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闊天高 第104章

作者 ︰ 艮龍

場地建設好之後,就該招商了。

按照計劃,李泉負責烏托島及周邊的海域安全,招商引商的責任則落在李長義肩上。

莫鐘書作為《松江商報》的大老板,少不得也要幫忙燒把火。他親自給商業要聞版撰寫了一份報道,詳細介紹烏托島的地理位置和商業特色。于是,烏托島上那一堆昨日還默默無聞的石頭,一夜之間便在松江聲名大振。有許多做海貿生意的商人嫌大食路途遙遠,之前都是去古里,與同樣不願遠到中土的大食商人做香料交易。讀了這篇報道之後,這些人就開始考慮烏托島之行。因為,相比于古里市場的言語不通,烏托島上卻是漢語世界,方便多了,何況島上還推出了一系列的優惠措施,令人心動。

但是大食那邊少有商船過來。

不過,這難不倒李長義這個小船王。從此他麾下的幾十條船就專門在烏托島與大食之間來回。此時島上的人氣還比較薄弱,來的商販不多,而他不到十天就有一條船回到烏托島,帶回大量的香料寶石,就連古里出產的胡椒和生姜也沒落下,足可滿足中土商販的需求。交易之後,他又把中土商販帶去的絲綢茶葉瓷器等物運到大食銷售。如此一對多的經營模式,竟然維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充足的貨物供應把原本只抱著試試看心態的中土客商穩定了下來。

從大食返回時,他們會刻意找幾條大食商船結伴同行,雖然人家這一次跟著他們到烏托島的可能性不大,但讓那些大食商人知道了這個地方有交易市場,下次就有可能了,因為到古里去做生意的中國商人正在減少。久而久之,就有不少的大食商船也轉戰烏托島交易。

李長義是個很有戰略眼光的人。盡管一開始之時,烏托島上幾乎就沒有大食商人,他還是要求莫鐘書支援幾個阿拉伯語人才。

莫鐘書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但是送人不比送錢,說不定怎麼就讓人家誤會他要染指烏托島,所以一直等到李長義開了口,他才把李小滿及其幾個徒弟調過去。

李長義和李小滿早就熟悉,當年還是李長義和方睿先去李小滿家的果園鬧事大家才認識的。但現在的李小滿早就不是那個木訥的農家少年了,他先是跟著二柱開雜貨店,後來又學了阿拉伯語,跟著莫鐘書下西洋,再後來長期派駐大食,與余春生一南一北地分管莫記船隊在大食的所有業務,精明至極更兼面面俱到。他一到烏托島,就把預備給大食客商的各項軟件硬件設施都按照大食人的生活習慣做了改進,幾個徒弟更是安插到適當的位置。等到第一批大食商人來到烏托島時,他們驚喜地發現這兒的配套設施甚至比古里的還要完善周到。

在古里,各方客商們都是自己尋找買主賣主,談妥交易條件,自行交換。在烏托島上,除了這個交易模式之外,還可以委托島方中介貨物,先告知自己想要置換的貨物及價位,由島方幫忙找到買主賣主,撮合成交。

這也是李小滿想出來的主意,到烏托島來的客商,登陸之前就先申報過他們的貨物,他每天派人到關防那兒抄寫申報資料,回來就分門別類地整理好,有客商要求中介貨物時,只要查找資料,按圖索驥,派人去找對方咨詢幾句,如果對方也有意,便可成就一筆交易。這種交易模式節約了買賣的時間而受到了部分客商的歡迎,而島方也可以多收一筆佣金,算是皆大歡喜。

莫鐘書得知烏托島的經營漸漸走上正軌,一切都和他原先想象的差不多。不過那時,他正深陷于史無前例的超級郁悶加苦惱中,因為老太太和潘慧言都認為兩個孩子年紀大了該請先生來教導念書了,莫鐘書毛遂自薦申請西席之職卻被兩位大人無情地駁回,理由是孩子們已經被他教得越來越不像話了,必須撥亂反正了。于是這位失業的女乃爸便只好回頭去尋找航海的樂趣。

這些年,莫鐘書已經結合他上輩子的經驗,把船上的職務調整重設,改變了過去船老大一把抓的混亂局面,船長、大副、二副和三副這四個人分管了船上各項大小業務,責任明確,一切事務都整整有條。還有個水手長帶領普通水手干活。這幾個人的薪酬待遇比普通水手高出數倍。船長自然是總管負全責的,在船上威信最高,但他必須先在別的船上經歷過從普通水手到三副二副大副等職位的磨煉,才能坐上那個寶座。這樣的晉升渠道讓普通水手們有了個向上努力的目標。

這時候莫記船隊旗下的商船,下西洋的路徑中,已經加入了通過亞丁灣進紅海到埃及這一段路程,帶回來更多的黃金和鑽石,如果艙位比較空,甚至會捎帶些名貴木材。

莫鐘書開始籌劃新的航線。此時蘇伊士運河還未開通,若想要到歐洲去,得繞過非洲南端的好望角進入大西洋。那個地方,強勁的西風急流掀起的驚濤駭浪常年不斷,還有極地風引起的旋轉浪,而當這兩種海浪疊加在一起時,海況就更加惡劣,整個海面如同開鍋似的翻滾,即便是在上輩子那個物質和技術條件都相對先進完善許多的情況下,也被譽為世界上最危險的航海地段。他不敢拿個木帆船去玩命。

莫鐘書反復思量,最後決定往東北方向去,經過高麗和日本,到羅剎。這一路,大概可以換些皮貨和老參回來,不過料想收獲不會有下西洋的那麼豐厚,因為每年從陸路經山海關出去的商人不在少數,听說有的人甚至進入深山老林去與山民獵戶收貨。但莫鐘書現在對錢已經沒什麼感覺了,之前賺回來的那些他送了一半給李長義建島,剩下的還不知道要怎麼花呢。現在出海,純粹是想找點滿足感。

莫鐘書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決定了的事情就不再拖延,趁著風向正好,幾天之後他帶著一船的絲綢出發了。

朝廷並不禁海,南北沿海航線還是有人走的,從山東各口岸也有船開往高麗和日本。但海洋太大了,雖然莫鐘書並不曾離開海岸線太遠,可這一路上並沒見到幾艘船,極目遠眺,只見鷗鳥翻飛,波濤接天,船上四張帆吃飽了風,徑向東北。莫鐘書迎風佇立船頭,心胸也像這海這天一樣爽闊起來。

經過日本海的時候,莫鐘書特意把船駛入黑潮的主流區域,這股從赤道來的暖流流速相當快,船走在其中,速度一下子就提高了兩三節,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回響,感覺就和高速公路上飆車差不多。莫鐘書又讓人撒下漁網去,不多久就可以收網,水手們都感嘆這一帶的魚又多又大。

莫鐘書只是按著自己的心意調整帆向操控船速,對時間並不怎麼在意。但船員中間有人掐著日子算天數,等到他們數到第一百八十四天的時候,船已經到了鄂霍次克海,秋季強暴風叫他們吃足了苦頭,巨浪像小山似地一個接一個朝船壓過來,打在船身上,發出陣陣轟響,猶如打悶雷一般。幸虧這船足夠堅固沒散架,船上的人隨著船體搖來晃去好像在蕩秋千。

莫鐘書也不敢再逞強,遠遠地觀賞了從北面吹來的浮冰之後,便小心翼翼地掉轉船頭,開始歸航。

一路無話,幾個月後便又回到了東海。

這一日上午,萬里長空明淨如洗,萬頃碧波一望無垠,金色的太陽將萬丈陽光播撒在青碧如玉的大海上,無異于一幅恬靜和諧的畫卷。莫鐘書舉目遠眺,興致勃勃地觀賞著寧靜的海面風光。他舉起望遠鏡看去,遠處一個黑點正往這邊行來,沒一會就看清了是艘小船的輪廓,接著那艘船越來越清晰,它連帆都沒有,只是隨波逐流地漂泊而來。

在茫茫大海上出現一艘沒有帆的小船,這事太不尋常。于是莫鐘書就把望遠鏡一直對準了它。

那艘船在海風的吹動下,越來越近,肉眼已經看得很清楚了。船上密密麻麻地擠了三四十個人,看衣著像是日本國的水手。

這些人應該是遇難商船上的水手,正在向著大船呼叫求救。

當兩艘船靠在一起的時候,大船上的人忙放下繩梯,把小船上的人都接到大船上來。

莫鐘書還來不及去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船頭負責?望的水手就來報告說前面又順水漂流來了幾十人,許多看著還能動。

出海的人對落水遇難的人最有同情心,許多水手雖然眼楮望著船長等待他發號施令,但已經在準備動手救人了。

剛從小船上來的人也是一陣騷動,指著水中抱著木板掙扎的人,激動地叫了起來。

船上一下子多了三四十個人,而且這些人還要求繼續幫助下面的幾十個人上船。莫鐘書覺得這情形有些詭異,只是此時此刻,他也說不出阻止水手們救人的話來。

船長見此情形也猶豫了一瞬,但還是指示先把水里的人撈上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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