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到可以容納整個蒼穹的眸子，從劫雲上挪開，看向棺材底部的骷髏。就在老者這不帶煙火氣息的一望之下，雷洪那始終被死死保護在殘存茶道元力的神魂，輕輕一顫，繼而雷洪便感覺回復了意識。
不自覺的向著詭異老者看去，在看到牛首人身老者的瞬間，雷洪的神魂猛然一滯，竟然不受控制的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放佛隨時都要解體，消散。連帶著水泊一樣的茶道元力中，泛起一道道漣漪。
驚鴻一瞥，雷洪瞬間收回了眼神。
然而就是這連千分之一剎那都不到的一個瞬間，老者的容貌卻生生的印刻在了雷洪靈魂深處，清晰無比。
牛首人身，但頭部特征已經和正常的人類有著七八分相像，頭頂兩個彎曲盤旋布滿螺紋的犄角昭示著老者悠久到恐怖的壽命。滿臉皺紋，溝壑密布，花白的頭發被悠久的歲月洗滌的不帶一絲光澤。
老者只是一個虛幻的身影，雷洪卻感覺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從亙古之前流淌到未來之源的時光長河。撲面而來的，是濃郁到極致的歲月氣息。
默默的看著雷洪，老者眸中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夾雜著一股無法掩蓋的失落，同時還帶著一絲愕然和震驚。但是這一切都在短短的數息之後完全消失，那雙眼眸再次變的深邃浩瀚。
視線從雷洪身上掠過，老者再次看向了凝固的劫雲，片刻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似乎是在用心感受著什麼。
「多麼熟悉啊，天地大道的法則，劫的氣息。多少年過去了，終于再次感受到天地大道的氣息。」閉著眼，老者長長的吸了口氣，似乎是在享受這天地大道的感覺。
老者的話語平和如一汪湖水，但是剛恢復意識的雷洪听在耳中，瞬間整個意識被震的一片發懵。
「這……這……」雷洪的神魂在茶道元力湖水中大張著嘴，像是被炸雷轟懵的鴨子一樣，呆愣的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呼！呼！不可能！這不可能，一定是幻覺！這是幻覺！」
雷洪被老者的一句話震懵當場，但是始作俑者卻仍舊是閉目而立，似乎處身于萬花叢中一樣，在享受著無上寧靜。
慢慢的，老者眉頭微微隆起，頭顱緩緩上揚，雙臂虛張。只是一個平常的動作，但是在老者做來卻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這雙臂一張，放佛是將整個天地擁如胸懷。
數息之後，老者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喟然長嘆。
「究竟過了多久的歲月啊！」老者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閉目輕囈。
「你不惜將整片天地禁錮，分散成如此多個孤島，但終究還是沒能到達那一步，如今是要壓上一切賭你這一世嗎？」
「可惜啊，你終究還是沒能邁出那一步！也罷，當初你滅我牛魔一族，現在你一代至尊天驕都敢堵上一切，老夫一個滅族遺魂又有何不敢？」
「盡管這天地曾經是你的，但是，這天道，終究不是你完全能掌控的！」牛首老者猛然睜開眼楮，兩道精芒透過地心寶鑒，沖天而起，如兩柄巨劍，直插霄漢。
收回目光，牛首老者看向雷洪神魂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一片清明平和。
「小子，你取了我牛魔一族的傳承，是你的本事，更是你的氣運和機緣。我也怨不得你，如今，我以牛魔一族舉族之執念殘魂之力，救你一命，並送你一場造化。當然，不是無償的，我需要你一個承諾！」
牛首老者盯著雷洪，平和的目光中，帶著堪破世間一切佞妄的睿智。
在雷洪的感知中，盡管自己只剩下一團神魂，卻仍然感覺再對方的目光中，自己的一切手段，煙道、茶道、力道、夢道都無所遁形，甚至，雷洪有種錯覺，自己的前世今生，乃至每一點滴的經歷都盡在對方平和寧靜的目光中一一呈現。
看著老者不帶一絲煙火氣的眼神，雷洪瞬間，有種仰望天地的感覺。
在老者第一次出聲感嘆的時候，雷洪就從他的聲音中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但是，他卻不信這是真的，也不敢相信！
這個聲音雷洪前世今生只听過一次，但是一次之後，卻鐫刻在了雷洪的神魂中，永生難忘。因為這是屬于牛魔傳承光源中的聲音，乃是那個素未謀面的，將牛魔王勁和牛魔王體兩部至高功法封印在地心寶鑒中傳遞種族薪火的牛族先賢大能的聲音。
這道聲音，雷洪怎麼可能會忘？怎麼可能會听錯？
在老者剛一開口的瞬間，雷洪就听出了這熟悉的如同是在耳邊縈繞了萬古歲月一般的聲音，但是，盡管堅信自己不會听錯，雷洪卻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牛族先賢，那是太古時代的至高強者。太古啊，那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時代，而且據說在太古之後有上古，上古之後有遠古，遠古之後更有著一段漫長到無以考察的大動蕩年代。
在動蕩年代持續了不知多久之後才有萬宗紀，之後乃是千宗紀、百宗紀、十宗紀，乃至當前的五宗紀！
太古持續了多久，雷洪不知道。之後的上古，遠古，大動蕩年代……雷洪統統都不知道，或者說，整個紅日大陸，沒有人能知道。
即便是最近的萬宗紀，千宗紀，都沒有人能說清究竟各自經歷的多少年。而百宗紀，紅日大陸比較認可的說法，是三萬年。十宗紀，萬年。一直到現在的五宗紀，已經又過去了六千年。
而眼前這個老頭，居然是來自太古！
這根本是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現實！
但是，雷洪心里卻知道，這極有可能就是現實。而這個‘可能’在牛首老者對著雷洪說出這句話之後，徹徹底底變成了毫無疑問的肯定！
看著牛首老者的眼楮，雷洪即便是一團神魂，仍然感覺自己雙股發顫。
這是一雙包涵無盡的眸子，這是一雙從太古凝望到了現在的眼楮，這是一尊跨越了無盡的歲月長河從太古時代逆流而回的先賢大能！
「什麼承諾？」極盡一切的按捺下心中的悸動，雷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向了牛首老者。
看到這一幕，牛首老者深邃的眸中閃過一道不可察覺的贊賞，溫和一笑，開口說道︰「你明明知道，還要我再說一遍？」
听到老者的話，雷洪心中了然。
頓時回過神來，眼前這一位這可是陣陣的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逆天妖孽，恐怕落月城虛影的年紀連他的零頭都不足萬一。如此妖孽面前，自己能藏得住什麼心思？
「當初傳承之時，前輩不是已經知道小子的答案了嗎？」明悟過來一切，雷洪看著老者反問道。
「呵呵，好！果然不愧是能取得我牛魔一族傳承的人物，盡管你的希望渺茫到幾乎不存在，但是不得不說，我開始有點看好你了！」
「但是！我還是需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承諾！」牛首老者猛然凝實，雙目直徹雷洪心神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