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終于露臉了。
在一連數日的陰雨天後,金黃色的太陽終于肯從層層堆棧的淺灰雲層中,探出一絲絲光芒。
懸掛著檀木招牌的老舊書店外,吊掛在窗戶旁的粉花盆栽凝結著透明圓潤的露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可愛。
花潓坐在窗邊,手里拿著日記本,一頁一頁緩慢翻閱著。
忽地,一陣涼風吹動了門上的銅色鈴鐺,叮鈴鈴的聲音輕響,她嚇了一跳,連忙心虛的將日記本藏到身後。
「呼,原來是風啊……」待瞧清無人上門,只是風吹造成的動靜後,她這才松了口氣,又將本子拿出來。
它的封面早已斑駁泛黃,里頭的紙張更有幾頁已脆弱得幾近破裂,在在說明這本日記伴隨主人有一段極為長久的時間。
她猜想,這應該是被人不小心夾在舊書當中,意外被丟到她這兒來的吧,也許,日記的主人此時已發現東西不見,正著急的在尋找呢……
她面色復雜的盯著手中的皮革本子,咬著紅唇,眼中顯現些微掙扎。
她知道,她應該善盡拾到物品的保管職責,不該擅自翻動,可是里頭的文字卻好像有股極大的魔力,迷惑了她的心智,讓她失控的想去窺探對方記錄在日記上最為私隱的秘密。
盡避明白自己這樣的舉動,簡直不道德、惡劣到了極點,但她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渴望,想要藉由日記多了解那神秘的異國男子,哪怕只有一些些。
她無意識的從本子最底頁取出了那張黑白照片,男人的眼神是那樣的冷銳、孤傲,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她心底翻涌著,好似一塊隱形的大石頭霍地在她心湖上炸開來,瞬間激起陣陣漣漪,進而產生了難以言喻的心動。
「O.J……」她撫模著封面右側底下一個小小的烙印,輕輕喃念著這代表日記主人姓名的字母。
這就是那男人的姓名縮寫嗎?
手指留戀的來回摩挲,她不禁在心里好奇的思忖著,真正的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他長得什麼模樣?眼楮又是什麼顏色呢?
如果可能的話,真的好想見見他本人呢……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突然,店門被人猛地推開來,一名抱著粉紅色圓滾滾東西的婦人急匆匆的沖了進來。
「哎喲!花潓妳在啊?那真是太好了!」她嗓門極大的一邊叫著花潓,一邊朝她招手,「快快快!幫妳嬸子一個忙。」
「曾嬸,什麼事啊?」花潓回過神,連忙放下日記本,听話的起身走了過去。
曾嬸滿頭大汗的,也不解釋,直接把懷里那一團肉乎乎的粉紅色東西塞到她懷里。
「啊!」花潓嚇了一跳,那東西一到她懷中便開始蠕動起來,露出了圓滾滾的肚皮和一雙水潤的黑色大眼楮。
「哼噗哼噗。」哈,妳好啊!
那竟是一只有著花色斑紋的迷你小豬!
「花潓啊,這是珍珠,嬸子我因為有急事要到北部一趟,家里實在沒人可以幫忙照顧,所以要麻煩妳幫我照顧幾個星期了,等嬸子回來後再好好謝謝妳啊!」曾嬸一面交代,一面將早預備好的豬用物品塞到她手上。
「啊?照、照顧牠?」被突如其來的托付嚇了一跳,花潓顯得有些緊張和措手不及,「可我沒養過小豬,不知道怎麼照顧啊。」
小狽小貓她倒曾幫人代養過,但迷你豬?這還是第一次。
無視于她的憂心忡忡,曾嬸反倒是一副什麼都不擔心的模樣,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哎喲,很簡單的,妳吃什麼就順道喂牠一份,珍珠很乖,不挑嘴的,交給妳照顧,嬸子放心得很。」
「但是曾嬸,我……」
沒讓她說完,曾嬸已提起腳邊的行李,信任而用力的拍拍她的肩,「花潓,一切就拜托妳嘍!」語畢,人已像陣風似的刮出了門外。
「等等,曾嬸!曾嬸!」花潓著急的追了出去,下一秒,差點與突然繞回頭的曾嬸撞成一堆。
「哎呀,年紀大了記性差,我差點忘了,花潓啊,最近鎮上來了個小霸王,听說好像是某個高官的兒子惹了事,跑到咱們鎮來躲躲,妳要是出去可得小心些,別惹上麻煩,他們家可是與黑道有往來的啊。」已經有好些鎮民莫名其妙得罪他,被他叫人給打了,她自己一個弱女子,可別不小心惹上了。
「啊?小霸王?」抱著軟呼呼的小豬,花潓聞言不禁有些愣住了。
什麼小霸王,她怎麼一點也沒听過?
「好了好了,嬸子真的要走了,不然趕不上車子了,花潓,那就拜托妳了。」曾嬸交代完畢,抬起手看了看時間,來去匆匆的像陣風般刮了出去,留下花潓與懷里那只粉紅色的花斑迷你豬大眼瞪小眼。
「咳……珍珠?」她試著輕喚小豬的名字。
那只名為珍珠的小豬听見叫喚,回應似的叫了幾聲,並在她懷里翻了個圈,舒服的瞇起眼。
「哼噗哼噗。」叫我干麼?
花潓見牠那副舒爽到極點的模樣,不由得笑了。
她點了點牠的鼻子,寵溺的道︰「這段時間就由我照顧妳嘍,妳要乖乖听話,我是花潓,妳暫時的照顧者。」
她輕輕將珍珠放到地上,讓牠熟悉一下新環境,自己則轉頭審視著曾嬸帶來的小豬行李,里頭的東西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但最多的還是提供小豬游戲的玩具類物品。
「嗯……先弄點水給妳喝吧。」她翻出了一只粉紅色的大碗,預備裝水給牠飲用,不料一轉身,小豬竟不見蹤影。
「珍珠?珍珠?」她四處尋找著小豬的蹤跡,連桌椅底下都不放過,當她發覺自家的店門居然未關,忍不住一驚。
糟了!牠該不會跑出去了吧
「珍珠!」花潓想也沒想,連忙丟下手里的飲水碗,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她著急的沿著巷子找,直到外頭的大馬路。
大馬路前,珍珠好奇的盯著對面一株迎風搖曳的黃色小花。
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肚子咕嚕咕嚕餓了的牠,當下邁著短短的小胖腿,撒著蹄子,直直朝那瞧來美味可口的花兒狂奔而去。
而花潓追出時,正好見到小豬沖出馬路,一輛張狂的紅色跑車正高速朝牠疾駛而來。
「珍珠!」她忍不住驚聲大喊,隨即拔腿朝牠跑去,企圖在車子撞上牠前抱走牠。
但車子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當她好不容易沖到馬路中央,抱住已經僵在馬路上,一動也不動的小豬時,那台艷紅如血的紅色跑車已離她只有短短數公尺距離,眼看就要撞上她,花潓閃避不及,只能抱緊珍珠,恐懼的閉起雙眼。
忽然一個猛力的拉扯,她感覺自己撞入了一具寬闊而安全的懷抱之中,然後是一陣天旋地轉,緊貼著胸膛的她,明顯听到男人急遽跳動的心跳聲。
男人摟在她腰上的手臂強而有力,像是一把堅硬霸道的鐵箝,緊緊扣住她,力道大得幾乎讓人感到疼痛。
她怔怔地抬頭,想看清救了自己的男人樣貌,卻沒料到這一瞧,讓她方才稍稍平復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瘋狂亂跳。
是他
出手救了她的人,竟是照片上那神秘的黑發男人,她所撿到的日記本主人!
花潓驚詫的瞠大眼,雙眼直直盯著對方不放,半秒也不肯離開。
原來他的眼楮是冰綠色的啊。
與她猜想的不同,那透寒如冰的碧綠,就好像一渦迷人的深潭,正不斷吸引著她向下沉淪,直至心房全盤淪陷……
「女人,抱夠了嗎?」宛若大提琴般的低沉嗓音不耐煩地從花潓頭頂飄落,冷冷喚回了她飄遠的思緒。
花潓聞聲一愣,這才愕然發覺自己竟緊緊揪住他的衣服不放,整個人偎在他懷里,像是口香糖般黏著對方。
一張小臉轟地炸紅,她連忙松開手,抱著珍珠退後了一步。
「對、對、對不起。」紅通通的臉兒緊張的低垂著,話語更因慌亂而結結巴巴。
奧斯緊擰著濃密的俊眉,冷冷睇著眼前抱著粉色花斑小豬的女人。
原本只是因為被費奇那家伙惹得心情不好,因此決定外出隨意走走散心,沒想到卻會意外撞見一幕愚蠢至極的景象,逼得他不得不出手,讓他本就惡劣的情緒又更加壞上幾分。
「下回若是想死,可以直接選擇吞藥或跳水,這樣,對于無辜經過的路人會減少許多麻煩。」為了救只豬,差點引起嚴重的車禍事故,真不知道她腦袋里裝了些什麼。
「啊?」花潓這才發現,因為自己莽撞的舉動,那輛顏色張狂的紅色跑車被迫急打方向盤閃避,導致車子失控原地打轉了一百八十度,差點撞上路邊的電線桿。
她驚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捂著嘴說不出話來。
這時,從跑車里傳來一聲憤怒的狂吼,一名染著紅色頭發、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氣勢洶洶的踹門下了車。
「媽的,是哪個沒長眼的白目,居然敢在路中擋老子的路,害老子輸了比賽不說,還差點撞車,說,是誰」他怒瞪著听到巨大煞車聲出來察看的群眾,企圖從中找出凶手。
另一輛亮綠色的保時捷咻地從前方急速回轉,煞停在紅色跑車旁,隨後降下車窗,從里頭伸出一只手上下搖晃著。
「哈哈,何少,這回你可輸了吧,願賭服輸,給錢給錢!」染著金色頭發的金毛仔得意洋洋的朝他勾著手指,惹得那名被喚作何少的年輕男子更為火大。
「滾!這點小錢老子還不放在眼里,明天就讓人給你送去!」何少踹了保時捷車身一腳後,布滿狠戾的眸子隨即一一掃向路旁的群眾,「說!罷剛到底是誰」
花潓身後,一群圍看的路人竊竊私語著。
「這小霸王怎麼又出來了?」
「在路上 車,也只有他們這群人敢了,真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沒辦法,誰讓他有個當官的有錢爸爸呢,人家命好啊!」
「就是就是……」
細碎的談話聲傳進花潓的耳里,引得她一陣錯愕。
原來,跑車的主人就是曾嬸千交代、萬交代要她小心別惹上的小霸王啊!
糟了,她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