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把木盒的蓋子給卸了下來,然後,則是把四壁給全部拆開,最後,就只留下了雙層的底。
或許是因為激動,又或者是好奇的緣故吧,王極東的雙手,在拿捏著木盒的底部的時候,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有了幾分顫抖。這對于瓷器鑒定的行家而言,實在是非常罕見的。在王極東兩輩子的記憶中,恐怕也沒有遇到過如此神奇的事情吧?
上面的一層木料,無疑是很輕薄的。若不然,也不會做得讓人幾乎看不出來的地步。
至于底下的那層,卻是比較的肥厚、平整,哪怕就是經歷了近百年的磨移,也沒有太大的損壞。王極東注意到,上層的木料,其實是‘插入圓榫’,就跟木料的四周長了一根根釘子一樣,而且榫頭很短,並沒有穿透四壁的木料,相比起‘燕尾榫’而言,在增加了制作難度的同時,也無疑要輕巧很多,隱蔽很多。
難怪會做到如此的天衣無縫呢。
……
小心的揭開上層木料,中間出現了一張泛黃的紙,隱約可見上面書寫著不少的漢字。
王極東心神激動,這會兒倒也沒有貿貿然的就去揭起紙張仔細查看,反而是先連著底下的那層木料一起給放置到了桌面上,隨後,去找了雙白手套戴著,這才輕巧的拿取了紙張,緩慢的攤了開來。
不同于瓷器的鑒賞把玩,完全可以赤手就去拿捏,書畫類的作品,因為手上有油脂等原因,會影響到作品的收藏壽命,專業的鑒賞手法,是需要戴上手套的。
王極東心下里還在琢磨著,幸虧自己先前在認為這個木盒子的做工非常精細,即便是用來盛水也不會漏,也僅僅只是一個想法而已。若是真要去實施了,萬一給漏了一點水到夾層里,恐怕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
整張紙並不大,放置在夾層中間的時候,是經過了一次對折的。現在左右平攤開來之後,也就類似于小學課本那般大小,中間的那道折痕非常的明顯。上面的字體,從上到下,從右到左,讓王極東看著頗有幾分陌生之感,但是,在字跡上倒還是比較清晰,雖然是古體字吧,卻也還算是認得。
王極東猛然間浮現在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紙,這字,可都算是有些年頭了啊。
如果說,對于木器家具而言,王極東的鑒定水準還只是停留在幼兒園級別的話,那麼,因為自身的修養的問題,對于書畫類作品的鑒定,王極東也算得上是小學級別的了。
至少,王極東自己就會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而瓷器做舊的時候,所需要掌握的畫工,那就更不要說了。
現在這紙張上的書法字跡,既然能給王極東以陌生的感覺,其一,自然是說明了它肯定不會是某個書法大家的作品了。對于歷代的書法名家的筆跡,王極東自認多少還是能認識的。
其二,在紙張上並沒有出現落款,書寫的內容中也沒有出現顯眼的某個歷史大人物的名諱,只出現了一個日期,還僅僅是‘二十三日’這樣的泛泛的日子,對于追究作品的作者而言,無疑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其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這紙張上竟然沒有王極東所能認識的鑒賞印。這對于一幅字畫的價值而言,無疑是致命的。
不過,在微微的嘆息了一聲之後,王極東也想開了。若這幅字,真是某個名家的作品,又有了大收藏家的鑒賞印之後,那可就是傳承有序的東西了啊。足以讓它的身價倍漲。又怎麼會流落到隱藏在一個民國的小木盒子里的命運呢?
想來,這件書法作品,也就是某個書法筆力還不錯的並不出名的古人所書寫。巧合的是,還被一位民國的工匠給收到了這件小木盒子里。
這樣的推測,倒還算是在情在理。
一個古代的木匠,要說能鑒賞書法作品的,並不見得就有很多。能偶爾得到一幅書法,然後藏在木盒子里面,留給自己的後人,自然也是一種不錯的做法了。畢竟,古代人的識文解字,可遠要比現代人困難的多了。王極東是擁有著民國的記憶的人,對于這一點的認知,顯然要更深刻一些,也更容易接受一些。
不過,就是可惜了這麼一張字啊。
王極東打量了許久,最終還是搖頭感嘆了一句。這樣的結果,多少和他的預期,有著不小的差距。原本還琢磨著,既然都能給隱藏的這麼隱蔽了,好歹也要弄個名家的作品出來啊。即便不是名家的書法作品吧,也至少要弄個忽悠人的藏寶圖啊什麼的吧?結果到好,折騰了半天,就是一不值錢的玩意兒。
似乎是在下意識的,王極東已經開始注重起經濟價值的收藏觀了。
……
伸了個懶腰,把小錘子什麼的,還給了房東,王極東干脆的也不去重新組合這件木盒子了。當然,對于這張字,王極東也不可能把它給塞回到夾層中去。小心的夾放到了一本大開書刊中,再給放到了書架上。王極東就出門解決自己的五髒廟問題了。
天色已晚,王極東便沒有走出多遠。
回來的時候,卻是看到自己租住的小屋,其實還算是挺陳舊的,無非是簡單的改建了一下,不至于在下雨天漏個水啊什麼的,但是,從外表的模樣來看,歸根結底還是老建築,這一點是無可厚非的。
如此的偏房小屋,給王極東這樣的年輕人住,是不是有點太寒酸了呢?若是口袋里沒有那十二萬的話,王極東到是不會想到這些。但如今有了錢了,也就多了份念想。隨即,一拍自己的腦門,那錢在口袋里幾乎還沒捂熱呢。而且,自己的身體里不是還有著一份‘老舊’的記憶嗎?
住在這樣的房子里,倒是多了份親切感。
恍然間,受到民國王極東的影響之後,那種骨子里透出來的陳舊,與時代的格格不入,以及再聯系到眼前的老舊小屋,萬般滋味在心頭一陣的洶涌,互相交雜在一起,到了最後,竟然也讓王極東認識到了自己本身的改變。
可是,不管怎麼變吧,王極東所表現出來的外貌還是不會變化的。
如此一來,王極東的心頭卻是忽然一動,既然那張紙上的字體、落款、鑒賞印之類的,都看不出寫字者的身份,那麼,紙張的本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