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居。環境清幽,位置偏遠,花卉照壁皆為不俗,想必住在此處的人在墨府有一定地位,或者說在墨影心里有一定地位。
小藥童領葉青青來到一間房門前便離開了,葉青青敲了敲房門沒有回應,以免藥膳失了味道和藥效,她只好不請自入。
層層乳白色紗幔,隨風拂動,偶爾掀起一角。
葉青青把藥膳擱于桌面,輕聲問︰「有人嗎?」
她放輕腳步,生怕驚嚇了想象當中的「睡美人」,紗幔重重,她根本看不到內屋有什麼人,只是隱約可見床榻上躺著一人,輪廓模糊,就連男女都分不清。
睡著了嗎?葉青青這樣想著,忍不住靠近,抬手撩起飄然的紗幔,幾步之外仍有一層阻礙了她的視線,沒等她再邁進身後便傳來腳步聲。
「葉姑……李夫人。」一個十一歲的小少年走了進來,成功阻止葉青青的前進。
葉青青見他一張女圭女圭臉,和小五個頭相似,卻極其顯小,尤其在喊她時一種萌感喜感頓生,她忍俊不禁。
她捂嘴掩笑,免得嚇壞小孩子,「我不是在笑你,只是覺得你……你很可愛!」
「真的麼?」
小少年大眼楮充滿期待地眨了眨,突然跑到葉青青身旁,隔著層層帳幔開心的對內屋喊道,「尊上!我就說我很可愛嘛,你看李夫人也這麼說。」喊完,對葉青青露出甜甜的笑容,「謝謝,李夫人夸獎。」
尊上?
和尚、道士、大俠、尼姑……皆有可能。
葉青青確認此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怨不得墨影放心讓她來,身份、性別她都無法猜到,她只好暫時收起好奇心,說道︰「飯菜趁熱吃,你端給你家尊上吧。」既然躲在紗滿後,必是不方面見外人,她也就不多此一舉地問了。
「好的,李夫人,我這就給尊上送去。還有我叫藍臻,要記得哦。」藍臻歡快端起托盤,不忘介紹自己。
葉青青點了點頭,藍臻有著最純真的笑容、簡單的快樂,想必里面那位「尊上」的日子不會枯燥,她不在刻意捕捉幔內的情況,每個人都有心中的秘密,她站在外面靜靜等待回信。
不一會兒的功夫,藍臻歡快地蹦出來。
「李夫人、李夫人!尊上說你做的很好吃!而且吃過之後胃很舒服,都是些什麼呢?」
果然用藥膳之人胃畏寒,葉青青點點頭,慢慢道來。
主餐是陽春白雪糕,主菜是玉竹人參湯,她只做了這兩樣,既是溫補,自然不宜猛吃猛補,急于求成只會適得其反,何況老話說的好「早上吃好、中午吃飽、晚上吃少」,也不能多吃,所以這兩樣足以。
玉竹人參湯的制作過程極為簡單,把適量的雞腿剁碎洗淨,把在玉竹以清水快速沖洗,與雞塊、人參一起放在炖盅,加調味料和四碗水,因古代沒有保鮮膜,葉青青用白菜葉代替保鮮膜覆蓋主盅口,如此在放入蒸屜中隔水蒸兩刻鐘時間,等雞肉熟透即可出鍋。
它補中益氣、潤澤心肺、延緩衰老、緩和情緒,與能健脾胃、益腎養元氣、寧心安神的陽春白雪糕搭配正合適。
「原來吃得也有這麼多學問。」藍臻崇拜地看著葉青青,大眼楮眨了眨,轉身隔著紗滿提議道︰「尊上,既然李夫人這麼厲害,飯菜做的又好吃,那苦苦的藥汁根本沒法比,不如尊上把墨影丟了?」
一旁的葉青青被逗笑了,真是個活寶,她忍不住說道︰「藥膳只是固本培元,無法取代藥的。」
內屋沒有回應,但是層層的紗幔無風自起,翻飛中攜著一股逼寒氣逼來。
葉青青從翻飛的帳幔中看到月色長袍的一角,不過隨那股寒氣的消失,紗幔再此阻擋了她的視線。她見藍臻突然變乖了,猜到那逼人的寒氣應該出自他口中「尊上」,是一種警告。
原來是個高高手,葉青青下意識覺得少和這種人牽扯為妙,于是道︰「如果沒什麼事,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紗幔再次無風自起,不過這次沒有了寒氣,藍臻跑進了內屋,又很快跑了出來。
藍臻跑到葉青青身前,一臉認真,「李夫人,尊上很滿意你做的藥膳,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盡管說。希望下月十五李夫人還能為尊上做出美味的膳食。」
需要……金銀財寶?還是權利地位?
葉青青卻想到的是漁家閣的八百兩,她雖有思頓,但也不過片刻,她仍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她和他們只有一面之緣,甚至和那個「尊上」連一面之緣、一聲之緣都沒有,和她有協議的是墨影,並非他們,萬事需謹慎。
葉青青從銀月居出來,一直在等待的小藥童領悟她去尋墨影,沒走多遠路過一處涼亭,恰巧可以看到銀月居主居的高檐,她不知為何頓步忘了眼。
就是這一眼,她遽然感到眼前的事物紛紛有了雙重影,模模糊糊……她不由晃晃腦袋,卻沒得到絲毫緩解,反而頭重腳輕,大腦陷入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多久,迷糊的葉青青隱約听到有人呼喚她,耳邊傳來再熟悉不過的一聲聲娘子。
身子綿軟無力,動彈不得,她想睜開眼楮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可眼皮似有千斤重,她的雙眼只勉強睜開一條縫隙,在光線射進來的瞬間,她重新閉眼,再度陷入黑暗。
……
土牆半高,院子小小,只有一間殘破的屋子以及蓋在草棚下的爐台。
滿頭白發的老女乃女乃抱著小女娃,身子搖了搖,哄小女娃睡覺,老女乃女乃溫聲細語,「青青不要哭,我的青青是最美麗的女孩子。」
「嗚嗚,她們用石子丟我,說我是丑妖怪。」小女娃傷心極了,語腔盡含委屈。
「青青要相信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有騙過青青嗎?」
「沒有!女乃女乃,那我的爹爹和娘親是不是也是最美麗的?」
老女乃女乃笑容慈祥,「當然了,青青的爹爹和娘親是……」
是什麼?爹爹和娘親他們、他們……女乃女乃為什麼不繼續說了!
葉青青猛地從夢中醒來,眼前的所有畫面瞬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