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妃半夜追出去後就沒回來,寧安宮里只有那只死狗與謝玖做伴。
初時謝玖還擔心死狗不受控制,擾的她不得安寧,誰知她倒在榻上輾轉難眠,折騰了小半宿,反而那死狗窩在燭台下睡的四腳朝天,那叫一個舒坦。直到日上三竿,她梳洗打扮完畢,那死狗才伸了個懶腰,悠然轉醒。
然後,它就跑到她腳下,開始扯著她的裙擺玩耍起來……
謝玖無視沖她叫的正歡,試圖和她有所互動的死狗,挑眼望著鏡中美不自盛的容顏。
大概是一大早傳出皇帝寵\幸了蔣才人的消息,花真受了刺激,一改往日柔美的妝容,在謝玖的眼妝上用了濃艷的枚紅色,黛眉修長,襯的整個人艷若桃麗,越加嫵媚。
謝玖從不知前世的淑妃會有這樣妖魅的一面。
淑妃永遠是穿著最得體的衣裳,打扮最得體的妝容,說著最得體的話,整個人中規中矩。美麗端莊,卻又呆板無趣的緊。
花真忐忑地注意著謝玖臉上哪怕些許的表情,誰知她就只是那麼盯著鏡子看,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頓時花真心里像貓爪子在撓啊撓,就是撓不到癢處。特麼這個表情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喜歡就贊上一句,她也沒說要賞錢,就算是討厭,哪怕罵上一句也好,給個痛快話啊!
以前她就瞧著柳妃那張艷麗無雙的臉滿心歡喜,私下不知拿著素錦那張小白臉蛋試了多少次,終于自我感覺出師了,挪到她心心念念的瑾芳儀臉上,效果甚至比她想像的更好,既有柳妃的張揚艷麗,又多了柳妃所沒有的隱隱妖媚。瑾芳儀的眼楮仿佛似水做的一般,盈盈微動,立刻就多了勾魂攝魄的魅惑。
「很好看。」感受到花真堅持不懈的注視,謝玖回了一句。
雖然只有一句,花真也心滿意足了。
「你有一雙巧手。」
花真飄飄欲仙了。
正飄著,安春挑簾子進來,面色微微不豫。
「娘娘,楚美人已經搬進宮來,適才派了人來打听娘娘何時得閑,要來拜見。」
昨晚瑾芳儀回宮就召了所有宮人,說了宮中要添兩位小主,也吩咐了要注意的事項。只是這位楚美人是不是太急切了些,昨日太後首肯,今日一大早就大箱小箱登堂入室,她真當寧安宮是塊風水寶地,住進來就能得聖寵?
安春卻是有所不知,楚美人不只當這是塊風水寶地,簡直拿這當神龕似的敬奉。
想她和蔣才人一同被劃入寧安宮,蔣才人甚至還沒住進來,當晚就承了寵,不說完全是寧安宮的功勞,誘\惑卻也是太大了。她本想著是不是拖上一兩天,待皇後問起時,順勢再搬過來,以免顯得不矜持。但想前想後了一晚上,實在是按捺不下那顆躁動的心,也顧不得被人笑,天剛蒙蒙亮就召了宮人打包整理,只等寧安宮門大開,她甚至先行李一步進了西側殿。
「她以為她是誰啊,說見我們娘娘就要見?太後讓她搬進來,也沒說哪一天,就這麼顛顛湊上來,臉皮可夠厚的。」
花真一听火了,她們瑾芳儀瘋瘋癲癲的,得個寵容易嗎?和皇帝的關系還沒捂熱乎,前狼後虎就一塊堆兒擁到家門口了,兩雙眼楮冒綠色,直盯著瑾芳儀,一看就沒安好心!
安春和花真想法一樣,說話卻沒花真這麼不經大腦。畢竟楚美人是頂著太後親指的名頭住進來的,若有嫌話傳了出去入了太後的耳,那個有被害妄想癥的太後定會認為她們不滿的其實是她,針對的也是她,那麼倒霉的肯定就只是她們……
「娘娘可要晾上楚美人一陣?」
謝玖漫不經心地對著銅鏡親自在額間勾出一朵梅花花鈿,唇角淺淺勾起。「楚美人親自來請安,這般懂禮守份,我若拒人于千里,不是反顯得小氣?快請進來吧。」
「奴婢這便叫楚美人過來。」安春怔道,宮人們,包括她想像過瑾芳儀任何情緒,就是沒想到她會這般毫不在乎。
與宮人們如臨大敵不同,謝玖其實並沒有將這二人放在眼里。
其一,固然是因為前世她們翻出的風浪有限,其二則是她與宮中妃嬪的想法從根本上就是不同。
爭寵這件事,歷來機關算盡,鬧的人仰馬翻,最後又得不償失。其實根本的原因就是皇帝,你看誰不順眼都沒用,架不住皇帝看著順眼。那麼就從根本上,讓皇帝看你順眼不就得了,省時省力,唯一的就是只用在皇帝身上費些精力,不過結果就是事辦功倍了。
皇帝專\寵一人已經超過十日,根本已經超出了上限,換人是遲早的事,謝玖絲毫不覺意外。
只是,偏偏是即將搬進來同住的蔣才人……
她不拿別人當回事,不代表別人也有同樣的想法,尤其是前世驕縱的蔣才人。她入宮後也見識過,那時蔣才人是美人位,已經不受\寵,但處處擺的是寵妃的款,只要被皇帝多看上兩眼的,她都當對方是死對頭,明里暗里地使壞,天真地以為除掉得了皇帝青睞的女子,她就會復寵。
這蔣才人陰謀陽謀都不夠檔次,極易被人看穿,唯獨給人添堵是一等一的功力,連成了精的太後也要靠邊站。
太後畢竟身份地位在那兒擺著,說話做事還是要一定的臉面。而這蔣才人不管不顧,說出的話沒個輕重,常堵的人心氣不順,郁結于心。
景元帝對後\宮不甚在意,根本理都不理她;皇後死了,惠妃等上了等級的妃嬪不拿她當回事,太後又樂的她給那些看不順眼的人添堵,是以以一個不受\寵的妃嬪橫行宮中,倒也算是一番奇景。
前世的她,卻也曾在某一個瞬間羨慕過蔣才人,想像她那樣不管不顧,恣意地活著。
當然,這樣的想法很快便被她抹殺。在宮里活著,最重要的就是皇帝的寵\愛,不受\寵,再恣意又能有多快活?
「汪、汪、汪。」伴隨著那死狗歡快的叫聲,安春挑開珠簾,映入謝玖眼中的除了擺出最得體笑容的楚美人,還有那位方才還只存在于她記憶中的蔣才人。她盈盈十五六的年紀,眉眼明媚,將胸\脯挺的高高的,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臣妾今早……起的有些晚了,險些誤了時辰拜見娘娘,還望娘娘不要見怪。」蔣才人嬌笑。
花真不屑地撇唇,挺什麼挺,再挺有嘉芳儀的波濤洶涌嗎?
一個小小的才人才和皇帝睡過,就跑來向一宮主位示威,她是光長了脖子下面,沒長上面?
虧她一大早還當蔣才人是個威脅似的,將瑾芳儀妝扮的艷麗逼人,簡直是浪費表情。早知道是這種沒腦子的貨,她就應該畫的更艷一些,逼不死她也嚇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