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離見過獨孤墨的各種神情,或高興,或無賴,或高深,或陰森,就是沒有見過他猶如現在這樣,一雙眼楮冒著陰森的綠光,就像踫上獵物的野獸,那樣凶殘跟嗜血。
而他擁著穆念離的手臂則十分用力,像是恨不能把她揉進骨血里一樣,只為了賭一口氣。
在這樣的情況下穆念離自然也知道剛才說錯了話,不過對此她卻覺得沒有任何道歉的必要,這世上會看人心的不止是他獨孤墨一人,早在見獨孤墨第一眼的時候她就看出來對方雖然表面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但實際卻是極度缺乏自信心的夸張表現罷了。
至于讓他缺乏自信心的人,目測在他們這群人中只有凌景君。
攏著自己的手臂越來越緊,穆念離微微皺眉故自掙扎著,誰都不肯退讓半步。
「穆念離,現在這種情況你以為跟我對著干有什麼好處嗎?」良久,卻是獨孤墨率先開口冷笑道。
沒有對此作出回答,穆念離仍舊暗自掙扎想要甩開對方的控制。而獨孤墨卻只冷眼瞧著根本不給她機會,只在穆念離動作越來越大的時候冷笑道︰「不妨告訴你,朕來的時候戌時已過,即便你現在離開,等到達凌城也是明天早上了。到時讓全凌城的人都來看看穆家未出閣的四小姐竟然夜不歸宿還身在郊外,也不知他們會怎麼想!」
猛地渾身一震,穆念離因為這句話而慢慢停下了動作。
她一個出身現代的人自然不會在乎名節什麼東西,但在古代卻是不同,女子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敗壞名聲,落得個被眾人唾棄的下場。即便像是上次在山洞受傷的時候,凌景君為了照顧她的名聲也只讓姬無花跟莫嬋通氣,偽造她那時正在莫府的假象。
這一切都是為了那所謂的名節,可那東西對她來說卻是最最沒用的。
「所以你是覺得只要讓我留在這里,就能敗壞我的名聲,玷污我的清白,然後讓我成為眾人唾棄的對象,最後連凌景君也會嫌棄我?」
良久,穆念離深吸口氣緩緩壓下心頭的厭惡,反問道。
似乎沒料到在談及此事的時候穆念離竟然也能如此鎮定,獨孤墨眸底閃過一絲詫異,但之後仍舊惡狠狠道︰「沒錯,橫豎你今晚都回不去了,明天一早自有朕的手下去宣揚你夜不歸宿的消息。到時整個凌城的百姓都會無比嫌棄你,你覺得凌景君又會怎麼想呢?」
「你以為他會跟你一樣這麼看重這些?」
眉頭一皺,獨孤墨不高興道︰「什麼叫跟朕一樣,只要他凌景君還是個男人就肯定會在乎這些!穆念離你……」
「如果真是這樣,我要他又有什麼用?」冷嘲一聲打斷獨孤墨的怪論,穆念離冷笑道,「我的男人只要相信我就是了,如果連最起碼的信任都做不到,那我要他又有什麼用?」
「或許在你看來名節是所有姑娘最最重視的東西,但在我看來那不過就是狗屁!凌景君如果只因我夜不歸宿就懷疑我的名節,那他跟你又有什麼區別呢?」
被穆念離的驚世駭語所嚇住,獨孤墨心中一沉,面上怔怔。
而因為他此刻短暫的失神,穆念離察覺到對方胳膊上泄了幾分力道,她眸中冷光一閃,快速用胳膊肘向獨孤墨胸口擊去。
並未料到穆念離會來這麼一手,獨孤墨頓時吃痛抽手,再伸出胳膊時卻已見穆念離步子輕點離開了這不大的房間。
咬緊牙關忽略身體不適,當穆念離沖出房門時才發現自己所在的正是一處山莊的地牢。前行無路後退無門,她四下張望一番,很快判定了風吹來的方向,沿著那處飛身而去。
沒用多久就听到身後獨孤墨暴怒追來的聲音,穆念離秀眉輕蹙再度加快步子,卻覺得這一處山莊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一樣,竟讓她怎麼都找不到出口。
隨著越來越多獨孤墨的人前來堵截,穆念離的速度不由慢了下來。眼看著即將逼近自己的獨孤墨,穆念離猛地釋放出體內僅存的煞氣,黑氣纏身,猶如地獄修羅般伸手直接抓上抵擋自己的那些人的胸膛。
手起之後血花飛濺,迸出的鮮血幾乎弄污了穆念離全身。可她卻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一般,只速度越來越快地斬殺面前堵截的人們,整個人幾乎快要騰飛而起,只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地方。
眼看著即將就要走到山莊門口,穆念離渾身的力氣也很快要消耗殆盡。看著面前剩余的十名獨孤墨的暗衛,她呼吸越發沉重,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該死的,要不是那個什麼鬼聖女給她下了藥,她又怎麼會被這群人攔住?
越想越發覺得惱火,穆念離怒吼一聲雙手直接斬殺了最靠近自己的兩個人。而就在她準備再拼一把的時候突然看到那其余的八名像是受到了什麼指示一般,突然閃身移位將她團團圍在中間。
他們的手中莫名多出了一道符紙,此刻在陽光的照射下似乎周圍隱隱有紅光大現。穆念離正覺得不安時就听八人口中念念有詞,緊接著一道紅光大現,頓時籠罩在她全身!
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看電視時捉拿妖孽所用的網子,穆念離此刻看著將自己圍困于其中的紅色光網,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泄勁,整個人癱軟在地,完全動彈不了。因為她的蜷縮,紅光逐漸縮小,最後竟全數打在她的身上,讓穆念離覺得渾身上下一陣燒灼,幾乎痛苦到要*出聲。
原以為自己可能就會這樣被燒死,卻不料當穆念離感覺再也承受不住的時候,那股紅光竟突然放出大亮,然後慢慢消失在她的身上。
隨著這奇異現象的出現,穆念離身上的焦灼感逐漸消失,她滿頭是汗地趴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直到一雙金黃色的長靴出現在自己面前。
「不愧是身體里有修魂珠的人,竟然連擒魂網都奈何不得你。」獨孤墨神色復雜站在穆念離面前,冷聲說著。
雖然此刻形象有些狼狽,但穆念離眼神卻十分堅定。她冷眸與獨孤墨對視,喘著氣冷笑道︰「連擒魂網這種鬼東西都有,看來獨孤陛下跟魔教的關系還真不一般!」
眉峰慢慢蹙起,獨孤墨很不喜歡穆念離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穆念離,又過了許久才復又道︰「穆念離,不要忘了你跟朕之間的約定,如果你還不好好配合,那朕隨時都能撕毀協議,重新選擇扶持凌景銘!」
深吸口氣重新從地上爬起來,穆念離看著獨孤墨,嗤笑一聲道︰「獨孤陛下,當初的約定只關于凌景銘跟我們之間,但這里面可不包括魔教中人!現在你卻是明顯幫著魔教在干擾我們的行動,你早就毀掉協議了,現在再跟我提起又有什麼意義?」
「誰跟你說朕和魔教勾結了?!」不由有些惱羞成怒,獨孤墨怒聲吼著。
然而穆念離卻偏過頭不再說話,獨孤墨是當她瞎了還是傻了?單看那個聖女對他的態度也能知道二人關系絕不簡單,她只是沒有多問罷了,但怎麼會覺得這僅僅只是一個巧合?
魔教設計把她劫持到此,獨孤墨則釜底抽薪打算利用她來打擊凌景君,這一個接一個地算計他們還真以為她穆念離沒有脾氣會無動于衷了?
「你看著朕!」被穆念離無所謂的態度激怒,獨孤墨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強硬把她轉向自己道,「朕告訴你,朕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謊話,朕跟魔教之間也絕對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穆念離,朕知道你對凌景君情深意重,但你也要清楚如果沒有朕在一旁協助,你們是不可能斗得過褚家跟凌景銘的!」
「你不是想助他一臂之力嗎,你不是想讓他成功上位嗎,可你覺得用如此態度來做事,真得會對他有所幫助嗎?」
略帶凌厲的質問終于讓穆念離轉過頭去正視獨孤墨,不得不說對方這些話真的戳在了她的心坎上。
原本僵硬的態度終于緩和下來,穆念離閉上雙眼,良久才道︰「反正我今日也回不去了,想怎麼樣隨便你吧。只是獨孤墨,不要覺得因為你對我們有幫助我就應該對你言听計從,你我二人才是交易雙方,在我沒有拿到既定好處的時候,我是不可能按照協議來完成約定的!」
說完甩開獨孤墨按著自己的手,穆念離渾身冷寒,再也不願跟對方多做糾纏。
「來人,把她帶下去。」靜靜站了許久,獨孤墨出聲吩咐道。
穆念離很快被一旁的僕從帶著去到了臥房,對這陌生的環境她真是一丁點好感都沒有,除了吩咐丫鬟帶點傷藥來,其他什麼東西都沒要。即便最後獨孤墨親自端了飯菜來給她,她也全當看不見,直到把對方氣走。
時間緩緩流逝,已經不知道穆家跟太子府因為她的失蹤變成了什麼樣子。她倒是相信凌景君不會因為這種事就會對自己有什麼看法,她在乎的是天下人包括凌帝將要因為這件事而如何討伐她。
畢竟自己再不在乎,但卻因為此刻身為古代人而無法避免這些。
如此僵持著靜坐了*,穆念離絲毫沒有睡意,只覺得心情越發沉重。直到天光微亮時她才隱隱有了些睡意,但因心中記掛著凌城中的情況,實在是沒辦法什麼都不管就這樣安心睡下。
突听此刻在門外好像有什麼聲音,穆念離起身將房門打開,就見獨孤墨身邊的暗衛穿過花園向著他房里跑去。
由于擔心是否出了什麼事,穆念離躡手躡腳跟了過去,還沒等靠近獨孤墨的房門就听他怒聲拍桌道︰「你說什麼,凌帝下了賜婚的旨意?」
心中驀地一驚,還沒等穆念離想明白賜婚旨意四個字是什麼意思時,就听那個暗衛道︰「陛下,凌帝下旨將穆府四小姐賜婚給凌太子的消息是今早放出來的,眼下就等著太監將旨意傳到穆府了!而且屬下听說此事是凌太子特意進宮求的,他們二人之間到底說了什麼並無人知道,只听是好像大吵了一架,然後……」
「夠了,不要再說了!」獨孤墨暴怒呵斥下屬噤聲,整個人都處在爆發的邊緣。
而當他抬頭看向門外的時候才發現穆念離正站在那兒,滿目錯愕,仿佛還沒有回過神來。
「你听到了?」急忙走過去按住穆念離的肩膀,獨孤墨的雙眼迸射出利光,「怎麼,高興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這才將將反應過來,穆念離一把打開獨孤墨的胳膊,滿目厭惡道︰「這不是你逼得嗎?」
被穆念離一句話堵住,獨孤墨憤憤看著她卻是無言以對。
穆念離雖然表面平靜,但內心早已經波瀾不驚。要不是親耳听到,她幾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凌景君不是不清楚他們兩人之間的情況,不管身份地位還是目前的大局,都不允許他娶她過門!
如果他執意要娶她這個庶女,那不知道要放棄多少東西!
最關鍵的是凌帝竟然答應了他這個要求,那他二人之間到底達成了怎樣的協議?
凌景君,你怎麼那麼傻!
比起高興來穆念離心中更多的則是對此事的擔憂,她轉過身急忙準備離開,她一定要趕回凌城問問那個家伙到底在想些什麼!
然而還沒等穆念離邁開步子,胳膊就被獨孤墨強硬拽住。一把將她按在牆上,獨孤墨惡狠狠地道︰「好,好一個凌景君!為了逼朕放手竟敢做這種事!你既說這一切都是朕逼得,那朕倒要看看如果你不是完璧,凌景君還會不會娶你!」
猛地伸手拽開穆念離胸前衣襟,大掌粗魯地撫上穆念離胸前柔軟。帶著霸道的氣勢嘴唇就往穆念離臉上靠近,此刻的獨孤墨猶如一頭發狂的野獸,絲毫不在乎二人此刻是在室外,而周圍還有其他暗衛在。
穆念離雙目圓瞪只覺得這人不可理喻,側臉躲開他的薄唇,穆念離一腳踹向對方下盤,帶了十足的狠勁兒。而獨孤墨卻單手按住她的膝蓋,緊接著挪向她的關節處,沒等穆念離有所反應就听到「 嚓」一聲,竟是他硬生生卸掉了穆念離腿上的關節!
發了瘋似的開始撕扯穆念離的衣裳,獨孤墨此刻身上的狠勁兒毫不亞于穆念離暴怒時散發出來的煞氣。
而穆念離由于昨天力氣泄勁再加上一宿沒睡,招架起來明顯有些力不從心。眼看著身上衣衫已被對方剝去大半,她緊咬下唇怒罵道︰「獨孤墨,你若今天敢踫我,我一定要把你碎尸萬段!」
「那也等朕辦了要緊事再說!」
絲毫不為穆念離的威脅所懼,獨孤墨冷笑一聲再度卸去她右臂的關節,只為了防止穆念離再掙扎動彈。
連著兩下重擊終于讓穆念離疼得眼前發黑,在覺得胸口一涼的同時,一張帶著怒氣的唇已然壓上她的嘴。
羞辱、憤恨、惱怒在那一瞬間席卷穆念離整個大腦。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這個人!
就在穆念離內心的呼嘯幾乎噴發而出的時候,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道利音,夾雜著極盡的冷氣正逼向他二人所站的位置。
獨孤墨詫異之間急忙放開穆念離,而這時一道藍色身影突然越過庭院快速來到他們剛才所站的位置。來人伸手一把將快要癱倒在地的穆念離一把拽入懷中,緊接著翻身重新回到安全的位置,這才轉過身,滿臉冷怒看著逐漸回神的獨孤墨。
「你!」在看到凌景君的那一剎那,獨孤墨只覺得大腦「嗡」一聲響。他呼吸變得有些紊亂,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你怎麼會來!」
壓根理都不理獨孤墨,凌景君只垂首將懷里的穆念離抱得更緊了些。
他幾乎不敢想如果剛才自己沒有及時趕到會出什麼事,他的阿離竟差點要被這個畜生玷污!
這可是他都舍不得踫的阿離啊!
這時庭院中突然想起兵刃相見的聲音,無數凌景君手下黑衣暗衛涌進院中與獨孤墨的人打在一起。接著穆子清、賀以及承影三人也越過打斗的中心來到凌景君身邊,當他們看著滿身凌亂倒在凌景君懷里的穆念離時,眼底全都露出憤恨的目光,幾乎要把獨孤墨射穿。
瞧著如此畫面,獨孤墨反倒冷靜下來。他冷笑一聲恢復往日紈褲調笑的樣子,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唇邊,挑釁地看著凌景君道︰「凌太子的女人果真味道不錯,不知凌太子自己有沒有嘗過呢?」
「獨孤墨,你找死!」
話音落下,卻是穆子清怒喝一聲提劍而上。
看著頓時糾纏在一起的二人凌景君沒有動靜,滿腔怒火在這一刻反倒冷凝下來,他知道獨孤墨就是想惹毛自己,雖然對方的確是做到了,但如果就這樣遂了那家伙的意未免也太不值得!
竟然動了他的阿離,那即便千刀萬剮又有何妨!
「阿君,先替阿離看看吧,我瞧著她情況不是很好。」賀看著穆念離憔悴的樣子心里也擔憂不已,可他明知自己的身份不能表現出更多的情緒,只得嘆了聲提醒身旁的凌景君。
聞言輕輕「嗯」了一聲,凌景君俯小心地讓穆念離貼在自己懷中。他寬厚的手掌撫上剛才被獨孤墨卸掉的兩個關節,眼中露出一抹不忍,然畢竟不能因為心軟就放任穆念離這樣,想至此他緊咬牙關,手上用力將穆念離的關節重新接了起來。
再一次的疼痛讓穆念離從剛才的昏厥中再度疼醒,然而很快就感覺一股溫熱的氣息正從後背緩緩延伸至身體的每個角落。
鼻尖很輕的一股木蘭花香讓她覺得仿若夢境,當重新靠在那人的懷抱中,穆念離幾乎快要因為這兩日的波折險些落下淚來。
「阿離……阿離……」凌景君柔聲喚著,聲音哽咽,擁著穆念離的手臂越發用力,「對不起阿離,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這些折磨跟羞辱……」
慢慢轉過頭去,穆念離就見凌景君滿目哀涼地看著自己。那帶著愧疚又有些欣慰的神情讓她眼眶有些發酸,然而不等凌景君再度開口,穆念離卻突然抬手,狠狠給了對方一巴掌。
「啪」一聲脆響幾乎讓整個庭院都靜了下來,一旁的承影跟賀瞧著滿心震驚,卻因旁觀者的身份不能上前說什麼。
而凌景君也滿臉驚詫地看著穆念離,幾乎忘了臉頰上的灼熱,只怔怔看著她道︰「阿離你……」
「凌景君,你瘋了嗎?」刻意忍著心中痛苦,穆念離死死瞪住凌景君道,「你明明知道娶我意味著什麼,為什麼還要那麼做!」
眼里因為穆念離近乎咆哮的聲音而逐漸染上一層憂傷,凌景君伸手慢慢貼上穆念離的側臉,用極盡溫柔的語調一字一句道︰「因為我知道,這輩子,我只想讓你做我的女人。」
哪怕我即將要失去的,會是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