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幽居寧安宮,閉門謝客,這是後\宮皆知的事情。皇帝更借皇後之口,明令警告了所有妃嬪任何理由借口都不許找上寧安宮,收起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心思,安安份份地。
皇帝自命護惠妃周全,面面俱到。
殊不知這宮里唯一算得上與寧安宮有交情也就是周妃了,其他人別說有事沒事躥躥門子,就是請她們,她們但凡能推了都不願意多作交際,只怕一個不小心,馬屁拍到馬腿上,落了個楚美人的下場。不過是當著惠妃的面見了皇帝幾次,就讓皇帝煩的跟什麼似的,別的人還好,只要一听楚美人的名頭皇帝那張俊臉上就跟掛了層霜似的。好處半點兒沒落著,還在皇帝心里上了黑名單。
她們是寧見不著皇帝,老老實實地每個月拿例銀過清苦日子,也比得罪了皇帝,成天提心吊膽過日子,最後讓人攆出宮去的好。
遙想當初,太後指了蔣才人和楚美人住進寧安宮,不知羨煞多少妃嬪,哪里就料得如今一個被皇帝貶到望,靠著那一ye寵幸懷了身子才得以翻身出宮也不過封了個寶林;另一個楚美人也沒討得好處,惠妃診出懷孕的當晚就讓皇帝毫不留情地攆出了寧安宮,連個住兒的地兒都沒有,皇後勉強收留在昭陽宮一晚,要不然就在宮里睡了露天地兒,倒是成就了大燕朝,妃嬪無處容身的傳奇。
皇帝的話,皇後根本不用任何人工添加,就足以令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眾妃恭順地听完皇後轉述的話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就跟活吞了一只蒼蠅似的,惡心的不行不行的。
惠妃這種生物,眾妃唯有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宮里的人自是清楚惠妃天生帶的別人衰的氣場,宮外的人卻不十分清楚明白。
景元帝登基以來,就沒有這麼寵過一個妃子。滿朝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自惠妃獨寵有孕以來,還把著皇帝不撒手。姑且不論皇帝心思如何,起碼在旁人看來惠妃絕對是手段非凡。天生服侍君主的材料。
端王自走馬大會傷了腿,便在王府養傷沒回封地,到了如今終于能下地來回走了,又四處撒歡似的找那幫子小妾玩兒去了。
端王妃在剛嫁給端王之初,還意亂情迷了一陣,後來隨著他風\流的性子,左一個側妃右一個通房,尤其那身材跟氣兒吹似的,不到半年就膨脹了三五圈,她那顆躁動的心立馬清心寡欲了起來。沉下心天知命地做起了從不爭風吃醋的端王妃。
端王與皇帝是親生兄弟,感情是好的沒話說,就是端王嘴損,常常說話頂的大燕朝唯二在他頭上的皇帝和太後一噎一噎,雖說都是血緣至親。端王妃也少不得進宮給他各種圓話,撫慰太後被端王那張破嘴傷的七零八落的小心肝。
端王妃是天生交際的一把好手,自然早早便想結交惠妃。
奈何先前宮里事情一樁接一樁,太後這邊胳應惠妃,皇後那邊也得顧忌著,端王妃好容易琢磨個好時間,再過兩天就到了中秋節。惠妃懷了身孕,擺明不會參加的,到時宮妃齊聚一堂,惠妃冷清著倒不大好看。
端王妃覺得正好趁這個機會,與惠妃拉近距離。只因礙于惠妃這樣的聲名,宮中人口一詞。倒是不好揣摩。惠妃敢當場讓皇帝\都下不來台,她雖有心結交,又恐兩人話不投機,惠妃那不讓人的性子上來,雙方不歡而散。便邀了宜安公主。
宜安公主倒是與端王端一拍即合,兩人向咸熙宮遞了牌子,打算拜見過太後便去寧安宮惠妃那兒,誰知坐了大半個時辰也沒抽身出來。
坐了多久,就听了太後多久的牢騷。
前朝的,後宮的,還有端王的。
連皇帝過著苦行僧一樣的日子,都不願意親近旁的妃嬪的事,太後都能罵的口沫橫飛。
端王妃只能安慰自己,好在端王腿好了,過了中秋節估計就要開始動身返回封地,否則她架不住進一次就被太後灌一腦子負面情緒。每天對著端王那一身的肥肉已經足夠她看盡人生的黑暗面,再加上太後,這日子真心沒法過了。
「你們去看惠妃小心著些,」張伏慧說的累了,精神有些不濟,小口抿了抿溫熱的茶。「寧安宮的太監咳嗽一聲,就讓皇上攆了出去,連他自己說話大聲點兒都怕嚇著惠妃,把孩子給嚇掉了……都魔障了。」
宜安公主噗嗤一,雙下頜頓時變成了三層。
「懷個孩子哪還這麼嬌,皇弟這完全是自己嚇自己,當初秦妃他也寶貝著,也沒像現在這樣啊。」
太後幽幽地飄過來一個眼神,「現在你再看看,什麼叫寶貝,他對親娘也沒這麼孝順。」
端王妃和宜安公主面面相覷,默默地軟了。
太後看不上皇後,嫌人家像個木頭一樣,表情寡淡,又和皇帝連成一片抄她後路。這會兒冒出個惠妃,手段心計了得,據說容貌嬌媚,太後還是瞧不上。端王妃不由得暗自撇嘴,懷疑太後八字就是和皇帝的妃嬪犯沖。
把先皇一眾妃嬪給克的七零八落,如今的皇帝一登基,就反過來被那些妃嬪一克一個準兒,天天在後\宮見不到幾個人,也能把自己氣的鼓鼓的。
「你們這**太沉,時間不早了,還是趕緊去看看吧,早早派了人去告訴人家,結果你們自己也不知道著急。」太後一臉疲色,沖她們揮了揮手。
端王妃和宜安公主憋著一口氣走出了咸熙宮,直到坐上了軟轎,才長舒了一口氣,終于沒憋死在這兒。
也不知道是她們**沉,還是太後年紀大了,越嘮叨,一個話題翻過來繞過去的說,就想找認同感。
太後也不想想,皇帝是她兒子,她罵起來還有個分寸,忌諱著說得太狠了,她們一個是庶出的公主,一個是王妃,哪個長了熊心豹子膽敢說皇帝的壞話?就是點點頭,傳了出去都是一陣軒然大波。
「太後說的好滲人,如果是我一個人進宮,我指不定就直接出宮回去了,也不敢去寧安宮。」
宜安公主心有余悸,每進宮一次回去她都一身一身的虛汗往外冒,總得養個兩天才能恢復她健壯的身體。
端王妃長袖善舞,與宜安公主大而化之的性子很是投契,兩人便坐了一頂軟轎,宜安公主一個人坐了三分之二,端王妃身材嬌小縴弱,被擠的貼到了轎簾上。
端王妃聞言,心道宜安公主這是听太後背後講人壞話講的少,像她這樣習慣成自然,早就了解了太後的屬性,根本就是習慣性毒知,沒一個人到她跟前能落著好。
包括端王妃,包括宜安公主。
于是,便輕言安慰宜安公主道︰「太後提醒我們是對的,畢竟惠妃是皇上寵在心尖上的,一言一行我們都得好生注意著,以夠落人口實。」
宜安公主緊張地摳手,上一次在桐花胡同外面她跑去听風就是雨地跑去捉駙馬的外室,結果鬧了個大烏龍,找錯地方被皇帝給教訓了一頓。她倒是見過當時還是芳儀位的惠妃,看著柔柔\弱弱的,黏在皇帝身上,倒的確不像太後說的那麼彪悍。
想著,心下也就輕松了許多。
沒過多久,軟轎就到了寧安宮外,看著和其他宮也沒什麼區別,就是張燈結彩,到處掛著紅綢,看著就十分熱鬧。
直到進了怡和殿,才被深深地給鎮住了。
這特麼是惠妃的寢宮?
金碧輝煌,比昭陽宮不知道要華麗多少。惠妃走到哪兒宮女就捧到哪兒的痰盂藏在角落處,都看得出來鍍了層黃金,宜安公主二人雖說都是皇室,也沒見過這麼奢華的擺設物什。
惠妃獨寵,她們一向只是耳聞,如今親眼見著了,果然看著就非同一般。
「俺地娘,宜安公主好像比以前俺看著的時候又粗了一圈。」看到外人進到寧安宮,舒宜比謝玖還要興奮。
用舒宜的話說,這哪里是養胎,根本就是個華麗麗的監獄。
謝玖深表贊同,是肚子里的孩子大過天,別說讓她在這黃金監獄里住著,就是讓她住進真正的監獄,只要能保證她順利生下這兩個孩子,她也是心甘情願。
她听說端王妃和宜安公主要來,早早換好了惠妃位的衣裙,誰知左等右等,直到快晌午才終于把人給等到。
如果不是前世知道端王妃八面玲瓏,逢人見面三分笑的作風,左右誰也不得罪,是皇室里難得的有好人緣的主兒,謝玖只當她是替太後出口惡氣,耍著她玩兒,故意掃她的面子呢。
「讓惠妃久等了,適才在太後那里出了點兒小狀況,擱耽了些時間,望惠妃不要見怪。」端王妃果然,走進怡和殿一閃而過的震驚過後,轉瞬間扯出了一抹笑,臉頰兩邊各有一個梨窩,笑起來十分甜。
謝玖笑笑,三個各自見禮,才在椅子上坐下。
舒宜已經迫不及待地湊上前繞著端王妃轉了兩圈,咧到耳根的笑容還來不及收回來,便扭頭呲著大板牙五官僵硬地沖謝玖道︰
「這丫頭身上有很濃的麝香,能致孕婦滑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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