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虹睫炎所引發的失明,只要有光感是比較好治療的。好在你還沒演變成繼發性青光眼,青光眼引發失明治愈幾率根本為零。」範醫生在病歷上寫著檢查報告,又對謝雨珂說,「現在這個情況,我建議住院進行擴瞳治療,降眼壓配合激素和抗炎藥,復明的幾率還是很大。不過,這還是看你們如何抉擇。」
「範醫生,復明幾率有百分之八十嗎?」謝雨珂忍不住開口問。
「這個不好說,一半還是看運氣,當然還得看自身恢復如何。你本就是感染所引發的失明,治療階段再次感染了,神仙也救不了。」
海然輕咬住下唇,整個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她囁喏著,「治療期間不感染就能恢復的,對嗎?」
「一般情況是這樣的。」醫生的回答依然有保留。
她心底還是抱著一絲期望,點頭道,「小雨,還是住院治療吧。」
謝雨珂替她辦好住院手續又繳清了費用才帶著剛剛在食堂里買的黑米粥上樓去看她。範醫生特意囑咐過,忌油膩、麻辣一切都以清淡為主。
海然一口一口嚼著黑米粥,嘴里甜膩心底卻苦澀不堪。沒想到再次住進醫院竟已是失明,復明的幾率又有多大呢,連醫生也說得分外保守。
「然然,別想那麼多了。範醫生不是說過嗎,只要好好治療,眼楮總會好起來的。放寬心,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也就沒事兒了。」謝雨珂像平時安慰病人那樣,安慰著海然,她只知道多想無用,好好治療才是唯一的方法。
謝雨珂今天休息,也就一直在身邊陪著她。
下午護士帶她到治療室進行治療,還叮囑她要保持心情暢快,飲食清淡,否則這些治療都白費,海然也都一一記在心里。
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她突然想起對面是一大片寶藍色繡球花,雪球累累簇擁在橢圓形綠葉中美得讓人心醉。那是希望之花,受到這滿花祝福的人,富有極強的忍耐力和包容力,而這樣的希望也將伴隨其一生。
她安靜坐在長椅一角,雙眸澄澈如昔,碧空萬里白雲如洗,這世間萬物從未如此清晰的呈現在她面前。輕嗅風中,那是黃角蘭的幽香,還有陽光的味道,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讀過的一首詩,來自于二十世紀的一個德語詩人埃米爾•里爾克。
遮住我的雙眼,我依然能看見你。
捂住我的雙耳。我依然能听見你。
沒有了雙腳,我依然能走向你。
沒有了嘴巴,我依然能呼喚你。
折斷我的手臂,我依然能用我的心
代替雙手擁抱你的影子。
摘去我的心髒,我的大腦依然在跳動,
即便我的大腦被燒毀
我依然能用全身的血液托浮起你。
初讀時無法體會這樣帶著近乎毀滅的感情,之所以會記得這首詩完全只因最後一句。她無法體會一個失去思想的人如何用全身血液去托浮起一個他曾愛過的人。或許,世間有這樣一種感情是疾病苦痛所不能左右的。
如果真有這樣的感情,那麼背叛、分離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