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到事情出了點問題。
司空夜光因為剛才的用力,更重地摔回了床上,我撲向床邊,見他緊閉著眼,急忙探了探他的鼻息,萬幸!雖是出氣多,進氣少,但好歹還活著。
黑衣人仿佛想要站起來,卻毫無辦法,只能癱倒在地,全身抽搐著,我見此情景,想要出去喚人,經過黑衣人身旁時,腳被抓住,「別……」他的聲音如人一般冷漠,卻出人意料的順耳。
我稍稍一動便掙月兌開來,他現在已經毫無力氣反抗,只顫抖著聲音又說了一遍︰「別……」
我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理應听他的話才是,他顯然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現在的狀況。但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又如何擔待得起。我蹲拿過他戴著手套的手,想把他袖子卷起來,替他把把脈,卻被他粗魯地拒絕。他開始咳嗽,听得出來他在竭力自制,但咳嗽來得一陣比一陣更猛烈。
我顧不了那麼多,再次拿起他的手,容不得他拒絕,卷起了他的袖子,將手搭上了他的經脈。搭上去的一瞬間,我竟然忍不住抖了一下,這屋子里比外面還要溫暖些,現在已是春天,他的手竟然像冬天的雪一樣寒冷,脈象十分緩慢,慢而無力,如屋漏殘水,良久一滴,像是中了劇毒的毒發之像。
這屋子里統共三個人,如果等會兒我出去,其他兩個都死了,他們不把我大卸八塊,我都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雖醫術並不怎麼高明,但好歹在宗老頭身邊耳濡目染了那麼多年,暫且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我正打算有所作為,卻听到了司空夜光微弱的聲音︰「桌上那個木盒子里有藥……給他服下……」我急忙遵照他的指示拿藥,藥放在一個錦盒里,看起來樸實無華,但我知一定珍貴萬分,因為盒子里統共只有一顆。
我拿了藥蹲在黑衣人旁邊,正想把他頭上的面具掀開,他已經先一步從我手中搶過了藥,扭頭吃了下去。
司空夜光又喚了聲「易兒」,我急忙走到床邊說到︰「你放心,藥已經給他服下了,」司空夜光的眼微睜著,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原來是你。」
我心里咯 了一下,難道他認識我?
他並沒有打算說下去,看來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剛才的心緒起伏已經耗盡了他為剩不多的生氣,他最後慢吞吞地說︰「易……兒……不要忘記,什麼最重要……我希望你……」
屋內突然一片寂靜,沒有余音繞梁,就這麼戛然而止了。
他的眼甚至沒有來得及閉上,眼里那麼明顯的不舍,讓他看起來像還活著一樣。
黑衣人突然不再抽搐,突如其來的毒發帶來的痛苦,讓他雖在近處,卻沒有能親自送司空夜光最後一程。
身在咫尺,卻仿若相隔天涯。
我眼眶微濕,為這種求而不得深深嘆息。
呆愣了片刻,想將黑衣人扶起,他竟也沒再推辭,靠著我起身,他依舊軟綿無力,幾乎將全部重量都壓在我的身上。我扶著他坐到了床邊,他便發起呆來。
我最後看了司空夜光一眼,鄭重地躬了身︰「告辭。」便悄悄退了出來,這次黑衣人並沒有喊住我。
院子門口依舊站了那麼多人,宇文閑也在其中,我對著他搖了搖頭,一瞬間他仿佛蒼老了十歲。
「都散了吧。」他說。
于是人群散開了,表面上波瀾不驚,卻夾雜著抽泣聲。
「公子辛苦了,我帶公子回去。」宇文閑步履蹣跚,神色悲戚,我卻並沒與拒絕他,這是他的責任。
小茴見我回來,十分高興,一副不解世事的模樣。
對啊,她雖與我同來,但入戲的唯有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