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紗幔掩去床內的情況,他們的輪廓模糊不清,透著淡淡的迷蒙曖昧。
狐君雙手撐在葉青青身體兩側,四目相對,就這麼靜靜凝視著彼此,須臾,他撐起身子靠在一旁。
兩人終拉開了距離,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
葉青青驟時清醒了許多,深呼吸了幾次,濃郁的血腥味充斥著鼻尖,這才讓她恢復如初。
方才的狐君讓旁人看來絕對是已動情,但當時僅剩絲絲理智的葉青青明白,他沒有,他所表現的不過就是為了不讓另有圖謀的人懷疑。
只見臉色蒼白如紙的狐君倚靠著與床榻相接的牆壁,一腿支起,手隨意搭著,神情並沒有任何異樣,甚至唇角的的淺淺笑容依然掛著。
他側著頭,道︰「青青,若還有下次,我只怕會忍不住,你會怪我嗎?」
葉青青不語只是微微一震的身子出賣了她的內心,她開始動手檢查狐君的傷口,當衣襟敞開的那一霎那,她驚呆了,手都不由微微發抖。
月復部血肉模糊的傷口慘不忍睹就不說,濃郁的血味中夾雜了難掩的花香,反胃腥氣與絲絲似曾相識的香甜混合,葉青青只感覺視覺、嗅覺身體的每一處都被眼前的一幕狠狠沖擊。
花香清淡非濃郁,只有在靠近狐君的時候才能嗅到,只是如此嚴重的傷勢伴有迷人花香,葉青青覺得這個香氣極為詭異,甚為可疑,「這香氣是……」她可以確定她以前在哪里聞到過這香氣。
狐君淡淡一笑,仿佛傷口並不在他的身上,「是幽夢花,墨府里墨影種了不少,香氣具有提神醒腦之效。」
幽夢花、幽夢花……葉青青心里默默低喃這個名字,在墨府那片紅艷艷的花朵,她還說過這種艷麗與墨影的冰冷淡漠不搭配,兩個小藥童忍著笑為她解釋幽夢花的獨特之處。
葉青青的身子猛地一僵,她想起來了!
幽夢花,暫時壓制傷勢與毒物有奇效,但後遺癥嚴重,等它失效後,所承受的疼痛將是初始的百倍,止血過後失效,極有可能導致傷口大量出血,造成傷勢加重,風險很大,因此不管是傷者還是醫者都鮮少用到它,它只是個下下策。
葉青青愣愣地看向狐君,他竟然還可以若無其事的說話,臉上的笑容是畫上去的嗎?怎麼也不會消失。
她的的雙手開始發抖,除了止血裹紗布她怎麼也做不了,鎮定,鎮定,她反復深呼吸平靜心情,不斷告訴自己,不是還有墨影嗎?他們二人關系非一般,就算狐君命懸一線,墨影比會從閻王手里強人。
葉青青已經無數次告訴自己一定平靜下來,但她的聲音仍然微微發抖,「大費周章地讓我來九皋閣,就是為了我給你包扎傷口?如果現在換成墨影,情況會好很多。若為了引人耳目,大可不必,你這個大人物如果好男色、喜歡男子,相信您嘴里那些仇家會更加放松警惕。」
略帶負氣的口吻,狐君聞之哭笑不得,總算明白了「寧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這句至理名言所謂何意。
心的痛楚立即蔓延到四肢百骸,狐君的全身通的幾乎僵直,能看到的只有他露出半張臉的蒼白皮膚,他緩緩勾唇為葉青青耐心解釋,「我現在能相信的只有你。」
「仇家知道你受傷了?」葉青青突然意識到,狐君是否不願山莊里的其他人知道他受傷的事情,其中也包括墨影?
她緊蹙眉頭,她的平靜心被這個突然冒出的狐君擾亂的蕩然無存。
狐君搖了搖頭,「他們也不確定,所以才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地觀察屋內的情況,卻無法听到我們說什麼。」
葉青青真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才對,可話就是憋不住,「狐君,你是在利用我嗎?」
「青青,你若這麼理解,我也無法阻止。」狐君深邃的眸光看向葉青青。
因為痛楚,他額上迅速的涌出冷汗,一粒粒的匯聚滑落下來,可是他的神情卻還是那麼的散漫,眼色從容悠然,好像那身體與他全無關系,「這段期間,我不管是讓誰為我療傷都會讓對方察覺到,所以也只有你。」
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葉青青不由問道︰「這麼活著,你難道就不累嗎?」
「累嗎?」狐君低低自喃,咀嚼著字眼,他靠回牆壁,微微仰頭,望著床頂的綢緞。
須臾,很輕的聲音幽然而落,「至少還活著——」
葉青青微微一怔,傷口已經重新包扎好,她就這麼注視著他,今天才算是真真見識了狐君,不管是自制力還是忍耐力,亦或者他可怕的冷靜果斷。
一切處理妥當,臨行前,葉青青將猶豫多時的話說出了口,「好好休息,擁有一個好的心情會讓傷口愈合的更快,我只會包扎止血而已,不行的話,趁著傷勢家中前告訴墨影。今天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就當白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狐君靠坐在床頭,如瀑的黑發傾泄了一床,有一番勾人妖姬的味道,男色亦可傾城,他微微一笑,「其實我覺得若是換藥,還是晚上合適。」
「……」什麼意思?
得寸進尺的意思!
「你總不能讓我半夜爬牆頭來給你換藥吧?」那她這不是賤的麼?
狐君慎重地點了點頭,他含笑的眸中光芒閃爍不明,「這件事讓青青來做確實不妥,既然這樣,就由我來。」
臨走前狐君再一次叫住葉青青,問她是否整日無聊。葉青青滿含警惕的思考,不過最終還是說了實話。
「青青,我為你找為教書先生吧。」
葉青青呵呵一笑,「狐君還想把我培養成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我不過是個山野村婦,沒有必要浪費教書先生的時間。」
「就當你這次幫我的酬勞可好?你要開酒家,不識字,字寫得歪歪扭扭會被笑的。」葉青青不領情,狐君苦口婆心。
葉青青陷入沉思,對啊,她有以後的生活,她是酒家老板娘,狐君還是高高在上的尊上。
她在「知識就是力量」的時代活了二十幾年,當知應該用知識充實自己,可她莫名的就是排斥,仍拒絕了狐君的好意。
兩天後,幽冥山莊。
「誰?」身後忽然傳來一男聲。
葉青青一驚,倏然回神望去。
只見一個男子站在背光處,寬大的淡青儒衫輕垂,陽光勾勒出一個修長的輪廓,背影有些許的眼熟。
「原來是青青姑娘。」
葉青青眨了眨眼楮,認識?她咋沒印象呢。
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了然一笑,「在下南宮銘,今後多多指教了。」
隨著名字尾音緩緩落下,只見葉青青的表情驟時變化很大亦很豐富,恍然、微驚、沮喪、懊悔、糾結,「我可以當沒見過你麼?」真是好奇心害死貓,她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葉青青欲哭無淚,專制的狐君給她請先生也就罷了,听說這個先生是教山莊村民女圭女圭們的先生,這讓她情何以堪?
聞言,南宮銘笑著搖了搖頭。
葉青青低低的垂下了頭,琴棋書畫?女紅刺繡?這不是要了她的老命嗎?
不管是練字還是作畫,葉青青執筆幾個時辰後,感覺全身僵硬,哪哪不得勁,怎麼和李瑞在一起是就不曾出現過這種情況!
一連幾天下來,葉青青終于忍無可忍,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顯然她要選擇前者。
砰地一聲,葉青青一手重重拍在伏案的同時,倏然站了起來,張口就問,「先生,你不會武功的對吧!」
南宮銘很誠實的點了點頭,看到她氣鼓鼓的模樣,不由笑問道︰「青青姑娘不會是要對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動手吧?」
「哪能啊,難道在先生眼里我就是那野蠻之人?」葉青青訕訕一笑,若換做以前她肯定就出手了,可現在的她也手無縛雞之力好吧?
南宮銘笑而不語。
借著要如廁的空隙,葉青青繞道了後院的牆邊。
她不得不慶幸自己所住院落,有三大優點,人少、人少還是人少,唯一的丑奴還是她妥妥相信的自己人。
後牆只有一人半高,牆面中央有一鏤空窗戶,牆底還些巨大石塊,天時地利人和,葉青青搓了搓手掌,躍躍欲試爬牆逃走。
葉青青伸出雙臂扶著牆面,想先登上石塊,可幾番努力就是上不去,她納悶連連,怎麼感覺身子這般重?好不容易恢復些體力沒一會兒就浪費盡了。
驀然,愉悅的笑容在耳畔響起,有著清溪漫過山澗般的淙泠悅耳。
只感覺腰間一緊,葉青青下一刻,便落入了寬闊的胸膛,遽然仰頭看去,「你怎麼在這兒!」幾經掙月兌,卻發現他放在她腰際的手紋絲不動。
「青青都要出牆了,我若不及時出現,豈不是大事不妙?」狐君將葉青青圈在懷中,唇畔是似笑非笑的淺弧。
如此近的距離,讓曖昧在周圍的空氣中慢慢散開。
這笑面狐狸總是一副飄逸月兌俗、縴塵不染的樣子,此時此刻的舉動,讓葉青青有些措手不及。
「我再說一次,離我遠點!」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真的要爆發了哦。
「恩恩。」狐君很慎重的點了點頭,倏然一笑,剎那芳華,「很快就要改稱呼了。」他莫名其妙的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可葉青青未曾留意,等明白過來時她才恍然「混蛋之事」是何事。
狐君鳳眸緊鎖著懷中的嬌顏,眸光清澈如水,仿佛世間萬物都引入了這雙眼中,卻又似世間萬物全沉入其中,深不見底,溫柔的音色好像要將一切都融化,說得人臉紅心跳,極其附有磁性,撩動忍心。
葉青青險些被迷惑,她眉眼一橫,「放手!」手中竟是那把隨身攜帶的萬能刀,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別逼她出手。
狐君的神情依然那麼從容淡定,挑眉問道︰「青青當真要動手?」
葉青青毫不客氣的賞給他一記白眼,當她鬧著玩啊?不再遲疑,手中利刃直直逼向他。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泛著銀光的利刃距離狐君只有一指之距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再看她,手臂依舊保持著方才的一個動作。
狐君輕輕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收起葉青青手中的萬能刀,放好她的手臂,讓她完全依靠在他的胸膛,他繼而攏了攏她額前的青絲,乍一看,畫面十分溫馨。
正在這時,見葉青青許久未回來的南宮銘尋了過來。
「尊上?」南宮銘有些意外地看向狐君,對于狐君此刻的舉動而更顯的驚訝。
狐君維持原狀,並沒有任何改變,溫和淡定,如天邊白雲漫卷,「南宮是來找這個準備逃課的學生?」
南宮銘一愣,隨即了然一笑,「是啊。」轉頭望向狐君懷中雙眼瞪得溜大的葉青青,「青青姑娘,今天的柳體字再不完成,只怕晚上就要熬夜了。」
全然當沒听見,葉青青狠狠地瞪著狐君。
「青青怎麼不說話?」狐君並沒有點她的啞穴。
葉青青重重一哼,別過腦袋不再看他。
南宮銘輕咳幾聲,別有深意地說道︰「風寒還未完全康復,看來今天無法再繼續下去。尊上寫得一手好字,不知尊上能否幫忙指導青青姑娘完成今天的課業,也好不辱尊上對青青姑娘的期望。」
猛地回頭,葉青青忍不住咬牙問道︰「那先生讓別人代勞就對得起領到的月俸?」
未等南宮銘回答,只听狐君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與南宮是朋友,這點小忙是幫得的。」唇畔含笑,說得頭頭是道。
「南宮放心休息就好。」說罷,他彎身將葉青青打橫抱起,直接去了她的房間。
南宮銘緊隨其後,剛入前院,就見緩緩合攏的房門,不由笑著搖了搖頭,便離開了葉青青所住的院落。
房間內。
葉青青被狐君直接抱到了伏案前。
「怎麼寫?」全身動不了,「難不成要我靠意念發功?」她沒好氣的開口,白皙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一雙瀲灩的水眸更是迷人萬分。
此時生氣的她更別有一番風情。
狐君忍俊不禁,一笑之下立時若春暖花開,「這樣的你很可愛。」
可愛?
夸一個女子用可愛,不就是變著法兒說她不漂亮麼?「不許你看!」她特別聲明,可惡,會武功就了不起?
「可已經看到了,怎麼辦?」狐君含笑,一臉求教的的詢問。
「忘掉。」葉青青馬上給出答案。
「哦——」像是刻意拖長尾音,狐君意味深長地凝視她,「忘不掉怎麼辦?」
葉青青從牙縫里擠出聲音,「那就爛在腦子里。」瞪著他那笑容,差點氣出內傷。
「就算如此,下輩子也會再記起的。」言下之意,你就死心吧。
狐君站在伏案一側,修長漂亮的手指捏著墨錠,細細緩緩的研墨,頭微垂,看著慢慢暈開的墨汁,很是認真。
冷冷一哼,葉青青不以為然道︰「還用得著下輩子麼?」言下之意這輩子已經後悔認識你了。
聞言,狐君並沒有惱怒,甚至不再接話,反而話鋒一轉,「寫吧,我為你磨墨,穴道早已開了。」
動了動胳膊,見他並沒有說假話,葉青青這才執起筆,望著專注的他,不免困惑,「你這麼好心?」
狐君側首,淡淡莞爾,「听說南宮先生很嚴格的,不知道青青會被罰什麼呢?」
既已開始就要做到最好,就是葉青青的院子,她暫放與狐君的不愉快,當即開始動筆,認認真真寫下一筆一劃。
夕陽映紅天際雲霞,傍晚的風帶來些許涼意,驅散白日的熾熱。
房間內的他們在落日余暉下構成了那樣唯美的畫面,女子認真的寫字,男子則專注磨墨,偶爾抬頭看看女子,是如此的和諧,仿佛帶著天生的默契。
難得一副靜謐、溫馨的美好畫卷。
轉眼過了九月,時間如同指縫中的細沙一般,覺得盼顧神離的時候,覺得慢得度日如年,但若是再不經意的一聲嘆息,卻匆匆滑過兩個月。
清晨,萬籟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隱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生靈,空氣絲絲清冷。
已是入秋時節九月初,草葉也漸漸換上了金色的新裝。
葉青青掰著指頭算,李瑞和她分離了多少個日子,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偶爾才會想起她,只因多數的時間被狐君霸佔,腦子亂糟糟一團,自己姓什麼都差點忘記了,又如何記起其他的事情?
她對狐君越是心里的情愫加深,她越是渴望以前平靜的生活。
時至今日,葉青青還未能讓狐君打消留她的念頭,甚至變本加厲,逮不準哪個晚上就突然在她的房間里冒出,原本是為了給他換藥療傷,可現在倒好,傷勢痊愈後就改成習慣性串門了。
期間有一次十五月圓夜,狐君又躲在看不到的紗幔後不說話,一切都由藍臻帶話,神神秘秘,勉強有體力的葉青青做了些驅寒暖胃的藥膳,強忍住好奇心不去關心了解狐君更多的事情。
越想越煩悶,以至于書卷都看不下了,葉青青煩悶的把書卷放在桌面。
「丑奴?藍槿?」葉青青沖著外面喊了一嗓子,可半天沒等到回應,更不見兩人的影子。
葉青青起身去找兩人,不想還未出門口就踫上了迎面而來的墨影與青詭,墨影的表情一向膽子看不出什麼,就是青詭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看得葉青青渾身發毛,直到墨影皺眉頭喚了青詭一聲,青詭才適可而止。
葉青青迷茫的眨眼楮,八百年不來她這里一次,今天這事演哪出?
墨影的臉色逐漸發沉發冷,時不時瞥了一眼葉青青。
葉青青雖不如從前有蠻勁,但做些零碎小事的氣力是有的,這一些都源于墨影丹藥的調養,每次墨影閉關煉制丹藥,出關後來臉色就極差,甚至走路都要人攙扶,這也就是葉青青為什麼相比狐君,會畏懼墨影的原因了,銘記于心墨影的恩德。
過了好一會兒,奇怪的畫面出現了,葉青青和青詭齊齊如做錯事的小孩一般並肩站在墨影面前,墨影則高高坐在主位,像個嚴厲的大家長。
葉青青用胳膊踫了踫身旁的青詭,見他轉頭看向自己,左臉上的表情驟然豐富起來,但動作極小,因為七天換一次藥的右臉仍會出現絲絲疼痛。
她的眼眸時不時看眼墨影,作為無聲的交流,墨影這是怎麼了?是她惹到他了?
青詭搖了搖頭,明確的表示,不知道!
失敗的重重垂下頭,葉青青感覺要被這種無形的壓力掐死了,雖然墨影什麼也沒說,但她知道,絕對是沖著她來的,她最害怕的就是辜負了墨影忽略自身安慰煉制丹藥為她的苦心。
將心比心,對她葉青青真心好,她有怎麼會沒感覺呢?
葉青青想想就氣悶,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和青詭、藍槿他們去放風箏若墨影不悅,她一個沒忍住就狠狠踩向了青詭的腳背。
疼痛從腳背蔓延開來,青詭齜牙咧嘴,極其有損他自以為是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形象,他轉過瞪向葉青青。
看屋頂、看屋頂,繼續看屋頂,葉青青無辜的回視青詭,美眸撲閃撲閃地眨,她聳了聳肩,發生了什麼?
咬牙地看著眼前裝無辜的某女,再想到她的大靠山尊上,青詭束手無策,打碎牙齒往肚里咽。
不想正在葉青青得意之際,就听耳邊墨影冷死人不償命的聲音傳來,「青青。」
葉青青渾身一愣,隨即挪著小碎步,走上前幾步,欲開口解釋。
墨影拂了拂手,低著頭不看她,「好了,你什麼也不用說。」
「……」過堂都免了,直接判死刑?
墨影一手揉著太陽穴,看了眼葉青青仿佛看到了世間最頭疼的事情一般,他隨手一抓,模到了個茶杯,隨即放在圓桌邊緣,「就把這個送到九皋居去。」
微微一愣,葉青青不明白,「送茶杯做什麼?」他們和狐君抬頭不見低頭見,讓她去送茶杯,端茶倒水?
猛地抬頭,墨影眉頭緊皺,「青青,你去也得去,不去就讓青詭架你過去。」丟下這句話,甩袖離去。
葉青青懵了,心想不就一個茶杯嗎?怎麼和有深仇大恨似的。她望向遠處,墨影的背影很快在視線內消失。
房間內恢復了安靜。
青詭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塊錦帕,開始用錦帕將方才那個茶杯仔細的包裹起來,「青青,不要怪墨影,他……只是在和自己生氣。」難得不見他的嬉笑,包裹好的茶杯交到她手中,他繼續開口解答她的困惑,「苗族聖女教的人你應該听說了吧?」
葉青青點點頭,手中攥進杯子,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們逼尊上娶緋月,如果他們仍然堅持,婚禮只怕不會遠了。」
葉青青身子猛地一僵,一句話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她的內心不斷翻騰,安寧平靜不得,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想自己、想狐君、想李瑞,想到她情緒低落,難以言喻。
揪心或釋然?唯她自己知曉。
日升日落,繪出恆古不變的優美畫卷。
清晨,推開窗,秋風吹來,葉青青不由攏了攏衣服,雖然風中攜著涼意,但迎面而來的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氣息沁人心脾,使得身心舒暢。
「青青,天氣漸涼,怎麼不多睡會?」藍槿為葉青青很快準備好了洗漱用的熱水。
入秋後,葉青青確實起的都比較晚,不過今天例外,她整了整衣服,煞有其事道,「突然想勤奮上勁,所以就早起了。」話說完,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干脆轉移話題,「丑奴呢?你不是說他平時是起的最早的嗎?」
「她啊。」听聞葉青青提及丑奴,藍槿當即撇了撇嘴,「還能做什麼?不就是刻木頭嗎?」說話酸溜溜的,還不忘抱怨,「刻了滿滿一屋子的木人,一個我都沒有。」
原本藍槿還委屈著呢,不想臉色一變,帶著笑,「幸好丑奴只刻青青的木人,她還送我一個呢,雕的好像好像的。」
說到這里,葉青青才恍然記起自己自己瘦後的模樣,她不曾想丑陋下是這樣的一張美臉,連她自己都吃驚,美得有一種熟悉感,或許是她以前的肉臉看時間久了,才會有這種感覺。
往外走,經過藍槿時,葉青青拍了拍藍槿的肩膀,無奈又欣慰地嘆了口氣,和她們相處簡單那又輕松,沒有什麼心眼,就是自我安慰能力強大的驚人。
待藍槿回神時,葉青青都已走遠,她急忙忙地提高聲音問道︰「青青,不吃早膳了嗎?」
葉青青背對著藍槿,一手負于身後,一手揮了揮手,「不了。」邁著悠哉的小步,「今兒個,改善改善伙食,我自己做。」話才到嘴邊,就因看見對面走來的儒雅俊公子而硬生生的卡住了,舉過頭的手也僵在半空。
不是她犯花痴,而是犯太歲了
「先生,早啊。」葉青青緩緩收回僵住的手,臉上些皮笑肉不笑,就為了躲他起個大早,結果還是踫到了。
「青青也早。」
文質彬彬的南宮銘面帶笑容,青色的衣衫更襯托出他那種滿月復經綸的書生氣質,「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天之計在于晨,青青既已早起,不如我們就趁著清晨之際,有助于記憶力,將《百家文》剩余的內容學習。」
他說著話,突然——
葉青青猛地握住他的手,眼楮炯炯有神,仰著頭,眸光盈盈,「先生說得極是,學生本該同先生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飽讀詩書,充實自己,可自古受人滴水之恩應當涌泉相報,他人的大恩大德學生從不敢忘記,時刻銘記于心,只待時機稱呼,學生上刀山下火海也要……」
她越說越動情,只見南宮銘的那張俊臉出現一絲龜裂,幾次試圖向將手從葉青青那里抽回都抽不出。
他扶了扶額,最終無奈道︰「青青姑娘,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南宮銘的話音才落,葉青青倏地松開他的手,干脆利落地說︰「今天有事找尊上,先生的教學就下次吧。」說完,她深深鞠了個躬,「先生,回見!」
真得去九皋居送茶杯去了?
看葉青青所行方向就知道她在撒謊,她去得是山莊里一戶村民的院子。
「妹子——」
「妹子——」
葉青青四處尋找,走出回廊一瞧,只見牆頭露出四個腦袋,她眼楮頓時發光發亮恢復生氣,「大哥大嫂我來了!」她興奮無比,小跑向他們。
山大哥大嫂家,豐盛的一桌美食已吃得七七八八,都是葉青青親自下廚,兩女三男酒足飯飽地模著自己的肚皮。
山大嫂剔著牙,拍了拍葉青青的肩膀,「妹子果然守信譽!」
此刻的葉青青像足了吃飽魚兒的喵兒,她回拍山大嫂的肩膀,道︰「希望大哥大嫂也要守信。」
「來來來,我們敬青青妹子一杯,感謝青青妹子給我們一頓豐盛的天下美味!」
話落,一家四口年輕人整齊劃一的舉起了酒杯,一起向葉青青表示最誠摯的謝意。
「干!」要得就是隨心而行的豪邁勁兒。
葉青青有些激動,舉起酒杯,離開幽冥峰就靠他們了!
秋天染金的草坪,像是一塊無邊的金絲毛毯,洋溢著是另一種待續的生命力,各自枕著手臂投奔在蔚藍天空的懷抱中,頭挨著頭,組成鄉間田園的淳樸風情。
秋季的午後陽光,暖洋洋,曬的他們慵懶愜意。
飄散的白雲仿佛伸手就可以模到,葉青青忽然開口道︰「幾位哥哥大嫂,你們下山有听說西沙河村什麼事情嗎?」
山大哥眯著眼楮,懶洋洋回答,「好像鬧鬼了啥的。我說青青妹子,等你回去不就知道了?」
「好啊好啊!那什麼時候可以走呢?」葉青青想也不想就月兌口而出。
可……她不知怎麼了,忽然感覺背後嗖嗖的直刮冷風,可能是天氣真的涼了吧,看來得多加衣服了。
不想身後傳來溫潤清雅的聲音直接解答了葉青青背後的冷風的出處。
「青青,你這是想去哪?」
「當然是回西沙……」葉青青興奮不已,想也不想便回答。突感哪里不對勁兒,驀地回身,映入眼簾的便是帶著銀色面具的含笑男子。
身著月色錦袍的狐君映著日光朝葉青青走來,宛若謫仙一般風姿翩然,潤如月光,耀如旭日,不禁讓她片刻失神。
依舊是那唇角帶笑的精致容顏,狹長的鳳眸用著深不見底地眸光望著葉青青,雖平日里他渾身也有一種淡然,可不知為何此刻的他身上竟是清清冽冽的氣息,那柔和似乎模糊的若有似無。
狐君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凝眸注視著她。
就是這樣的注視讓葉青青不得不去躲閃,而後她自己都納悶,她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吧?心虛個什麼勁兒啊!
「尊上好啊!」
「哎呀,家里的農活干沒做完呢!」沒義氣的山氏四人嗖嗖嗖片刻跑沒了影。
下一刻,狐君驀然彎腰將她打橫抱起,清潤柔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回家了。」
回、回家?
回哪個家!
「喂!我是有夫之婦,要說多少次你才明白?」
「那正好,我是有婦之夫。」
「……」
九皋別院。
「咯吱——」主臥的房門緩緩合攏,院內又恢復了如初的安靜。
須臾,有男有女躡手躡腳地靠近主臥,貼著門板,或者往門縫里扒眼,上看下看,尋找最佳位置。
「紫妖嬈你給爺讓開,這種事情你都來湊熱鬧,你還是不是個女人!」
「怎麼?要不你來檢驗下老娘是不是女人?」
「行啊!爺來了你可別後悔!」
「滾開!耽誤了我看尊上獸性大發,我讓你一輩子被人喊‘詭公公’!」
門外一男一女的兩個冤家已然激情四射,以至于讓後來想扒眼的人都無從插足。
而房間內則……葉青青被狐君放在床榻上,雖然身子動不得卻能開口說話,可她已經和他沒什麼可說的了,就干脆閉眼養神,當午休。
狐君安放好葉青青後,斜倚在了一旁的軟榻上,也不說話。
房間內很安靜,只有兩人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倒是門外的動靜佔據主導。
隨著時間的推移,門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美人榻上的狐君閉著雙眸,絕美的唇呈現出惑人的線條,淺淺的血色,明明沒有表情變化卻總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幻覺,仿佛他就連入睡後唇角都帶著淡淡的微笑,銀面的光澤不在犀利,而是透著淡淡的柔和。
他呼吸平緩,胸口微微起伏,如瀑的長發傾泄了一身,背後的發絲直落在榻上,散出濃郁的幽黑亮澤,烏黑如墨,柔滑似綢。
也不知暗衛告之狐君葉青青的去向時,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竟然連發束都未挽就追出來了。
清閑淡然的躺姿,透著一股高雅的氣質,肌膚散著玉石一般的潤澤,光看就是細膩柔滑引的人試手,無論是哪個角度都完美的無可挑剔。
要是因為這樣太過優雅完美的狀態,讓人不知他是否真的睡著。
針落可聞,安靜的有些怪異。
忽而,這份靜被不耐煩的聲音打破。
「狐君,今天你‘請’我過來,莫不是來欣賞你獨具一格的破床頂?」葉青青此刻是生氣不得又愉快不得。
她緩緩睜開迷人的微微上挑狐狸眼眸,雖然她從進了屋就沒睡著,但床舒服的讓她有絲懶洋洋,身子動也不動,側仰著頭朝狐君看去,就見一副睡美人映入眼簾。
眉如畫,唇如桃,面如玉……人如仙。
或許是見識過了狐君的專制,讓葉青青總是感覺他那股仙質之下有著擺月兌不掉的妖氣,就是這種似正非邪,讓他更具有致命的誘惑力。
葉青青又喚了幾聲,見狐君都沒反應,便下床走到美人榻旁細細觀察起了他。
她屏住呼吸,青蔥指尖支撐下巴,她的眸光不放過他臉頰露出的每一寸肌膚,須臾,似乎終于得到了確定,點頭暗嘆。
男色當前,自己一定要把持住!
突然,鳳眸驀地睜開——葉青青正好與他四目相對,眼瞳中映著彼此。
方才狐君閉著眼楮,會覺得他容色俊秀,然等他睜開眼後,葉青青卻只能注意到他的神情高雅不可攀附,仿佛那溫柔的秀色,都被高曠之氣洗滌一空,心不由一顫,葉青青只感覺自己要被那鳳眸中的漆黑吸進去了,不受控制的,身子莫名地冒出絲絲冷意。
深不見底地深淵,猜不透又尋不到彼岸。
這……才是真實的他吧。
猛地回神,她迅速撤回身子,不知狐君的不知何時攔住了她的縴腰,微微用力抽回,下一刻,她的身子就壓向了他。
「你——」葉青青想撐起身子,掙扎了幾下,卻發現狐君看似單薄的手臂就如鐵臂一般讓她動彈不得。
摩擦生熱,恆股定律。
葉青青干脆身子一松一再做無謂掙扎,全部的重量都壓向了狐君,就恨不得平時沒多吃點。
神情依然散淡幽然,柔和再次重生,狐君單手支著頭,注視著懷中的葉青青,「方才不是看得入神嗎?怎麼現在急著要走。」
葉青青微微一愣,頓時明白了過來,他根本就沒睡著!
他、他……根本就是故意裝作入睡,就是等著她上鉤呢。
葉青青咬了咬牙,她平靜地不做任何過火的反應,眼眸瀲灩惑人,唇角微微上揚,道︰「狐君,你是何時學會這美男計了?」如果您覺得不錯就多多分享本站!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8.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