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有疾 第二百零一章 緣盡

作者 ︰ 莫采

「你怪我?」沐冷塵的手死死捏著膝蓋,竟有些微微顫抖,他許是怕听到花梓的回答不合心意,遂不等她開口,又立馬繼續道︰「當時,你被黑衣人追殺,我被其中一個黑衣人牽制,不得月兌身,待那黑衣人逃走之時,我已尋不到你。狼女和……和琉虞都身負重傷,生命垂危,我只好將她們送去醫館。」

「那些都不重要……」花梓抬眼,盯著他的眸子,沉著臉問道︰「那時,你是否知道楚隱就是我爹?」

「我若知道,如何都不會想要殺了他!」他急急站起身,目光因著焦急不住閃爍,一張臉,急的紅。

花梓「嗤」地一笑︰「我早就知道。」

「如何知道的?」他撓撓頭,松了口氣。

「猜的!」她見小二端著兩屜包子過來,忙擺擺手︰「你先坐下,邊吃邊聊。」

萬事吃為先,是她永不改變的生存之道!掌握此道,便能心中坦蕩,無所畏懼。

從沐冷塵口中,她得知許多事,在她跳下山崖之後,白玉曦跟著跳了下去,卻為時已晚,失魂落魄的思茗將白玉曦救起,看也未看她一眼。

花梓不由感嘆,同樣高度摔下來,白玉曦沒事兒,自己怎麼昏睡那麼長時間?她忽然想到他額角的疤,想來是那時候摔得。

後來白玉曦將楚隱安葬,全力醫治花梓卻如何都救不醒,大夫說,她是自己不願醒。無奈之下,他喂了她一顆忘情丹,卻還是不見效,直到喂了三顆,她才悠然轉醒,只是惜了,盲了一雙眼。

一顆忘情。三顆沒成弱智已是萬幸,只是無法化解毒素,落下了頭疼的毛病。

而楚隱一死,各大門派聚到一起。載歌載舞,設宴大肆慶祝了三天三夜!

「那次宴席,雪域和雲夢澤並未參與!」沐冷塵垂著頭,低聲道︰「我和你師父拼死闖入攝靈殿,尋不見你人,卻只找到了小狐狸。」

花梓想,定是師父將小狐狸帶去雲夢澤,花勿語瞧見雪球就帶去王宮養著了。

她一壁往嘴里塞包子,一壁時不時點點頭,示意沐冷塵。自己雖然吃的歡月兌,卻也在很認真听他說話。

她忽然想起凝馨,便將口中包子咽到肚子里,小心囑咐道︰「若遇著姐姐,莫要告訴她我在哪。只告訴她我過的好好的就成。」

「她在四處找你,是因為她找到我,問我曾見過你,我才知道生的這些事。」他嘆了口氣︰「她讓我轉告你,她從未利用你,她並不知道你爹還活著,她只是被人抓去攝靈殿。直至後來……」

「事到如今,我怎會想不明白?」花梓擦了擦嘴角的油水,喊小二來,要了一小壺開水,一面倒水,一面繼續道︰「我不願見人。是怕這肚子鼓起來。」

她說完這話,模了模小月復,竟咧嘴笑了。

沐冷塵心下一涼,若花梓心中還有自己,斷不會如此雲淡風輕提到她月復中孩子。更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你跟我走罷!」他勢欲抓住她的手,她卻倏然將手挪開,他抓了個空,只得尷尬地將手收了回去。

「去哪呢?雪域嗎?」雖是不恨,卻依然隱隱有著絲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

「去哪都成,听你的!」他似乎想笑,卻又笑不出,面上表情古怪又僵硬。

「帶著個孩子做你的妾?」花梓吹了吹杯子里的水,慢慢品了一口,抬眼瞥向沐冷塵,心下暗忖,今兒必要斷了他的念想不,若真像他說的,一起回蘭村過日子,保不準哪天雪域王就怒沖冠,帶著大批雪域山上的虎老爺們,一路碾壓,將蘭村夷為平地。

她想想就不由打了個冷顫。

「此生我斷不會娶別人,定不會辜負你。」他說的很流暢,且臉上沒有半點兒紅暈。

花梓不由暗嘆,他終于是成長了,若當初他能如此干脆利落……她也不敢答應他,怪只怪他有個那麼威武雄壯的老丈人!

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站在你對面,中間卻隔著你那強勢的老丈人!

如今,不止雪域王,還添了個白玉曦!

「我從沒對你動過情,曾經不會,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沐大哥永遠都是沐大哥,變不成我月復中孩子的爹。」她說完,似不忍看沐冷塵的表情,遂將頭垂下,悶頭連著喝了幾口水,側眸瞥向窗外,雨聲依舊。

沐冷塵一雙眼,本是熠熠光,听了這番話,眸光倏然黯淡,轉而空洞洞的,沒了神采,只余死水一般的絕然。

花梓的回答,他方才便料到了,只是真的從她口中說出,他依舊抑制不住,心中一陣難過。

若說曾經花梓對沐冷塵還有些傾慕之情,在她跳下山崖之前,就已經灰飛煙滅,蕩然無存了!

沉默許久,各懷心事。

「那日後,你如何打算?」沐冷塵知道,白玉曦如今想著法兒地折磨花梓,他總不能袖手旁觀!

「放心,我去桑都找師父,」她微微一笑,順勢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包子鋪怕是要打烊了。找個客棧歇下吧,明日你回雪域,我去桑都。」

白玉曦見他二人要出門,立馬閃身躍上房檐,消失在夜雨里。這一夜,他睡的極安生。

沐冷塵和花梓隨便擇了家客棧,各自回房,一夜無言。

翌日一早,沐冷塵和花梓站在客棧門口,他撐著青色油紙傘,她撐著白色油紙傘,他忽然想起剛遇見她時,她像個小乞丐。

她忽然想起他曾與她說︰放心,有我在。

二人對望了片刻,默默無言,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他想了許多話,欲挽留。她想了許多話,欲告別。

最後,相視一笑,一個向東,一個向西,默默行去,誰也沒有回頭,卻都落了眼淚。

花梓本想買匹馬,掂量掂量手里的銀子,覺得還是偷匹馬更實際!

她低頭悄聲到︰「孩子,娘親是迫不得已,否則斷不會做如此偷雞模狗之事。」她心中依然忐忑,害怕月復中孩子一下生就朝紫瓷那條道上走,到時日日被官府追殺,終日惶惶,想想就害怕。

一刻鐘後……

花梓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撐著傘,死命朝鎮子外頭跑,後面跟了三四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皆嚷嚷著︰「殺千刀的盜馬賊!」

她想,自己並非怯懦之人,只是懷有身孕,不宜舞鞭,否則非打他們個落花流水!

她也未回頭,只悶頭驅馬,剛出了鎮子,身後就一片寂靜了。

她回身,卻一個人影也瞧不見了,遂心下暗嘆︰「世事多艱,想必他們也十分清楚,不願對我這個憐的孕婦下毒手!」

而不遠處的胡同里,幾個壯漢七扭八歪倒在地上,那模樣似乎睡的十分甘甜。

白玉曦隨手選了一匹馬,拉低斗笠,翻身上馬……

雨勢越來越大,及近桑都時,已成瓢潑之勢,她想,這場雨過後,便要入秋了吧。

這一路十分安寧,便是到了桑都,也與往日沒有什麼差別。

她心中暗喜,肖澤與花勿語的婚事定在兩日前,若肖澤成事,都城不會如此寧靜,想必師父他們一切順利。

如此想來,心中稍稍安穩。

原本,肖澤打算竊了他老爹的兵符,在婚禮當日舉事,暗中下毒,欲將葉姝,花勿語和老桑王一舉殲滅。

而蕭葉醉則提前將肖老將軍兵符換成假的,肖澤整日醉心青樓,斷不會對兵符有太深刻的印象。是故,舉事當日,他動不了一兵一卒,而下毒之事既然早有防備,就更無須擔心了。

花梓一路走一路玩兒,天空暗沉,心中卻一片明朗。

她用傘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走到嫣紅樓門口時,還是忍不住駐足,卻現,招牌早已換了,改成一家茶肆,卻也是遠近聞名,從來沒有哪家茶肆,有如此多的姑娘端茶倒水,饞的客人口水直流卻踫都不讓踫。

若想踫,好吧,請明媒正娶!

她咧嘴一笑,這是她的主意。

看來杜卓很是認命地承認了玉花梓才是嫣紅樓的主人!思及此,她愈加小心,用傘遮了臉,再不敢多看,轉而朝王宮方向走去。

而此時,狼女忽然從嫣紅樓一個屋子跑出來,四下望去,卻如何都尋不到花梓的身影。

杜卓拉住她的手︰「許是又看錯了。回屋吧,天冷。」

「萬一是呢?」狼女面露不悅。

杜卓扶額︰「我去找,我去找!」

反正每天都這樣被逼著出去找幾次,已然習慣了。

花梓已繞過一條街,遠遠瞧見煙雨迷蒙中的桑王宮的紅牆綠瓦,安寧祥和。

她加快了幾步,卻從旁邊胡同倏然竄出個人來,險些將她撞倒,嚇得花梓心都提到嗓子眼兒,往日莫說撞倒,便是撞飛又如何,拍拍屁/股站起來,又是一條女漢子。

如今不行了,懷了孕的女漢子還不如軟妹子來的堅強。

她正在思考要不要學習唐老,倒在地上訛對方一筆銀子,卻在看清對方的臉時,瞠目結舌。

竟是悅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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