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準備用手去撿起地上最大的一片碎片。夏蓮驚叫︰「將軍您別動，還是奴婢來打掃吧。小心傷了您的手。」旋即想起來一件事，恍然說︰「對了，還沒告訴夫人，這是老爺最愛的東西，所以將軍昏迷不醒時，夫人用了好幾件陪嫁的物件送給那老太監卻獨獨留下了這一件。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會心疼的。不行，奴婢要告訴夫人這件事。」說完轉身，一溜煙的走了。
我搖搖頭，蹲子，撿起那塊最大的碎片。一件本來完美無瑕的藝術品，如今卻摔成了一文不值的一堆碎片。我舉起手中的碎片，迎著光線眯起眼去看，碎片上竟然有一種晶瑩剔透的亮光。當然，以前我還是我的時候，並不是沒有接觸瓷器。不過那種表層的亮都是現代工業化機器生產出來的結果。跟現在我做了這勞什子龍虎將軍看到的這滿架子瓶瓶罐罐上面所散發出來的這種溫柔如玉，自然中又恍惚有晶瑩剔透的感覺不可相提並論。難怪這些東西會在後世為世人所推崇並收藏。
夏蓮走的匆忙，並沒有關上房門。沒有片刻的功夫，就帶著明門金氏回來了。我听到腳步聲響，抬起頭看過去，明門金氏已經帶著夏蓮進來了，看到我蹲在地上，美麗的眉毛很明顯皺了一下，訝然說︰「夫君在干什麼？」
夏蓮搶著說︰「夫人您不知道，打碎了那個瓶子之後，將軍心疼的很。估計是舍不得吧。」
「嗯。」明門金氏答應一聲，說︰「夏蓮你去廚房把我做好的菜端到飯廳。一會我和將軍就到。」
「哦。」夏蓮答應一聲，正準備轉身就走，卻突然想起一件事，說︰「對了，奴婢剛才給將軍端來的粥，將軍還沒有喝。」
「那一並端到飯廳去吧。」明門金氏淡淡的說。
「是，夫人。」夏蓮走過去木幾那兒，端著托盤里的粥出去了。
等夏蓮出去了，明門金氏走近我，在我面前蹲了下來，然後看著我。並沒有說話。一雙大眼楮里，寫滿了千言萬語。伸出縴縴玉手，從我手中拿走了那片碎片，然後垂下眼簾，看著手中的碎片，低聲說︰「妾身剛才進來，看到夫君迎著光線舉著這碎片。那一刻，妾身見到了不一樣的夫君。在柔和的光暈中，夫君舉著一片碎片，滿臉的悵然，一身的孤寂。那一刻，妾身突然有一種心疼的感覺，感覺夫君仿佛離妾身有萬千的距離。直到夫君抬起頭，妾身才感覺夫君其實是在妾身的身邊。」
說完這話，明門金氏舉起手中的碎片，然後學我一般迎著光線眯著眼去看。然後輕聲說︰「夫君剛才舉著這片碎片看到了什麼？不知妾身能否看到夫君所看到的世界呢？」
我低聲說︰「只是剛才發呆了一下，並沒有想什麼。听夏蓮說這瓶子本來是你父親送給你做陪嫁的，也是他的最心愛之物，如今打碎成這樣，我也過意不去。」
「夫君何須過意不去？」明門金氏放下手中舉著的碎片，轉頭來看著我說︰「那本就是陪嫁之物，碎又如何不碎又如何。妾身拿出來，本就是擺在這里好看而已。」
「呵呵。」我干笑了一下，知道明門金氏是在安慰我，于是就說︰「你可知道，在我和蘇蘇生活的年代，像現在架子上這樣的東西可算是無價之寶了。」
明門金氏嫣然一笑︰「妾身想起來了，上次夫君還曾說過，要讓妾身送一件給你。妾身這就去拿。」
「我只是說笑而已。」我一愣，暗忖就算你給我，我也拿不回夢醒後那另外的世界里。
明門金氏笑著說︰「無論夫君是不是說笑，妾身可都是答應了的。妾身這就去拿了送給夫君，以免在妾身名下，哪一日說不定就不見了。送給夫君，是送是摔碎了，那跟妾身可就無關了。」說完起身，婷婷裊裊的去了。
我呆了一會，才醒悟原來明門金氏居然是在跟我說笑。暗忖她現在跟我親近了不少，不再怕我，而且現在還有閑情逸致跟我玩笑，只是這對她和我而言，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嗎？我又想起了蘇蘇，想起她哼哼著躺在我懷里，想起晚上睡覺的時候，在深夜里，她在我耳邊呢喃著說我愛你。我不想傷害明門金氏，但是，更不會傷害蘇蘇。而在夢里的這個世界，明門金氏偏偏就是我這龍虎將軍名正言順明媒正娶的夫人。將來我跟她結果如何，讓人惆悵。
我將手中的碎片扔到那一堆的碎片當中，捂住胸口站起身來。看看滿架子的瓶瓶罐罐。突然想如果我一個站不穩，靠到這個架子上，架子晃動，會不會所有的寶貝都會掉落到地上摔的粉粉碎。然後我瞬間又被自己的這個無厘頭的念頭給逗笑了。搖了搖頭。忍住了想伸手去再拿一個瓶子看一眼的沖動。
「夫君。」明門金氏雙手拿了一個瓷碗走了進來，見到我笑著說︰「妾身答應送夫君的這個碗，早就準備好了，只是不知道夫君是否喜歡。」說完走到我面前，將手中的碗遞了過來。
我伸手接過來。然後低頭仔細看，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上心頭。突然心頭狂震，想起來我手中拿的這碗，不就是貓貓狗仔用的貓碗嗎？那內里暗刻的花紋，跟狗仔的貓碗並無二致。為什麼夢里夢外的世界里，會出現同樣的一只碗？我目瞪口呆的抓個手里的貓碗，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明門金氏擔憂的看著我，輕聲說︰「夫君，夫君你怎麼了？不喜歡這只碗嗎？這只碗是不是不好看？妾身其實挺喜歡這只碗的，所以才認為夫君其實也會喜歡，卻不知道夫君跟妾身，本就不是一樣的人，男人和女人喜歡的東西是不一樣的。那妾身去拿另外的一件來送給夫君吧。」說完伸手過來，打算拿回那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