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吹迷了她的眼，不知是淚還是雨流在唇瓣，咸咸的。
「海然，我根本不愛你，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你的眼淚和你的笑一樣虛偽，讓我看了惡心！」他以為他的話至少還殘存著昔日的情分。
他曾經告訴過她，最愛看她的笑，那笑就像夜里的明媚星光，可以點亮整片黑暗的天空。
不敢再想下去，只怕自己走到崩潰邊緣卻無法懸崖勒馬。
「顧熠笙，你說過的，要永永遠遠陪著我……」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喊著出來。
「永永遠遠？」他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話，「多麼惡心的一個詞！海然，我竟然會對你說出這樣的話，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多麼好笑。」
他的笑聲混著雨聲，海然疼得再難開口，整顆心好像被人這樣來來回回撕扯著。
不，這不是她的熠笙，她的熠笙說過會疼她一輩子，會陪她一輩子。他那麼愛她，又怎會說出這麼絕情的話。
一滴、兩滴、三滴……
最後，雨水朝她傾盆而下。淚如洪水一般，從眼眶奔涌而出，她好像痴了，使勁地搖頭，「顧熠笙，你不要再騙我了，就算沒有一生一世，那愛呢？」
「那些逢場作戲的情話我早忘了，至于‘愛’…」他嘲諷一笑，「海然，你配得到嗎？」
那年春天踏花而來的少年，一襲白衣，打開了她青澀的心扉。
桐花在院子里繁茂盛開，夜里她常趴在窗台上看月亮，無數顆星星墜進她的夢里，他們歡喜著、笑著、跑著、追逐著。
而今，眼前踏著風雨歸來的少年，說出了這世上最冷酷殘忍的話。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眼前這張臉有多麼陌生。
顧熠笙諷刺又刻薄的面龐在海然面前重疊，她顫抖著抓住他被雨水淋濕的衣服上，干澀的聲音好似蒼老了幾十歲︰「顧熠笙，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否則你不會熬夜替我抄英語單詞，你不會在我患急性腸炎時急瘋了，你更不會在我昏迷不醒時不離不棄的陪在我身邊……」
是的，還有多少的不會，她都一一記得。然而，這好像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用期盼的目光看著他，幾乎是在祈求著他。
可少年卻讀不懂她盈盈淚光中到底包含了多少渴望和祈盼，他絕決地推開海然緊抓著自己的衣角的小手，「海然，直到現在你還不明白……」他的目光變得陰翳，如利劍一般戳向她的心髒︰「因為我恨你，恨透了你們海家所有人！那些事、那些話全都是我編造出來的謊言，我只是要報復你們！我不過玩玩你，誰會知道最後你竟還當真了。」
顧熠笙邪肆的笑聲回蕩在雨里，「你看看你自己，人生不會就這點指望吧……」
「住嘴！你給我住嘴！」她瘋了似地尖叫，將手中緊握的雨傘朝顧熠笙臉上扔去。
他的聲音宛如冰霜，冷得讓人瑟瑟發抖，「海然，我們之間完了。」
轉身那一剎那，雪白桐花正不斷往下落，一如她眼底流不完的淚，樹蔭下好似堆積起了一層厚厚地雪。
他在心里低聲朝她告別，這段荒唐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