏手機開始實施第一步。
鑒于今天的接觸,雖然王崟焱挺煩氣這個孫盈盈,但是此時在她的心里孫盈盈就是一長著雪白翅膀的天使啊,專門來拯救誤入迷途的她!所以對于孫天使在電話里的各種撒嬌、嗔怪,比如什麼「今天說的事人家很生氣,但是人家大人大量不計較,你要知錯就改,彌補過錯,周末請吃飯順帶看電影」等等,王崟焱照單全收,忙不迭地點頭哈腰、千恩萬謝的應下了。
天知道對方說的話她過沒過腦子,因為她腦子里早就揪扯成了一團亂麻。
掛了電話,王崟焱後背冷汗涔涔。若不是這個電話,今晚就毀了!事情要怎麼收場!她去洗澡間往臉上潑了陣涼水,清醒一番,才回去臥室。
因著這個電話的打擾,躺在被窩里的兩人默契的裝睡,以緩解剛剛就要失控的尷尬,接下來的這一夜,也算相安無事。只是兩人各懷心事,睡得不是很安穩。
……
自那天差點擦槍走火之後,又過去了一個多星期,兩人彼此都沒有聯系對方。
王崟焱潛心「修煉定力」,埋頭將《心經》寫了一遍又一遍,宣紙疊了厚厚的一摞。
而書賾則是想留時間給大樹「緩沖」。
中間有次書賾得了兩張酒店的自助餐券,請王崟焱一塊去。讓她給推辭了,人說工作忙要加班。書賾就知道,這快笨木頭又嚇得縮回去了。
她正尋思著找個什麼理由給她敲出來的時候,來事兒了!
準確的說是︰松果又攤上大事兒了!
繼那次組織集體鬧事兒的「內褲門」事件後,松果又一次被叫了家長。
這次的事兒有些大,姥姥姥爺都出動了,才把她從幼兒園接回來。
可是,回來後還沒等大人責怪她,松果卻開始掉金豆子,耍脾氣不吃飯,午飯才勉強勸著喝了兩口粥,眼見著晚飯就要到了,再不好好吃飯的話怕小孩子身體受不住。
二老讓書賾想辦法,書賾一點不擔心,氣定神閑地一個電話打出去,定力還是不太足的某人就心急火燎的來了。
早在松果臥室外,王崟焱就從門縫里偷偷地看了一會兒。
松果窩在自己的小床上,抱著她給買的流氓兔,一只手不時地可憐兮兮的往臉上抹淚,那模樣,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讓人連半點氣也生不起來,只恨不得小心翼翼的捧她在手心求她一笑。
可是,小孩子犯了錯,如果不及時教育,有可能就給她留下很不好的影響。所以,這次王崟焱不打算姑息。
小孩子一般都這樣,若是在小伙伴們跟前摔了踫了,就是疼死也會咬牙強撐著不哭,怕被取笑面子過不去,又或者硬裝成「英雄」般的顯擺堅強。可如果面對的是痛愛自己的長輩,一听到他們軟聲安慰,那鐵定是會大哭一場的。
之前松果就已經哭得小鼻頭紅紅的,兩只原本黑葡萄似的眼楮現在也變成了紅提子。甫一見大樹進來,委屈越發的收不住了,嘴一癟,眼淚就啪嗒啪嗒流得更凶。
「哇∼大樹∼」這就要飛身上前撲到大樹懷里尋求安慰。
「停!」王崟焱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小肩膀,不讓她靠前,很嚴肅地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小家伙說︰「我不喜歡你的鼻涕蹭我身上。」
「嗚嗚嗚∼大樹∼」小孩子哭得越發大聲。
「好吧,既然你要哭,那就給你三分鐘的時間。三分鐘過後,你就給我擦干眼淚然後跟我說說你究竟為什麼哭!听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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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嘴才張開,就被王崟焱拿手給捂住了。
「停!等會兒,我還沒開始看時間呢。」
任松果干張著大嘴,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干瞪眼。
王崟焱裝模作樣地看著手表,「再等會兒哈,二十秒倒計時!」
然後,便沒聲了……
這可急壞了松果。——我這兒還張著嘴呢!你倒是快點啊!
終于撐不住酸痛的兩腮,松果收起「起勢」,哼嘰嘰的問︰「大樹,好了沒有?」
王崟焱憋著笑,板下臉來︰「別說話!嚴肅點!」說著,邊舉起了手,「準備∼五秒倒計時!預備∼五、六、七、八、四、三……」
早已經可以數數數到一百的松果同學立馬抗議,帶著還未消下去的哭腔,翁著鼻子問︰「大樹∼不對啊∼八下面不是九嗎?你數錯了∼」說完還不忘吸吸不小心帶出的清鼻涕。
「啊?錯了?松果這麼聰明都听出來了啊?」王崟焱詫異道。
松果剛要得意的裂開嘴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接下來要大哭一場的,又趕緊繃起臉。
「那重新數吧。五、四、三、二、一!時間到!」王崟焱的胳膊像樂隊指揮般在空中劃了個圈,然後指著松果大聲宣布︰「好,開始!哭吧!」
松果得令,馬上張大嘴,「……!」
「……!」
「……!」
書賾和鄧母在門外看著,頓時哭笑不得。
任誰在這種情況下也哭不出來了啊!這麼一搞哪里還有哭的「氛圍」呢!
果然,松果張了兩三下嘴,卻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狀態和情緒,放棄般緊緊閉上了嘴,只是小鼻子還不受控制的抽抽噠噠。
哭算是初步止住了,但是委屈卻絲毫不減。
「大樹∼」
「三分鐘還沒到呢!」王崟焱並不抬頭看她,只專注的盯著手表。「三分鐘之內只能哭,不能說話!」
松果淚眼婆娑的扭身望向媽媽和姥姥。——怎麼回事兒啊,大樹不是來安慰我受傷的心的麼,為什麼還非要我哭呢,都沒感覺了好不好……!
書賾和鄧母默契的冷眼旁觀,同時轉身回客廳。
「外援」也走了,松果更加傷心。——大人們都會欺負我這個小孩兒!哼!我還不哭了呢!
她倔強的扯起衣袖,狠狠地抹了抹臉上的淚痕!
「時間到!」王崟焱看著火候差不多了,抬手輕輕地抹去松果臉上殘留的眼淚,愛戀的親了親她哭紅的笑臉,道︰「好啦,咱松果真是好孩子,說不哭就不哭了。」
松果嘟著粉女敕的小嘴兒,微微側了側頭,以表達自己的不滿。——沒哭出來,我還在生氣呢。
那個傲嬌的小模樣生生萌了王崟焱一臉血!
她忍著把孩子揉到懷里好好親一親疼一疼的沖動,戳戳松果小臉頰,「那,現在跟大樹說說吧,今天你又闖什麼禍了?」其實書賾之前早就把經過告訴她了。很簡單的事,因為松果很寶貝大樹送她的衣服,有個很調皮的同學就非要去模,拉扯中把背後縫的「松果」貼布的「松」字扯掉了,于是松果就……黑化了,在教室里上演「全武行」,暴揍了那個男生。
終于被問到了事情的關鍵,松果小嘴一扁,眼淚汪汪的,伸手扯扯自己衣服的背後,「大樹∼看,‘松果’都讓唐唐扯壞了∼」
看著這粉女敕小孩滿臉的委屈與控訴,卻狡黠地不提自己打人的事。王崟焱把臉一沉︰「因為他給你弄壞了衣服,你就把人給打了?!」
松果撅起嘴,低頭不吭聲了,只揪著流氓兔的耳朵使勁扯。
「你是不是覺得你沒錯,那個同學就該打?」
「嗯!他弄壞我衣服!」松果理直氣壯。
王崟焱伸手在她小**上輕敲了一記!「還不認錯是不是?!松果,你都上了一年多了,上學讀書不就是為了明理嗎?明理是什麼,就是明白道理。你們學校老師教給你們的道理就是一不高興就動手打人?!有沒有?!」
「沒有……」比蚊子還小的聲音。
「當然沒有!動不動就打架的人那是地痞流氓!你願意做這樣的人麼?」
松果抬起頭,眨巴一下眼楮,「什麼是地痞流氓?」
王崟焱一口氣噎在胸口,「嗯……就是……嗯,就是壞人,是大家都不喜歡的人。」
松果小臉頓時垮了下來,低下頭,手指頭繼續蹂&躪兔子耳朵,訥訥道︰「那,你們就……就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王崟焱肯定的答她︰「我們當然不喜歡這樣的孩子。我不喜歡、媽媽不喜歡、姥姥姥爺也不喜歡。時間長了,連周圍的小朋友也都不喜歡和這樣的小孩玩了。」
松果哼哼嘰嘰的,眼里就又包上了眼淚,一臉泫然欲泣的可憐樣子。
王崟焱緩了緩語氣,「而且松果你多大了?四歲!超過三歲就是大孩子了你知道麼。大孩子就要做事動腦子,要考慮後果。怎麼能遇事就沖動呢!」
「他弄壞我衣服,我一生氣,就打他了……」小人兒怯生生地哭喪著臉。
伸手把孩子抱到腿上坐著,王崟焱耐心開導︰「在很久很久之前,中國的老祖宗們就講過一句話叫‘人實役物,非物役人’,什麼意思呢。說啊,大家要按需要去支配東西,而不能讓東西左右了人的思想和行為。比如,我們冷了要穿衣服,熱了就月兌衣服。我們對衣服來說,我們說的算。反過來講,因為一件衣服,就跟別人打架,這樣就是衣服指揮了我們。我們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怎麼能讓衣服這種沒有生命的東西指揮我們呢。」王崟焱盡量講的很淺顯易懂,能讓一個4歲孩子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可是,松果還是揪揪著腦袋瓜子,擰眉考慮好久,臉上還是一副懵懂的神色,不過,由于「大樹說的話都是對的」這一終極原則,松果還是懂事的點點頭,囫圇吞棗的記下了這個道理。
王崟焱接著說,「這個道理呢,還有個很厲害的老人也說過,叫‘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意思是,君子是應該去支配東西的,小人才讓東西來支配。」
松果小腦袋轉的飛快,撅著嘴問道︰「可是,我是‘小人兒’啊。」
王崟焱嗤的一聲笑出來,「君子是說頂天立地,一身正氣的人,小人呢不是說是你這樣個子小小的人,小人是說性格不好的人。」
松果明白的點點頭,「就像電視上聰明的阿凡提?」
王崟焱眨眨眼楮,好一會兒才跟上孩子的思路。她本還怕這小人兒不明白,腦子里瞬間收集了幾個英雄人物,比如什麼喬峰、郭靖,什麼辛棄疾、岳飛、什麼張學良、周恩來等等的,可是怎麼著也沒輪到那穿個睡袍留著兩撇小胡子的干巴老頭兒,小孩子的接觸面太狹窄,松果沒有說那個走到哪哪就有命案的柯南,王崟焱就很欣慰了。
「對,君子就像阿凡提,小人呢就是巴依老爺。那松果要做君子還是小人?」
「松果要做君子。」忽閃著水葡萄的孩子斬釘截鐵的宣布。
「嗯,要做君子,那松果說,因為一件衣服就打人這對不對?」
松果悶頭不吭聲了,半晌,可憐兮兮道︰「可……衣服壞了怎麼辦?」
「衣服壞了可以再做新的。大樹會做啊,如果松果乖乖的話,大樹給做個更好看的!」
「真噠?」松果眼楮亮了亮。
「當然!」
松果立刻喜滋滋笑起來,同時不忘記用力點頭。擎起小女敕手來,「拉勾!」
一拉勾,王崟焱便看見孩子手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有幾道抓痕。
王崟焱決定再羅嗦幾句。她小心地握著孩子的小手兒,「松果,小孩子為什麼不能打架呢,還有一點。古時候有本書叫《孝經》,上面講‘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意思是說,身上的所有東西包括手腳、頭發、皮膚都是媽媽懷孕十個月生出來又慢慢養大的,所以不敢把自己隨便弄壞了,這是孝順的開始,也是孝順的基本。」
松果撓撓臉,「那媽媽是怎麼把我生出來的?」
王崟焱臉一黑,「這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你個熊孩子!」
她清清嗓子,接著說,「剛生下來的小孩都像西瓜那麼小,家人很辛苦地慢慢把孩子養大,所以我們要保護自己的身體不能隨便受傷。受了傷,不僅你自己會疼,媽媽、姥姥、姥爺都會很擔心。」
松果輕輕的模著自己小爪子上的瘀青,忽然抬頭閃著大眼楮問︰「那,大樹呢?」
王崟焱一愣,然後親親她的小臉。「大樹當然也會擔心了。松果是大家的小寶貝,小寶貝受傷了,大家肯定很心疼、很擔心。你想讓家里人都擔心麼?」
搖搖頭,「不想。」
「那還打架麼。」
搖搖頭,「不打了。」
「那還吃飯麼?」
搖搖頭,「不吃了。」
「嗯?!」
「不是,不是,我吃飯∼!」松果急急地抓著大樹的衣服辯解道。
王崟焱唬下臉,「耍脾氣,不吃飯,餓壞了身體,是不是又是剛才說的那個錯誤?」
松果悶悶地點點頭,「嗯。」
王崟焱眼珠一轉,「那你具體說說是什麼錯誤?」她倒想听听自己說的道理這個小家伙兒明白了多少。
「嗯∼嗯∼」松果沉吟半晌,磕磕絆絆道︰「我小時候剛生出來是個小西瓜,媽媽和姥姥、姥爺還有大樹很辛苦喂我吃飯,讓我長大了,變漂亮了。」
王崟焱忍不住翻個白眼——最後一句我可沒說,你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嗯∼然後,我就不能把手和胳膊……還有臉弄破了,你們會擔心。我不想讓你們擔心。就不能打架了……」好長的一段話,幾乎絞盡了小孩子的腦汁,終于說完了,突然又想起還差一點,又倉促的加上一句,「還要吃飯……」
王崟焱簡直樂顛了,摟緊她軟軟的身子狠狠地親了一口。「咱松果太聰明了!」
得到了大樹的表揚,松果也高興的眯起了眼,還不忘得意地揚了揚小下巴。
看她那得瑟樣兒,王崟焱不懷好意地去咬她一旁支稜的小耳朵。
松果被她蹭得發癢,左閃右避的,咯咯的笑著躲來躲去。
王崟焱抬起她「色彩斑斕」的小爪子,痛惜道︰「疼嗎?大樹給你吹吹就不疼了哈。」
「嗯~要親親才不疼……」裝乖賣巧的小模樣讓王崟焱嗤的一聲笑出來——好你個小色鬼,又佔我便宜!
王崟焱輕輕地在上面親了一下,松果頗為滿意,咧著嘴笑出了粉女敕的牙齦。
「下面你要做什麼啊?」
「要吃飯。」
「錯了,去給媽媽和姥姥、姥爺道歉,因為你打架、回家還耍脾氣,不吃飯,讓他們擔心了!」
松果懂事的點點頭,跑去客廳。
大樹出馬,一個頂倆。事情就這樣被王崟焱輕松搞定。
如此一番表現讓鄧母對大樹刮目相看。所以當松果喜滋滋地扯著大樹,要她留下吃飯時,鄧父、鄧母也熱情相邀,王崟焱本還想推月兌,書賾一個眼神過來,她就沒敢伸手去拿沙發上的背包……
鄧母對此很贊賞——「懼內」這是一種美德。
她一臉殷切的招呼王崟焱吃飯。「土豆兒,快來∼坐這兒。」
書賾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真想捂住臉啊!
——媽啊!你在背後叫叫也就算了,當著人家面也叫人家土豆!還那麼理所當然!
「媽!∼」書賾拿眼神責怪鄧母。
鄧母也驚覺自己口快,平時叫的太順溜,今天一時沒察就禿嚕出來了。正不好意思呢。王崟焱卻一愣,吭哧半天解釋道︰「我的網名叫地瓜,不叫土豆……」
「……」
「……」
鄧父清清嗓子,很費勁的壓住了嘴角的笑意。
鄧母現在看這大樹就更順眼了,會哄孩子,還懂得引導教育,並且能拽幾句古文,對孩子也耐心,這讓教師出身的鄧母對大樹的好感頓時提升N個等級。對長輩也謙卑,還不缺幽默,簡直是尊老愛幼的典範。
尤其是她處理松果打架這件事,既不讓孩子鬧騰,還能逾情于教,手段高端,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看來書賾還是有些眼光的。當然除了外部條件差點。
一頓飯下來,鄧母和顏悅色,夾菜也很是殷勤,一直催她多吃點。弄得王崟焱很拘謹,手里的筷子都弄掉了兩回。
讓小人精松果看見了,被她歸為「同類」。
「大樹,你也不會拿筷子麼,我也不會,總掉地下。」說著還特同情的看著她,然後眼楮一亮,抓過自己碗里的小勺,伸出粉色的小舌前前後後的舌忝了舌忝,直到自己覺得干淨了,擎到大樹跟前兒,大方地道︰「我的勺子給你用吧。這樣就不會掉了!」
布滿口水的精鋼小勺閃著耀眼的光芒,讓王崟焱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覺察到王崟焱投過來的求救信號,書賾連眼皮子都沒有抬,認真又仔細地數著自己碗里的米粒兒,只是緊咬著下嘴唇的行為泄露了她的興災樂禍。
王崟焱鄙視她,關鍵時候不給力!
轉頭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松果真是個樂于助人的好孩子!謝謝你!但是大樹是大人了,要好好練習拿筷子,」趕緊把那讓她不忍直視的小勺推回到小人兒的碗里,「你還是自己用吧。」
飯後,松果照例不放大樹走,像只考拉一樣哼哼唧唧抱著大樹不撒手。
王崟焱示意鄧大夫把她女兒從自己身上「撕」下來,鄧大夫卻不為所動,只若有所思。王崟焱皺了皺眉頭,「自己撒撒嬌、哭一哭,大人就會妥協,來滿足自己任何任性妄為的要求。給小孩子留下這樣的印象,以後潛意識里她就總是用這一招了,然後百試不爽。不能給她養個這樣的習慣。」
鄧大夫挑挑眉,不置可否。不過,還是伸手把松果接了過來。
松果見媽媽不跟自己一條戰線了,「囂張氣焰」也就熄滅了。其實她還是挺怕媽媽的。只要媽媽一瞪眼,她就只能像小兔子一樣變得乖乖的。而且,她還發現大樹也是這樣的,這難道就是那個什麼「傳」?一定是的。
直到書賾送王崟焱走到樓下,還是一副似笑非笑地樣子看著她。
王崟焱被她看得毛毛的,很不自在,總有種沒穿衣服的感覺。可,她也沒做什麼虧心事啊?鄧大夫這一副「看透你了!趕緊承認吧」的眼神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書賾兩手抱肩,從上到下的審視大樹一番,在對方快撐不住的時候,突然蹦出一句︰「你就這麼怕我?」
王崟焱根本就沒想,隨口就答︰「沒啊!怎……怎麼會怕你?!」
從鼻子里「嘁」出很大的一聲,書賾抬腿向王崟焱一步一步逼近。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王崟焱硬是挺住了沒動彈。
書賾嘴角扯了一個邪魅的笑,傾身在她耳邊輕輕道︰「你敢說……你沒有在躲著我?」
說完,不等她有什麼回應,便一個轉身進了樓門。
留下王崟焱木著頭皮,頑固得想擺月兌剛剛耳邊的一陣的麻癢。至于鄧大夫的話在心里掀起的狂風駭浪,她無力去抵抗,便任其翻滾折騰。
晚上,松果幸福的躺在媽媽的懷里。自從那次自己要跟媽媽一起睡之後,每次媽媽回姥姥家,都會抱著自己睡覺。簡直美好極了!要是再有個大樹給講幾個睡前小故事就更完美了。
「媽媽∼」
「嗯?」
「大樹說,我小時候……就是剛生出來的時候,是個小西瓜,這是真的嗎?」
大樹跟松果說了什麼她們在客廳都听了個真切。所以還是知道松果問題的由來。
「為什麼問這個?」
「嗯∼」松果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說,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了。「小西瓜好丑啊∼」
「嗤∼」書賾被她糾結的樣子逗樂了。
「媽媽,這是真的嗎?」小孩子不依不饒的要個準確的答案。
「差不多吧。」書賾決定打擊一下女兒自戀的心態。
「啊∼?」松果的一張笑臉瞬間垮下來。「那……那大樹呢……」
不是說什麼「傳」的,我是小西瓜,那大樹小時候應該也是那樣丑吧。
「她啊……」書賾見女兒一副期待的表情,故意頓了頓,「大樹小時候啊,是一個小土豆……」
「小土豆?哈哈哈∼」松果樂的在書賾腿上滾來滾去,「還不如小西瓜好看呢!」
松果在這段時間里長得特別快,現在自己抱著她都有些吃力了。性格也開朗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不喜歡說話,看見自己就怯怯的樣子。
這些不得不說是大樹的功勞。
所以,書賾說什麼也不會放手的,說她自私也好,獨佔欲&強也罷,為了松果,也為了自己,一定不讓大樹逃出自己的手心兒。
況且,書賾有這樣的自負——大樹跟別人在一起不會比跟自己在一起要好!
松果在床上扭來扭去,絮絮叨叨的跟媽媽說著幼兒園里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當然出鏡率最高的還是那個叫「桐桐」的小朋友。
「桐桐是松果的好朋友?」
「媽媽∼你才知道啊∼」松果幽怨的撇嘴,復而又興奮起來。「媽媽。你不知道,桐桐可漂亮了,比我還漂亮,」為了增強宣傳力度,她又加上一句︰「比全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漂亮!」
鑒于今晚「漂亮」這個詞兒出現的次數太高,書賾覺得有必要跟女兒講講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什麼的了,她可不想在松果的教育方面總讓大樹佔上風。
「松果,不要總是看表面上的漂亮和美麗。要知道,一個人只有心靈美才是真的美。」
「什麼是心靈美?」
「就是性格好,道德好。善良、謙虛、孝順,喜歡幫助同學,尊敬老人,孝敬父母等等很多的方面。而不單單是相貌上長得好看就是漂亮了。」
「可是……可是桐桐真的很好的。她總是把她的零食偷偷地分給我吃。」
——你確定你不是因為自己吃貨的屬性而被收買了?
「別的小朋友揪她辮子她也不會告訴老師。」
「我的手帕沒有帶,她把她的讓我一起用。」
「她還會彈鋼琴。她媽媽教給她的。」
「媽媽你會嗎?」
書賾本來還饒有興趣的听著,冷不丁一個問題砸到自己跟前兒,躲閃不及,她有些慚愧︰「媽媽不會彈鋼琴。」瞥見女兒對自己失望的表情,她趕緊補救︰「但是媽媽會玩手術刀啊。這算不算是一個優點?」
「玩手術刀很厲害嗎?」
「呃……算是厲害吧。」
「那好吧!」
呼!其實作個開腸破肚的外科大夫真的不如人家家長會彈鋼琴來的「高、大、上」呢。
書賾覺得還是趕緊轉移話題比較好。「既然桐桐這麼好,那你就跟她做朋友吧。」
松果堅定的點點頭。
「媽媽,大樹也是你的朋友嗎?」
「嗯?」
「我很喜歡桐桐啊,我就要跟她做好朋友。媽媽不是也喜歡大樹嗎,媽媽和大樹不就也是朋友?」
書賾沉默半晌,「不,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大樹會是我和松果的家人。」
「家人?」松果黝黑的眼眸瞬間被點亮了。「對啊,大樹是爸爸!就是家人!」
書賾慈愛的模著女兒柔軟的頭發,眼神黯然。「大樹不是松果的爸爸。」
「不是爸爸?!」松果不能相信地睜大了眼楮。繼而,嘴一癟,眼見的那眼淚就有些要決堤的趨勢。
書賾不禁自責,趕忙安慰︰「雖然大樹不是松果爸爸,但是,媽媽不是說了麼,大樹是家人,她會像爸爸一樣對松果好的,甚至比爸爸對松果還好。」
松果拿手背擦擦流下來的眼淚,「真的?」
「真的。」書賾信誓旦旦。「不信你就去問大樹。」
松果默默地記下了。「那松果爸爸在哪里?」
「……」書賾嘆口氣,「這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太小也不懂。等到松果16歲了,媽媽再告訴你好不好?」
松果不滿意,「那多說一會兒不行嗎?我才4歲,要16歲還有老長老長的時間,我著急∼」
書賾在松果額頭上輕輕親一下,「寶貝兒,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現在你也听不懂啊,那是大人的故事。我們就約定等到松果16歲好不好。媽媽和松果拉勾。」
「好吧。」松果腌拉著腦袋跟媽媽拉拉勾。
「媽媽。」一會兒的沉默之後,松果又有了想法。
「嗯?」
「不要爸爸行嗎?」
「為什麼又不要了呢?」
「沒意思。我更喜歡大樹。大樹作爸爸不好嗎?」
「為什麼要大樹作爸爸呢?」
「別人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都是在一起,可是,我想大樹跟我們一起。」
書賾摟緊女兒,「大樹是我們家人,以後一定會跟我們住在一起的。」
「會陪松果睡覺嗎?」
「會!」
「會給松果講睡前故事嗎?」
「會!」
「會給松果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嗎?」
「會!」
「會送松果去幼兒園嗎?」
「會!」
「會……」
月亮的臉爬上了窗子,她豎起耳朵悄悄地偷听屋里母女的悄悄話,听著听著,她也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1.謝謝笑忘書的兩篇長評,本來說好換兩更的,但是之前先發了一章,那麼這章就長點吧!
2.今天無意中打開很久之前寫的另一篇小稿子。名叫《天黃有雨》,是寫姑姑和佷女的。之前只是寫了幾個粗糙的小段子,就扔下了。
現在打開來一看,有些驚悚。這是我寫的內容嗎?真的不記得了。里面有些亮點吧,但是真的像在看別人寫的文,還看得津津有味。我真的失憶了∼∼∼我在考慮要不要拿出來作個坑。但是……我記得我當時為什麼扔下了,因為之後沒幾天,明也大人就開了一個《水仙有刺》的坑。除了有那麼點沾沾自喜,——看吧,我跟明也大人也有不謀而合的時候。哈哈哈。但是呢,我有些自慚形穢。怕寫出來的東西跟人家強烈一對比……被甩他個七八十條街還不止。
下一章的作者有話說里面,我貼出幾段來給大家看看吧。大家發表一下意見,看看值不值得挖個坑坑。
3.松果這算不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4.鄧大夫要吹響總攻的沖鋒號了!!!COME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