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至天明,不等小茴來喚我,我自己起床整理好,搞好洗漱,小茴敲門時,我已經全部收拾完畢。
小茴奇道︰「公子,今兒個你竟然沒賴床,奇哉怪哉。」
我腦子里還在盤旋著昨日生的事,因此十分遲疑地「嗯」了一聲,小茴端來早餐,我一邊慢吞吞地吃著,一邊听小茴說著這幾日在莊子里听來的閑言碎語。
「鑒寶大會只差幾天就要開始舉行了,所以大家都在忙著,不過我昨日里听決明公子說了那個絕色美人以後,特地去打听了一番……」
我听了感興趣的詞,停下筷子,問道︰「如何?打听到了什麼?」
小茴見我一反常態,主動詢問,狐疑道︰「公子,你怎麼對這個美人這麼感興趣?」
「美人誰不感興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又拿起筷子,夾了幾顆花生米放入嘴中不咸不淡地嚼著。
「也對。」小茴十分好糊弄,听我這麼一說也覺得有理,便繼續道︰「我听到的和絕命公子听的有出入,她們說那位美人是前日才到府中的,就居住在莊子西側的玲瓏苑內,不過大家都沒見過她長什麼模樣……」
我奇道︰「沒見過怎麼說是個絕代佳人?」
小茴搖頭︰「我也覺得奇怪,但她們都說,雖沒見過正臉,但遠遠瞧見過背影,那背影看著就是個絕色美人,真是胡謅亂造,一個背影能看出什麼來,我還說我的背影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呢!」
若不是我昨日見過,也是萬萬不信的,這世間竟然有人憑借一個背影就折服眾人,讓人浮想聯翩,寤寐思服。于是我更加好奇,這個佳人口中那個叫「清軒」的男子究竟是何人,看來這天下第一莊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玲瓏苑如何去?」我吃完飯,向小茴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在小茴不思議的目光下,我背著手走出了房間,不過是在她告訴了我具體方位的前提下。
不知為何,我會對昨日看到的事如此上心,能是美人的誘惑太大,抑或是內心有一個疑惑,亟需得到確定,而若是真的確定了,我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但有疑問不去解決,非我本性,所以得知了玲瓏苑的具體方位後,我便悠哉悠哉地朝它走去。
陽光灑在皮膚上,並不感覺灼熱刺痛,只覺得十分溫暖,因為這是早晨的陽光,所以帶著一種溫柔的氣質,祥和溫暖,並不咄咄逼人。
這麼一大早,莊子里便人來人往,大家雖然神色匆匆,見到我還是會停下來問好,我一邊點頭微笑,一邊腳步不停朝目的地走去,我想應該誰也不會想到,這麼一大早我會跑去偷窺佳人吧。
玲瓏苑位于天下第一莊的西側,右鄰莊內最大的湖泊向夏湖,左鄰杜衡莊主居住的居滿院,以說是十分緊要的位置,若不是重中之重的貴客,杜莊主是絕不能讓其住在此處的。我越往西邊走,人煙越少,我裝作一副欣賞風景的隨意模樣,刻意避開了許多僕人,卻沒想到莊子十分大,走了許久才走到地頭。
我在玲瓏苑門口東張西望了許久,確認並沒有人注意到我,才踮著腳靜悄悄地走了進去。玲瓏苑一點都不玲瓏,相反里面布置得十分華麗大氣,相比之下,我們已經很滿意的居所就算不得什麼了,這里才是杜衡莊主真正的大手筆,就說任意擺放在前方亭子里石桌上的水果,就是生產在我們猗郇最南方的妃子笑,看那那副水靈靈的新鮮模樣,不知道是如何運過來的,我心里嘖嘖稱奇。
我一邊注意著周圍的環境,生怕被人現,一邊又用欣賞的目光贊嘆著里面的一花一木,一瓶一罐,里面真是美輪美奐,奢侈中透露著低調,華貴中彰顯著高雅,我不僅感嘆,也只有昨日見到的那位佳人,才有資格入住在這麼美麗的房屋里。也只有這麼優美的景物,才能越襯托出她的超凡月兌俗。
我順著石子小路一直往里走,穿過爬滿了綠色枝蔓的石拱門,走過一座用竹子搭建的小橋,不知道是我運氣好,還是這里頭本來就人少,一路下來,我沒有見到過半個人影,饒是如此,也依舊不敢放松警惕,認真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當我第三次穿過一個石拱門時,我終于看到了前方一個爬滿花朵的回廊里有一個人影,正是我昨日見到的那位姑娘。她今日是一件百花曳地裙,依舊是荼白色,頭上還是沒有綰,任其披散在身後,像瀑布似的垂下,也許是因為在自己的院子里,所以她顯得十分閑散,側身坐在回廊的欄桿上,一只手中折了一朵白色的婪尾春,來回的搖晃著,一邊晃一邊輕聲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她的聲音婉轉悠揚,仿佛讓這夏日清晨也染上了絲絲慵懶,我努力地將自己的身子藏在石拱門的後頭,悄悄探出頭來,從綠色的枝蔓里朝她看去,惜從這個角度看去,依舊無法窺見她的容顏。
我正打算往前一步,她突然站了起來,我條件反射地往後一縮,藏到了拱門後頭,又不由得罵了一句自己,怎麼這般沒用,若是被現,大不了說走錯路就是了。
于是又悄悄地探出頭去,這回我終于見到了她的容貌,那是怎樣一張臉啊。
我無法用語言形容出那一刻心中的驚嘆,只能說上天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她,若真是女媧造人,她必定是女媧最珍愛的那一抔泥土所捏成,捏成後給予了她最美好的祝福。
她面前站著一個男子,衣服的顏色和她身上穿的差不多,那男子比她高出許多,背對著我,只知道背影十分清雋,男子拿過她手中的婪尾春,輕輕別入了她的絲間,她綻開了一抹微笑,仿佛冬雪消融,春回大地。
我心中不知道為何,竟然沒來由地打起鼓來,我看著眼前這一副情意綿綿的場景,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鬼迷心竅,一定要大早上的趕過來看這兩位陌生人的相愛情景。
我又看了一眼,他們倆似在低聲細語些什麼,听不清楚,于是我打算就這樣靜靜地退出去,像來時一般,揮揮衣袖,不留下一絲痕跡,他們永遠也不會現,這麼一個清涼的夏日早晨,曾經有個人偷偷的在一片綠意之下張望過他們。
顯然,老天最愛開的就是玩笑,我後退了一步,正想轉身,頭皮卻被扯了一下,我伸手一模,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頭纏到了石拱門上的綠色枝蔓里,我偷偷看了一眼回廊中的那對有情人,他們好像並沒有現我的存在,于是我偷偷地伸出手,想將纏繞的絲扯下,不知怎麼回事,越是著急越是無法將頭從枝蔓上弄出來,糾結了半晌,我脾氣一上來,直接重重用力地一扯……
頭是扯下了,是剛才的動靜,我想只要是耳朵沒有聾的人,應該都能听到吧。
我像是慢動作一般緩慢回頭,回廊里的人兒果然都向我這邊看來,佳人臉色有些驚訝,但卻並不慌張,也許是她旁邊有情郎相伴的緣故。
是,我卻慌張了,因為那個男子。
他側身回頭,眼神正好和我對了個正著,我能明明白白地看出,他的眼里有殺意,而且這種殺意並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了,只不過我從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拿這種眼神看著我。
沒錯,他就是多日不見的司空易。
時間仿佛一下子就靜止了,我不知道說些什麼,也不知如何解釋此時此刻出現在這里的原因,更沒法說明為何我在旁邊偷窺他們二人,我就這樣尷尬而又沉默的站在原地,手還保持著扯頭的動作,我覺得在他們眼中,我現在應該是個神經兮兮的男子吧。
司空易眼中的殺意隱去,然後像看陌生人似的看了我一眼後,轉過頭低聲朝那位姑娘說了句什麼,姑娘露出了莞爾一笑,隨後二人並肩離去,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看過我一眼。
我不知道如何描述現在的心情,驚訝,失落,憤怒抑或是所有都有,我放下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而有些酸脹的手,突然裂開嘴笑了一聲,然後自嘲似地搖了搖頭,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玲瓏苑。
我不過是來證明一個猜測,如今已經證實了,是又能怎麼樣呢?
哦,我是對的,那個男子果然是司空易。昨日我僅僅是用余光瞟到了那個黑衣人影,心里雖不大相信,但潛意識卻一直這麼想,煩擾了我一晚上,最終順著本心走過來看看,當看到那雙潔白如玉,骨骼分明,為那位姑娘溫柔的插花的手時,其實我就已經知道了吧。原本我以就這麼靜靜離去,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生,奈何造化弄人。
這三個月來,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個夢,又或者,一直只是我一個人在做夢,現如今,夢也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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