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有疾 第八十二章 同行

作者 ︰ 莫采

「她得了風寒!你是怎麼照顧她的?半夜只顧著自己暖和,身邊的人也不懂得呵護一下,黑乎乎的果然不是什麼好人,雖然比木頭塊強那麼一點點,不然怎麼說我命苦呢?我整個人就是一個比悲傷更悲傷的悲劇,一個比苦瓜更苦瓜的傻瓜!」紫瓷絮叨起來便沒頭沒腦且沒完沒了,毫不在意花梓尷尬的樣子。

而白玉曦本听到她說風寒,心中去了幾分不安,然越往後听越覺得不堪入耳,且喋喋不休。

他眸子里翻卷著黑暗,仿佛隨時都要卷個天翻地覆!

還好,紫瓷倏然停了話簍子,挑著眉毛走到木頭塊身旁,小心翼翼輕聲道︰「其實你挺好的,我剛剛是在開玩笑。」

白玉曦依舊那副懨懨的樣子依在殘垣處,望著遠處漸漸明亮的天空,毫無情緒的聲音漠然想起︰「該上路了!」

「瞧那聲音,搞得要上黃泉路似的。」紫瓷癟著嘴,冷言挖苦。

「放心,我們一同上路!」白玉曦陰陽怪調的笑聲讓紫瓷覺著頭皮發麻,他那張臉上卻一丁點兒笑意都沒有,十分詭異可怖。幸好是白天,就這副模樣若放在昨兒夜里,生生可以用來驅鬼了。

當初見到白玉曦之時,紫瓷便知道,這絕對是個鬼見愁,因她姐姐都對他畏懼三分,何況常人。

蒼林茫茫,枯葉杳杳,水聲透著清冷將不甚明媚的晨光稀釋蠶食。

「誰同意一起上路了?」紫瓷不高興了,聲音里透著慌亂。

「兄台是否介意?」白玉曦只望向木頭塊。

木頭塊正閉目凝神,聞言,只點了點頭,說出的話一板一眼︰「甚好!」

白玉曦立時瞧向紫瓷,她不高興地嘟著嘴巴,坐在那里望著每日里除了閉目凝神就是閉目凝神的男人,心中是難解的抑郁。

風過雲散,耳畔幾綹兒頭發劃過酒窩爬上唇畔,她甩甩頭,氣的「噗」一聲,將頭發吹走。

花梓看在眼里覺得這姑娘很好笑。

休憩少頃,身上也有了氣力,花梓支撐著坐起身,頭疼也漸漸淡去,只余劇痛後悵然若失的大片空白。

有些人是甘願糊涂,有些人是不得不糊涂,她屬于後者,希望自己能慢慢變成前者。

可事與願違,這不僅違背本心。

一次次頭疼,一次次恍然徘徊或閃現在腦中的畫面和聲音,一如遺失很久的折子戲,忽然重逢,心頭蕩著的,都是未了的心事和迷茫的猜想,偶爾還品嘗著似有似無的情緒,陌生又熟悉,好似甜膩的毒/藥,讓人貪戀卻又畏懼。

因她似乎再難將折子戲完完整整呈現眼前,拾起的只是零星片段,讓人不斷的想去看完整個故事,卻總是不能如願。

日子久了,便失落,迷茫,最後連這片段都覺著是有毒的,讓人沒了興致和愉悅。

白玉曦終于還是向她走來,花梓低著頭,白玉曦攔腰將她抱起。

紫瓷立時跳起來拍著木頭塊的背︰「呆頭鵝,呆頭鵝,你看,你看啊……」

木頭塊睜開眼,立時又閉上,鄭重道︰「非禮勿視,是為君子!」

「不看拉倒,反正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隨便看。」她吧嗒吧嗒嘴巴,看著白玉曦將花梓抱到茅草屋里。

恰巧被一處斷牆擋住了視線,她有些不甘的向前疾走了幾步,眼看便能窺到屋內的人,驀然覺得繩子一緊,頓時氣的直跺腳,這繩子就不能再長一點嗎?

花梓一直盯著白玉曦,想捕捉到他眼中的一點情緒,最後終于放棄。

白玉曦從隨身細軟中找了身男子衣裳交到她手里,冷言道︰「換上,好上路。」

「為什麼?」她抬頭,是他身後烏黑長發。

他未置一語,向前走了幾步,守著門口正襟危立。

花梓抿著嘴巴笑了笑,看來他還是怕自己著涼,沒有不顧自己的死活。

那些七零八落的記憶怎麼也敵不過他半句溫言細語。

一身墨色長袍,寬衣大袖,兩袖清風,暗色繡紋簡單卻精致,花梓穿在身上只覺神清氣爽,從未有過的舒適,因為,太過寬松,儼然下擺已拖到了地上。

白玉曦上下打量一番,抽出腰間的劍,對準下擺,便是一揮,「刺啦」一聲,被齊齊撕去一圈,這樣便剛剛好蓋住腳面,雖依然過于肥大,至少不再拖沓。

本就玉蘭花般清素的臉龐,此刻托在一襲黑衣中,更顯得潔白如玉,端的一個俊俏佳公子,臉上那兩道疤倒是真的給她添了三分男人味。

「簡直一個大黧鴉帶著一只小黧鴉,哈哈!」紫瓷看著白玉曦和花梓笑得捧月復,其余三人皆盯著她不知道哪里有趣,最終紫瓷被盯得心慌,再也笑不出來,此事作罷。

花梓不知白玉曦要去哪里,不過他說要尋回父親的彎刀,她便跟著了。也許,這只是自己給自己找個名正言順跟著他的理由罷了。

一行人走的極慢,只因紫瓷步行。

木頭塊牽著她手上的繩子且行且止,步調極其緩和,紫瓷一路走一路玩,偶爾還摘個花折個枝,不勝雅致。

一路寥寥無幾的閑談,得知木頭塊本不姓木,名頭塊,也不姓呆,名頭鵝。

他姓秦,名逸。

花梓心中品評著,紫瓷,秦逸,名字也十分般配。

只可惜木頭塊身上半點兒也沒體現出這個「逸」字的精髓,一板一眼,冷血木訥。

花梓不由心生感嘆,唏噓不已。

白玉曦漫不經心問道︰「在想什麼?」

花梓依舊凝視著前方的秦逸,做出普度眾生的深思狀︰「研究一下哪些穴位可以治療木訥呆板。」

白玉曦立時噤聲,希望在她眼中,自己是個健康的人,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

難以想象秦逸好端端一個七尺男人最後月兌發,失憶,渾渾噩噩如胡大夫一般是何等淒慘。

從此事看,花梓已將毒針伸向了心理醫學,一旦展開臨床試驗,那將是一場醫學史,人類史上的大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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