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冬日飄雪，漸行漸遠——
01某句話，某個人
周一一早，江含便殺氣騰騰地沖進付約新的辦公室。
「付約新，你最好是有事！」
一大早，江含便被付約新的電話吵醒，這兩天本來就失眠，被電話吵醒，醒來更是頭昏欲裂。
「咱們的大生意來了。」付約新眨眨眼，故弄玄虛。
「繼續。」江含心跳慢半拍，但還是假裝淡定。
「現在我就要去談合同嘍。」付約新大笑著說完，趕緊離開。
「付-約-新。」江含咬牙切齒，他要去談生意，跟她有半毛錢關系？！一大早打電話讓她速來公司就這破兒事！
「總監，楚總來電讓您回他。」剛走到辦公室門口，楊巧就機械地重復著這句話。
江含沒好氣地說︰「知道了。」
楚揚明明就有她的私人手機號碼，卻偏偏在上班時間打公司里的座機，這江含還是懂的，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前兩天剛交的設計，現在打電話來，無非就是要告訴她，她的設計有多好多好，為了表示感謝，也為了公司友好長期合作，邀她吃飯。這些江含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說辭，今天又要進行一遍！
坐在椅子上，不管桌上的一大沓簽字文件。江含閉上眼，想著那天的婚紗。那件婚紗原本是為付約新的未婚妻設計的，但是後來婚沒接成，也就沒用上。
隨手拿了張紙，便在上面涂涂畫畫。
「喂。」拿起手機，掃了眼屏幕，又低頭看看畫，想想還是按下接听鍵。
作為結婚對象，楚揚是個不錯的人選，但是江含奢求不起。
「現在忙嗎？」剛說完，楚揚就覺得不對，要是忙能接電話嗎，「我是說最近忙嗎？」
「不忙。」江含笑笑，「晚上有空嗎？」
「啊？」楚揚一時還反映不過來，「有、有空。」
「那一起吃飯吧。」這不是商量的語氣，是不容拒絕的肯定句。
相處這麼久，江含除了是工作上的事不得不約楚揚外，從沒有主動約過楚揚，一般情況下，都是楚揚約江含，而大多數情況下，江含都會應邀。一則，為了公司；二則，江含也不好拒絕溫文爾雅的楚揚的邀請，畢竟，低頭不見，抬頭還總要見面的。今天，江含的主動邀請讓楚揚不知所措，慌亂起來。連剩下沒說的話也隨著江含的掛斷而吞進肚子里。
「那天的事情，對不起。」江含拿起杯子，「以茶代酒，我敬你。」
「啊？」楚揚怔住，忽又想起，「哦，沒事。」
婚禮那天，最後的時候，洛以安拉著楚揚不停的灌酒，說什麼，自己都結婚了，他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非要楚揚喝酒，楚揚酒量本就差，江含走的時候看見楚揚從衛生間出來，臉紅的像高燒了一樣。
之後兩人又沉默了，楚揚想著江含找自己到底什麼事，而江含卻想著怎麼委婉地說讓楚揚放棄。
「你的設計我看了，很喜歡。」楚揚突然想起上午的事情。
「謝謝。」江含轉動著眼珠，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江含打量著楚揚，不算成熟卻堅毅的面孔，溫文爾雅的脾性，關鍵是對自己好，這樣的好男人真的不忍讓人拒絕，拒絕的話好幾次到了嘴邊，但看到他幸福滿足的微笑時又硬生生地憋在肚子里。
「楚兄也在，好巧。」一個不太大的聲音響起，江含的心猛地提起。
這個她曾經一听到就會臉紅心跳加速的聲音現在听起來是那麼的驚悚。
楚揚站起來，伸出手︰「原來是末陽兄。」
他們什麼時候認識的？還叫得這麼親熱。
「這位是……」儲末陽略一遲疑，驚道︰「不會是你的女朋友吧？」
江含握緊手，骨指發白。儲末陽，你是裝的還是你真的忘了我？呵呵，看來我是自作多情了。
「不是，她是……」
「我是江含。」不等楚揚說完，江含站起來，聲音冷冷的。
「楚揚，我吃好了。」江含拉著楚揚的手，「我們可以走了嗎？」
儲末陽難道真的忘了她嗎？江含搖搖頭，江含，你在想什麼？你和他已經不可能了！你們已經徹底的完了！自從五年前你醒來的那個早上，一切與儲末陽有關的都完了，不是嗎？！他是裝得也好是真的也罷，都與你無關了！
「剛才對不起啊，我只是不想被人打擾。」江含抱歉地說。
楚揚無所謂地說︰「沒事，我跟他也不熟，前兩天才認識的。」
前兩天？那應該就是洛以安的婚禮。
江含看看手表︰「現在還早，我們去兜風吧。」
無論如何，今天是要做了斷的。既然不能在一起，早散早好，不留念想，省的時間越久越難辦，也耽擱了楚揚。
「啊？」楚揚又驚道，今天的江含讓他看不清。
踫巧到了下班高峰時間，車在擁擠的車道上走走停停。車里溫暖的氣息漸漸彌漫，就像是放在衣櫥里的香包，隔著歲月的長久，溫馨而又舒適。
「冷嗎？」說著，楚揚的手便覆上江含微涼的手，「怎麼這麼涼？」便伸手調大溫度。
掌心的溫暖就像是一杯溫度正好的牛女乃，喝下去，融化了江含心底堅實的冰。江含沒有抽出手，就貪戀此刻的溫暖吧。
倏地，付約新的話闖入腦中，「你連愛都不敢！」，心猛地一收縮，全身的神經系統也跟著變得敏感起來，過了好久才松懈下來。突然記起很早之前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一句話，早到那個時候的江含是在教室里上課而不是現在身在職場，早到江含當時看到這句話時嗤鼻一笑而不是現在的感觸頗深，早到儲末陽還沒有出現。字很簡單但卻刻在心上，愛是痛苦的。痛苦到江含不忍再經歷，痛苦到江含一听到這個字就情緒失控，痛苦到江含害怕，這種害怕隱藏在心底深處，突然之間爆發出來，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江含，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楚揚乞求的眼神中帶著些可憐。
前一秒還打算不擇手段地讓楚揚放棄，這一秒江含搖擺不定。是要告訴他自己現在處境、曾經的經歷，讓他知難而退、自己抉擇？還是暫時接受，以後找機會再說？忽然，江含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是誰說過呢？一個人的影子閃過頭腦，是他，洛以安。當時自己怎麼回答的呢？太久了，模糊的殘影中，江含看不清自己做了什麼，只記得那以後，自己再也沒有見他。為什麼呢？儲末陽陽光的笑一閃而過。
車窗上映出江含淺笑的小臉，有些回憶總是美好的，但卻也長滿荊棘。一片小小的雪花掉在車窗上，瞬間慢慢融化。上次下雪，一個人，孤零零的，心情低落的不想看到任何東西。
「下雪了。」沒想到這次，下雪能成為她轉移話題的借口。
楚揚也不想拆穿她，畢竟她沒有像之前那樣拒絕，這說明他還是有機會的。
看到某個東西，想起某個人、某件事。只因那人對江含來說被賦予了某種含義。
「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江含想一個人走走。
下了車，雙手插進兜里，戴上帽子，低著頭，垂下眼眸，江含一步一步走。
「給我點時間。」江含忽然轉身，楚揚靠著車身望向江含——
02記憶太痛
記憶的種子開始膨脹，時間被不斷推前。
直到出現雪，不是因為這雪有多美，也不是因為這雪有多大，只因和某人在雪中，江含覺得很幸福，只因那記憶太痛太深。
江含清楚的記得那一天是12月21日，她的生日。
那天正好是那一年的初雪，儲末陽說要邀請他的好友給她慶生，一間大的包廂里，擠滿了人，江含很少喝酒，那天卻因為儲末陽被灌得極多，他的朋友們叫了多少聲「嫂子」，江含就得喝多少杯酒，Party才進行到一半，江含整個人就癱在儲末陽身上，無法，儲末陽只得抱起江含進入早已定好的房間。迷迷糊糊中，江含看到馬路邊停靠的車子上堆滿了雪，厚厚的白雪為人間披上嫁衣，聖潔而又淡雅。醉了之後的事，江含都不記得，唯獨這只看了一眼的雪深深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儲末陽的戲演得太真，江含不知道這一切原來都是他的預謀。
第二天，陌生的房間，赤luo的身子，但只有她一個人！江含呆呆地看著散落在**邊陌生的黑色西裝，驚恐地睜大了眼。江含胡亂地穿好衣服，想要趕快逃離這不堪的現場。暈暈乎乎地走在街上，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回想不起來，一點印象都沒有！能想起來的也是沒醉的時候，滿屋的人，暈眩的燈光，還有自己不停地嘔吐，還有儲末陽滿是擔心的神色。
地上的雪被人們踐踏的污濁不堪，盡是滿目殘雪。
終于想起昨天醉了的一幕，也不過是莊嚴厚雪，素雅飽滿，與今天的殘雪形成鮮明的對比！
腰部傳來的疼痛讓江含暫時停下腳步，不是記憶太痛，而是江含心痛。
江含下意識地模向腰間，那里有一個雛桔花樣的紋身，還有一個凸起的傷疤。
江含在心里嘆口氣，儲末陽，我原本以為我們可以越走越近，卻不想我們是漸行漸遠，遠到我望不到你的背影。
坐在房間里呆呆的，江含空洞的眼神，無神冰冷。
倒杯紅酒，站在窗邊，舉著酒杯，抬頭看夜空。
從沒有人問她為什麼酒精過敏，除了付約新。每次一有飯局，江含就拿酒精過敏推辭，在這個新興的城市里，幾乎所有的大公司都知道，永康集團的有才女總監酒精過敏，是到不了手的白天鵝。
為什麼酒精過敏？只因那次的慶生Party，不是真正過敏，是不想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每次晚上失眠的時候，江含都會喝酒來自我催眠，今晚也不例外。
夜空中有的只是忽現的雪花，耀眼的星星從來都不會出現在繁華都市里。汪靜美，你是不是影藏在夜空中悄悄地看我？譏笑我現在的落魄，譏笑我最終也沒有得到他。江含慘淡一笑，儲末陽有什麼魅力！害死了她最親密的兩個好朋友。
「靜美，你說，他有什麼魅力，讓你去為他死？」江含傾斜著身子，探出窗外。
寂靜，沒有一點聲音，除了江含的呼吸聲。
江含大吼︰「佳佳，你說，你為什麼也為他死？」
安靜的空氣淹沒了江含的話，她的喘氣聲在這遼闊的近郊顯得格外的粗重。
一杯接一杯的紅酒滑入胃里，苦澀至極！
一陣鈴聲傳來，江含模索著，好一會兒，才從包里掏出手機。
江含調整好狀態，深吸幾口氣︰「喂？」
「我等你。」簡單的三個字出自楚揚之口，卻讓江含喉嚨一緊，哽咽起來。
人最怕的不是受傷，而是受傷之後還有人在關心自己。
楚揚听到江含的不對勁，著急地問︰「你怎麼了？」
江含艱難地掛斷手機，打出「沒事」，然後發送。
第二天起**，拉開窗簾，映入江含眼簾的便是無邊境的銀色世界，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03冰封千里
一連幾天，都是冰封千里。
楊巧吃完午飯，走進江含的辦公室︰「外面好美啊。」
楊巧不明白，為什麼外面的雪那麼美麗，江含連看都不看，即使看了，流露出的也是哀痛的眼神，全然沒有其他女孩眼中的驚羨。
「哦，是嗎？有事嗎？」江含淡淡地說，瞥了眼窗外。
「付總讓我告訴你，下午上班時間，他會在公司門口等你，說是去談一下合作項目。」楊巧遞過幾張紙，「這是資料。」
翻開，江含一眼便看到安樂集團，安樂集團，會是誰呢？
江含走出辦公室，「楊巧，你跟我一起去吧。」頓一頓，接著說︰「電話你讓別人替一下，你也可以直接拔掉線。」
楊巧一喜，匆匆拔掉電話線，跟在江含後面，這是第一次江含讓她跟著，以前她也想，但江含不發話，她也不好說出口。在愛情面前，她終于可以邁出第二步了！
付約新瞥了眼楊巧，蹙眉；「她怎麼來了？」
江含揚眉︰「不行嗎？」
上了車，江含坐副駕，楊巧就只能坐後面了，不過沒關系，能看著也是好的，楊巧一眨不眨地看著付約新，他專注開車的樣子，他扭頭與江含交談的樣子，楊巧一瞬間都沒落下。他的側臉如此完美，高高的鼻梁，微微勾起的嘴角……
江含和付約新下了車，走出幾步，終于想起還有一個人坐在後面，而此時楊橋才回過神，慌慌張張地打開車門，小跑跟上。
洛以安手拿一份報紙，專注地看著，旁邊一位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歪著脖子，努力地看報紙。幸好儲末陽不在，江含松懈下來，也不禁有些失望。
在車里，付約新只說了洛以安和儲末陽，卻沒說有女子啊。
付約新看看女子，然後有看向洛以安︰「這位是？」
洛以安還沒說，女子便站起來，直直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洛蘭。」
付約新恍然大悟，露出他那迷死人不償命地桃花笑︰「原來是儲總的未婚妻啊，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楚總？楚揚，不會吧。儲總？儲末陽，難道是他？
下一秒，江含就得到了答案。
洛蘭歪著小腦袋，撅著紅紅的小嘴兒︰「末陽哥哥怎麼還沒有來？再不來，人家要生氣了。」嗲嗲的聲音在空蕩的大辦公室里顯得更加嬌氣，驚得江含一顫，楊巧也是像看怪物一樣，而後朝著洛蘭不停地翻白眼。
「誰要生氣了？」儲末陽推開門，徑直地走到洛蘭身邊，摟著她。
洛以安掃了眼眾人︰「人到齊了，開始吧。」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設計總監，江含。」付約新頓頓，「廣告設計、產品設計、包裝設計等等，都可以咨詢她，她是我們這個合作項目的負責人。」
負責人？付約新，算你狠！不就是稍大一點的公司，就把你嚇成這樣。
「廣告設計，江總監什麼時候能完成？」洛以安看著江含，就像是今天認識一樣。
江含沒想到洛以安會問她，回過神，思索一下，正準備回答，卻不想洛蘭搶了先︰「設計個廣告能用多久啊，一天就好了。」然後轉過頭，「末陽哥哥，你說是不是呀？」
儲末陽親親她的手指，不準備回答。
楊巧卻沉不住氣了︰「你以為設計個東西那麼簡單，設計需要靈感，靈感不是你想有就有的……」江含戳戳楊巧，楊巧只得將沒說完的話咽進肚子里。
「末陽哥哥，你看，她凶我。」洛蘭縮縮身子，偎在儲末陽的懷里。
果然如江含所料，洛蘭沒她看上去的那麼好對付。
江含對著楊巧使眼色，楊巧不情願地動動嘴角，話沒說出，洛以安問︰「請江總監回答我的問題。」
「洛總，您什麼時候用？」江含不卑不亢，「洛小姐，我的助理惹您不高心了，我替她對您說聲對不起，希望洛小姐不要介意。」
洛以安沒料到江含會反問他，思索一下說︰「我們年後開工，會提前打廣告，廣告設計，我希望你近期完成，其他的設計，年後會用。」
意思很明顯，讓江含自己看著辦。
「好的，洛總，我知道了。」江含站起來，「設計我會按時完成，今天就到這里，如果還有疑問，打我電話。」江含反客為主，退一步並不代表會一直退。
看了眼冰封千里的城，想著剛才的種種，江含閉上眼，就讓這千里冰封，冰封住她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