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猛于虎 080 順毛

作者 ︰ 宋御

「自然當陛下是心上人。」

謝玖說的一本正經,義正辭嚴。長長睫毛忽扇忽扇的,清澈如水的眸子定定地望向顧宜芳,唇角淺淺勾起,神情沒有一絲扭捏。那坦蕩蕩的表情就仿佛是旁人對著萬里無雲的天空說——今天天氣真好,這樣天經地義的話語。

高洪書在心里長嘆,陛下,看到了嗎,這才是條漢子!

該拿捏你的時候絕不手軟,該表白的時候也是絕對的浩氣凜然,甚至你如果稍有疑問,自己都會立刻覺得對不起天地這片正氣。沒有溫柔如水的女子含羞帶怯,欲語還休,反而拉弓射箭一般,一擊中的。

明顯是做足了功課,知道皇帝霸氣外漏,內里悶sao的個性。

這就是功力啊。

顧宜芳一怔,怎麼也沒想到謝玖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小心髒突然不受控地一跳。

「梁國公方正古板,也不知道你這跳月兌的性子是隨了誰。」他輕咳一聲,臉上微微泛紅。她表白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是這麼讓人猝不及防。

謝玖嬌笑,「阿玖肖母。」

「梁國夫人?」顧宜芳扒了兩口飯,眉頭輕蹙。

以往外命婦大多是太後和皇後接見,即便是闔家出席的宮廷宴會,他也不可能直勾勾盯著大臣的家眷瞅。是以多是耳聞梁國夫人馭夫有術,制下有方,在腦子里搜了兩圈,仍想不出相貌究竟是什麼樣兒。

「過兩天時間得閑了,不如你叫梁國夫人向宮里遞個牌子,在宮里留了午膳,朕也好親眼瞧瞧,你們究竟是有幾分神似。」

謝玖挾了皇帝順口的小菜,左手小心在下方接著,徑自送到皇帝嘴邊。

顧宜芳不知有沒有發覺這舉動過于親密和僭越,什麼話也沒說,一口吃了下去。

「阿玖就謝過陛下恩典了。」謝玖眉眼帶笑。

她明白謝家往宮里安人是犯了皇帝的忌諱,憑著如今的情份他才沒有深究。他心里卻是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的,叫梁國夫人遞牌子進宮,說的好听是憐她母女分離,難得相聚,實則借機敲打的可能性更大。

景元帝乾綱獨斷,最厭惡受人制肘。

皇宮就是皇帝的家,家里被各世家收買的人充斥難辨,這本身就是抄人後院、阻人後路的陰招。雖說世家暗中買人送進宮,算得大燕的公開秘密,在皇帝來講便如臥榻之側豎了不知多少把鋼刀,不知什麼時候什麼人操縱著,刀就落下來了。

皇帝動手清理後\宮各方勢力是遲早的,她一點也不意外。

各世家卯足了勁往里面塞自家女兒、佷女、甥女,但凡能扯上點兒親戚關系的女孩都往宮里送,以至于前朝後\宮盤根錯節,按下東邊的鍋西邊的瓢又起來,清了後\宮便會帶累前朝,動了前朝後\宮格局也跟著變。

前世她家道中落,在宮中只因秦惠妃的關系不可避免地被劃入一派,獲寵時間不長,培植的勢力也很有限。

反而謝家是世家大族,權勢如日中天。

雖然梁國公喜愛儒家,一心求學,卻是實打實的武將。尤其他那兩個兒子,淑妃的兩個哥哥遠征沙場,屢建戰功。這也是淑妃不受寵,在宮中地位卻穩如盤石的重要原因。

然而,她重生了,前世令她各種羨慕嫉妒恨的配置一下子成了自己的。

在被鬼纏著的一年中,她心無旁騖,沒心思多想其他。如今形勢不一樣了,她勢必要謹慎疇謀,趨吉避凶,將謝家的作用控制到最適宜的程度。

顧宜芳吃的七七八八,便放下了碗筷。謝玖接過高洪書遞上的錦帕,仔細地擦干淨他的嘴角,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自然又毫無矯揉造作之感。

高洪書不知道皇帝是怎麼想的,反正在別人眼里,瑾芳儀與皇帝的相處模式,和皇帝與其他妃嬪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別的不說,沒經過皇帝允許,你就敢欠欠的捏著錦帕往皇帝臉上招呼,換了旁人,分分鐘是打折欠爪的節奏!

他看皇帝不僅沒有被僭越的感覺,反而滿意地眯起了眼,活生生像頭模順了毛的倔驢。

「我在含章殿已經住了三日,陛下看是不是該回寧安宮了?」謝玖柔聲問。

做為一個合格的寵妃,撒潑耍賴只是調劑,最重要的還是知情識趣,該進的時候一步不讓,該退的時候也得退的漂亮。時刻揣摩皇帝的心思,要比他自己快上幾分便是最好。

如今前朝忙于柳妃弒君案,人心惶惶,生怕被卷了進去;太後又忙著永福宮張妃瘋魔,連日守在那兒。前朝後\宮暫時沒有人有心情有時間管她這個妃子霸佔含章殿,一旦兩廂忙完倒出手來,前次雪花般涌入宮里的奏折她還記憶猶新。

皇帝收拾柳家勢在必行,撤了御林軍總統領又得罪了代國公和太後。

大臣和太後都不是好相與的,待塵埃落定,得著機會少不得給皇帝上上眼藥,找找不痛快。

如今宮內外無人不知她是皇帝頭號的寵妃,一旦行差踏錯腦袋上不知冒出多少只手抓她的小辮子,借以打擊皇帝。

旁人怎麼看她,怎麼說她都不要緊,她只要皇帝知道,她或許任性,或許嬌氣,卻絕對是知進退,不主動給皇帝惹事生非的主兒。

「怎麼?住的不自在?」

顧宜芳揮手,高洪書便宣宮人們陸續撤下了膳食。

「若有誰怠慢了你,直接將人攆出含章殿便是。」

背對著皇帝的高洪書身體一僵,皇帝還記得他是含章殿的大總管吧!含章殿所有人事任命難道不應該經過他手里過一遍再決定去留嗎?

還有人敢怠慢瑾芳儀?

如今這形勢,含章殿這幫子人精怠慢了皇帝,也不會怠慢如日中天,站在皇帝心尖尖上的瑾芳儀!他不得不說,讓瑾芳儀迷的智商嘩嘩往下掉的皇帝,和成日仰人鼻息過活的含章殿宮人的智商根本沒有辦法比。

謝玖搖頭道︰「在陛下的寢宮,我還有什麼不自在的呢。只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那麼多雙眼楮盯著含章殿,臣妾不想因為自己讓他們抓住把柄,拿去攻訐陛下。」

歷來大臣最鐘意皇帝雨露均沾,寵他十個八個都沒問題,三頭五百也算得風\流佳話,最是忌諱皇帝專\寵一人,什麼禍國妖姬,亡國紅顏。御史言官連構思都不必細想,史書一抓一把,改上三五行字又是一篇頂呱呱的勸諫。

她知道,皇帝也知道。

顧宜芳抬起眼,目光漸漸陰冷。

半晌,他才緩緩地道︰「今日晚了,明兒再回不遲。」

謝玖見他面色不善,也不多加推辭,沖著他嫣然一笑。「好,我听陛下的。」

顧宜芳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神怎麼也不舍得就那麼移開。

「這幾天忙成一團,把朕累的像條死狗似的,一天只睡兩三個時辰。阿玖,我們到榻上去,你陪著朕眯一會兒。」

看著顧宜芳青黑的眼眶,眼中布滿了血絲,謝玖知道他這話絕對是沒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她笑著正要點頭,便見高洪書在門口繞了一圈又返身回來,修眉緊緊擰著,臉色十分難看。他邁著小碎步到了皇帝近前,聲音低沉地道︰

「柳妃……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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