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事從未被葉青青放在過心上,若因為別人的挖苦嘲諷,就要一天到晚耿耿于懷,那她還得心力交瘁而亡。不過想到李瑞多半是為她好,她也就不再多慮什麼,實在不行,她可以選擇和另外的周掌櫃做交易,只要銀子到位。
葉青青打開木門,門外之人果然是一身靛藍長袍的白千鶴,她的唇角不由揚起一個微乎其微的弧度,眸中的狡黠更是一瞬即逝。
她故作驚訝道︰「白掌櫃?不知道大駕光臨有何事?」跟在她身後的李瑞也溫雅一笑,同白千鶴打招呼。
葉青青抿著唇強忍住笑意,李瑞這樣算不算笑里藏刀?
「李兄好,嫂夫人好。」白千鶴拱手,彬彬有禮,親和感很強,這一點葉青青最為清楚,作為店主給客人一種亦親切隨和的感覺極為重要,不管新顧客還是老顧客,如果能和他們成為朋友,何愁沒有生意?
李瑞站在葉青青身側握住她的手,唇角輕勾,「白兄,其實你不必過于介懷以前的事情,我家娘子是個大度之人,你怎麼還親自跑一趟?」
「是啊,白掌櫃,上次你不是已經道歉過了?今天這是……」葉青青附和道,此時的她充分演繹什麼叫做揣著明白裝糊涂。
白千鶴是個精明的男人,他怎會不知道這夫妻在兩人一唱一和裝糊涂?
他不急不惱,「以前的事情確實為我家小二有錯在先,是我屬于管教。其實今天白某不請自來找上門,有其他事找……」目光落向葉青青。
下一刻,白千鶴猝然看向李瑞,「有事找李兄,不知可否進一步詳談?」
呦?
葉青青眉梢一挑,這白千鶴不虧為一樓之主,挺有眼力勁嘛,他今天上門無非就是為了鱈魚的事,但懂的通過李瑞再找她,不止可以改變李瑞的態度,還可以利用人情世故將買到鱈魚的機會大大增加。
「既然如此,李兄不放進屋,我們細細說來。」李瑞謙和有禮,讓出了道讓白千鶴進門。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向李瑞的屋子走去。
葉青青關好木門,轉身看向李瑞談笑風生的背景,頓感好氣又好笑,都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其實男人才是,李瑞雖然思想先進但畢竟是個古代男子,想來在他眼里妻子就應該以夫為綱、以夫為天,不然又怎麼會和「無關緊要的人」細細詳談呢?必然是這個「無關緊要的人」的所作所為討好了他。
葉青青嘆了口氣,提步跟上他們,看來安城的周掌櫃已經輸在起跑線了。
她想到李瑞溫柔清雅的笑容,在進屋前不由最後一次長嘆一聲,現在的越來越無法拒絕李瑞,紅顏禍水?這男人禍水起來才令人招架不住。
不出乎葉青青的意料,這白千鶴果真希望李瑞能在鱈魚這事上為他搭線,點破這事時,葉青青其實就在場,如果李瑞替白千鶴說話,她也不好當著外人面打自家相公的臉。
葉青青肯定白千鶴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演了這麼一出戲,她次次見他,他右手中的白珠算盤都沒離過手,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他精于算計麼?
她萬分鄙視他,但她是不會和錢過不去的。
這條巨長的鱈魚不僅營養價值高,而且富有某種象征意義,是有權有勢的人家爭都整不來的。傳說這種稀有大魚是海龍王的特使,不管劉員外買來供養還是食用都具備響當當「海龍王拜壽」的噱頭,在海邊生活的人們,無論貧窮富貴,對他們來說這都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好運兆頭,寓意受海龍王庇佑,家業昌隆節節高聲。
葉青青有特意和村里幾個關系不錯的嬸子打听此事,這樣也就解釋了鱈魚之爭的由來,說白了誰買下這條鱈魚誰就哄的劉員外高興,那麼劉員外就是選擇是哪一方舉辦壽宴。
像劉員外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物,前來拜壽的人必然非富即貴,對女人來說是夫君給的榮耀,對白千鶴或者周掌櫃來說,掙錢是其次,人際關系得以拓展才更為重要,百利而無一害,是有錢都求不來的大好機遇。
葉青青萬萬沒想到一次出海,竟讓她有這麼大的收獲,二百兩白銀簡直是天價,在別人眼里鱈魚是寓意是好運,可在她眼里就是一條魚鮮肉女敕的食材,當然它確實給她帶來了好運,這樣她就有籌碼盤下漁家閣。
李瑞從不會逼葉青青不想做的事,就算葉青青現在撂挑子不干了,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定會含笑的說好,所以葉青青也不願他為難,直截了當地告訴白千鶴明天給他答復。
這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但萬一周安喊出來的價格更高一籌,葉青青當然選價高者,可時間不能托太長,先不說魚能活多久她無法確定,就說劉員外的壽宴舉辦在即,她若錯過了這家哪再找這樣財大氣粗的主呢?
白千鶴走後,之前還在犯愁八百兩的葉青青心情豁然開朗,堅持減肥的她都忍不住中午多吃了一碗飯,心情好胃口自然好。
洗完碗,葉青青到院子里散步消食,她是怕自己吃飽了想睡,體重會噌噌地反彈,只好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提提神。
「娘子,不如我陪你練字吧?」
「好!練字去。」
這是不李瑞第一次提議練字,但絕對是葉青青第一次答應。
躲在窗外的小五探個腦袋偷偷地觀察一起寫字的葉青青和李瑞,他盯著葉青青完好的左臉看了很久,又看了眼長有肉瘤的右臉,隨即收回目光緩緩坐在窗下,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了一句,「確實是個問題呢……」
葉青青和李瑞一起練字練得很愉快,不經意間她竟認認真真寫了兩個時辰的毛筆字,盡管有些累,但她樂得其中。
可偏偏有一些人呢,就是天生注定膈應你的!
未時剛過,一老一少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