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們听說了沒?東村的一家人前天夜里全都死光了。」
「就是呀,你們是沒看到,那一個個的都死相很淒慘的。」
「唉,真是冤孽,好好的一家人都給死光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誰?」
「誰知道呢?看他們家條件好得不行,又開的大商行,家里好像還和朝廷的人沾親帶故的,現在竟然全都死光了,肯定是得罪了什麼人?現在人家尋仇的來了。」
「就是。」
……。
楚子言一出門就听到了大街小巷傳來的談話聲,因為聲音很大,她又促耳仔細的听了听,所以也算是大致的將主要內容听到了,她蹙了蹙眉,英氣的眉目之間隱約起了一股戾氣。
此時正是將要上朝的時間,她正是準備搭了馬車就去上朝的,皇甫宸軒昨天那句莫名其妙的話還是影響了她,今日,她竟然想都沒想的穿好了朝服準備去上朝,寒秋跟在她身邊自然也听到了周圍人說開的話,看向楚子言的眼楮中帶著疑惑,「公子,我們?」
楚子言折了折衣袖,提步坐上了馬車,上車的同時小聲對寒秋吩咐道,「你和謝大哥一起去探探具體情況,我先去上朝,稍後就回來。」
听了楚子言的吩咐,寒秋便再沒有上車,轉身走進了提刑府內。
坐上馬車,楚子言素白的手挑開了馬車的簾子順著視線往外看去,剛剛那群談論的人還在圍在一起不停的談論,視線漸遠,楚子言才慢慢的放下了簾子,同時,她烏黑的眼眸閃過異樣的光。
到了金鑾殿,楚子言很眼尖的看到了皇甫宸軒眼底而過的光亮,但兩人都隨即保持了嚴肅的樣子。
今天的早朝很熱鬧,楚子言對此也並不意外,她出來的時候听到的那件事,估計此時早已到處傳遍,這樣大的事,又是發生在京城之中,皇帝會重視也是很正常的,因為這里畢竟是天子腳下,可是卻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夜之間死傷無數,這只怕是對天子威儀的挑戰,那麼這里面是仇殺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楚子言站在殿中,斂下眉目,不發一言,沒有誰可以看清她此時的表情,其他的大臣也是處于昨夜所發生的事情的氣憤之中,一致都要求要查出凶手,而對這件事情表示的最為激烈的就是工部尚書朱元朗,楚子言此時才知這死去的一家人是和工部尚書有著一層關系,而朱元朗又是和幕昊走的近的人,算起來應該屬于孝安這邊的人。
朱元朗的這親戚姓劉,叫劉查理,也是京城早有的大富人家之一,做的生意背後依靠的則是皇家,因為有依靠,所以做的生意也大,楚子言記得好像寒琛也向她提過,自己名下的莊子也曾經和這劉查理有過合作,本來有皇家庇佑的商人應該一般不會有什麼人欺壓的,可是現在這一夜斃命一事,發生的就讓人有些措手不及了。
殿中是吵鬧的不行,從始至終皇甫宸軒都沒有開口說話,臉色陰暗不明,朱元朗倒是越說越激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看向了楚子言說道,「楚大人一直在查案中是個中翹楚,老夫可否請求楚大人為老夫的弟妹夫伸冤呀。」他說著縱淚大哭,那就一個驚天動地呀,看著它那憂傷的樣子還真是讓人不好拒絕的。
但是楚子言沒有說話,只是淡定的扶起了微微在自己眼前伏著身子表示請求的工部尚書,然後看向了皇甫宸軒。
其實,在朱元朗的這一番表示後,楚子言便覺得這件案子只怕是一件極其棘手的事情,恐怕牽扯的範圍也很廣,在楚子言看向皇甫宸軒的時候,皇甫宸軒也看向了楚子言,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堅定。
皇甫宸軒英俊的眉目微沉,正準備開口的時候楚子言就打斷了皇甫宸軒的話,「皇上,微臣請求全權管理此案。」
皇甫宸軒看向楚子言堅定的雙眼也不再阻止,「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予楚提刑全權查辦。」
楚子言既得皇甫宸軒的命令便也不想多留,只想早點早點離開去看一看現場,走之前只叮囑了寒秋一聲,卻總有一些不放心,從案發到現在,她不知道已經隔了多長的時間了,畢竟昨夜案發時的時間都不知道,她不確定那些尸體是否真的被移動過。
皇甫宸軒似乎也看出她的急切與心不在焉,隨即也吩咐可以退朝了。
出了宮門她便遇到了驚璁,她打發了寒秋跟著謝晉去看著案發現場,她一個人,她就猜到了驚璁會來等她的,看到了驚璁她也不多言,直接和車夫說了一聲,讓車夫快些趕去劉宅,坐進馬車後她便也沒有再說話了,驚璁也沒有打擾她。
她此時心底卻是想著另外一件事,她之前一次去黑市的時候曾听黑市的人也無意中提過劉查理這個名字,剛開始的時候她並沒有注意這個名字,畢竟和黑市做交易的人太多了,但現在那個名字卻一下子閃現在了她的腦海中,她記性其實很好,所以一下子記起在關鍵地方听到的名字並不奇怪,她的生意她管的少了,所以也不清楚,只是沒有想到劉查理這個皇商竟然還和黑市的人有聯系。
上次突然闖入黑市,讓東越埋在南宮的人被查出來,楚子言也不知道對于那群人最後皇甫宸軒是怎麼解決的,她當時在看到皇甫宸軒後就和他一起回京了,也沒看見皇甫宸軒有什麼其他的吩咐,但是楚子言知道既然看到了,皇甫宸軒就不可能什麼行動都沒有的,就算皇甫宸軒沒有吩咐,楚子言覺得皇甫宸軒的手下人也會有所行動的,得到重用的人起碼也應該會看自己主子的眼色呀,所以楚子言猜測那些人估計是被追殺了,只是她倒是記得蕭繹靖這個人被皇甫宸軒留了一命,黑市這些年在南楚已經扎根,由于交易的範圍比較廣,一時完全讓黑市從南楚消失似乎就有些困難,而且,黑市的交易原則被很多人所喜,商人的天性雖然是奸詐,但是也喜歡公平競爭,所以若這黑市真的消失了,只怕不久又會興起新的,讓新的黑市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不知道又是誰建起來的,倒不如就讓這個知道一點底細的留著,這樣的大方,龍蛇混雜,存在一個都算是不錯的了,多了便也不好了,只會讓別有居心的人鑽了空子,既然蕭繹靖的父親被發現,且後來又推測出他是東越二皇子的人,二皇子既然已經被伏誅,估計這蕭繹靖的父親的結局也好不到哪里去?唉,反正不管自己的猜測如何,楚子言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去一次黑市了,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去勘察現場。
楚子言和司徒驚璁趕到劉府的時候,劉府里里外外都被提刑府的官差給圍住了。
進了劉府,倒是也不意外的看到了顧兆飛、霍雲溪、柳惜月等人,就連莫嘯天也在,楚子言欣喜的喚了一聲「師傅」,莫嘯天肅穆的點了點頭。
楚子言是後來才知道顧兆飛竟然是顧廷的兒子,顧廷是當朝太師,也是兩朝元老了,頗受皇甫宸軒的重用,在朝中的威信也極高,雲念是朝中的左相,能力突出,但因為年紀較輕,所以威望倒是不如顧廷,但這兩位也是心懷朝廷的人,配合的也算是默契,兩人的存在也是幕昊的一個顧忌。
什麼話都不用多說,都是自己的人,各自點頭之後也都專心的開始檢驗尸體。
院子里,屋子里,到處都躺的是人的尸體,楚子言仔細的察看了一下,覺得凶手的習慣真的是很怪,院子里躺著的應該是僕人,都是一劍斃命,還有就是下人房里的人確好像死于毒藥,嘴唇發黑,皮膚發黃,而每一個死了的人身上竟然還有一個圖案,楚子言仔細的瞧了瞧,發現那圖案像是鷹,但是鷹的身上到處都滴的是血,看起來猙獰可怕,最然後死的最淒慘的就是這劉府的主人,老的老,小的小都死了,不僅如此,他們更是面目全非,臉上布滿了傷痕,沒有一塊地方看起來是完整的。
楚子言看著這情景,心中就有種惡寒的感覺,她看了看莫嘯天,見莫嘯天也在蹙眉,這些凶手真的是怪癖好呀,「師傅,你說這劉府的人是商人,要說得罪的人應該不多吧,怎麼看這些手法像是江湖中人的手段?」
莫嘯天擺手,「這劉查理一家雖然是商人,但是他們的前輩也都是征戰沙場的人,只是自劉查理掌家之後才沒有再進入朝堂,轉而經營商業,卻是也發展的迅速,若是他們在經商之前,出入戰場,會得罪一些人也不是不可能,戰場上被招募來的士兵也是有江湖中人的。」
楚子言挑眉,「師傅,這麼說他們還算是武將出生的世家呀?」
「可以這麼說吧,我之前也和劉查理深交過,倒是一個有血性的男兒,只是他只在戰場上呆過一次,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也不太和我深交了,戰場也不去了,就此辭退了自己的官職,轉而經商,當時我也沒有多想,真是沒有想到,如今他老了,竟然也落得這般淒涼的下場,就連家中的人也沒有逃過這場災亂。」
听莫嘯天這樣說,楚子言也只得感嘆一聲,楚子言听得出來自己的師傅對這個曾經相交過一段時間的兄弟應該還是有些看中的,莫嘯天是一個重感情的人,記得這些也並不奇怪。
楚子言又四周打量了打量,秀麗的眉攏了起來,有些地方還真是讓她感覺到奇怪呀。整個院子死了這麼多的人,鮮血也留的到處都是,凶手明明是在晚上出沒的,可是周圍竟然沒有留下一點點的痕跡,就連一個小小的沾了血的腳印也沒有被發現,就連他們剛剛查看的屋子,也是詭異的可以,所有的人同時被殺,卻沒有搏斗的痕跡,也沒有一個腳印,依照師傅的說法,楚子言覺得既然是武將世家出來的人,身上終歸是有一點武功底子的,可是所有的人竟然都沒有進行反搏,就連那些失去生命的小孩子,眼神也是一片平靜,仿佛只是沉睡在優美的夢境之中,只是臉上沒有完整的地方,只是露出在外面依舊看起來溫和的眼楮,要說小孩子因為大人過度的寵愛,有沒有經歷過什麼樣大的事件,遇到像這樣的殺戮,按說應該會出現驚恐的表情,可是與之相反的是沒有,所有的所有連起來都感覺有一種詭異的氣息。
楚子言想著向身邊的人開口問道,「案發當時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發現嗎?」這是最讓楚子言疑惑的地方,事情已經發生了接近兩天,人來人往,像劉府這樣的大戶人家,死了人竟然都不知道,也都沒有被發現。
「沒有,我也是今早從這里經過的時候發現的,當然只在劉府的門口發現了一個瘋子,因為是瘋子,我也沒有細問,倒是趕快到衙門里報了案。」說話的人叫範明,是縣衙的一個捕快,因住的家從劉府門前經過,所以才會遇到這一幕,當時範明也是像往常一樣準備去衙門,只是前兩天還記得劉府大門緊閉,還以為劉府家中的人是集體到哪里去呢,今日在從劉府經過的時候便多看了劉府一眼,結果一看竟然發現了癱倒在地的人,于是就趕緊跑進去查看,然後就發現了這驚天殺案。
真是奇怪,這些人被殺竟然在死後第二天才被傳出消息,而之前大門緊閉竟然在人死了之後突然開了,這門又是誰開的?凶手?他們為什麼要再兩天之後才讓人知道這件事呢?
楚子言查看了這些人的尸體,從尸體上的確可以判斷出來這些人已經死了兩天。
「你當時經過的時候周圍就沒有別人經過嗎?」
範明擺擺頭,「沒有,不過我再從劉府出來,正匆忙的準備去縣衙的時候在離劉府五十里路左右的時候被一個瘋子給撞了,除了那個瘋子,我是唯一發現這件事的人。」
瘋子?為何會敲好游蕩在劉府周圍呢?
楚子言蹙眉,「那個瘋子現在在何處?」
「我也不知道,後來這里人多了,我們也沒有看到那個瘋子的人影了。」
楚子言卻立刻看著寒琛急聲道,「寒琛,快去找到那個瘋子。」
楚子言的聲音有些大,站在劉府門外看熱鬧的人也听到了楚子言所說的話,有的人估計是認識那瘋子的,只听說道,「那瘋子我認識,我前幾日還見過他了的,可是那時候他還不是瘋子呀?怎麼這就突然間變成了瘋子呢?」
楚子言也是听了這不知道是誰所說的話,覺得這個所謂的瘋子更是應該見上一見。
楚子言隨即走到門口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們誰認識這瘋子?他以前是干什麼的。」
楚子言剛問完就有一個人興致勃勃的說道,「啊,我認識那瘋子,好像叫王安福來著,他本來是到京城來赴考的考生,這些天一直都住在天香樓的客棧。」
天香樓離這劉府還有一段距離,大晚上的,一個書生不再客棧休息,跑到這里來干什麼?他既然是書生,那就應該意識清晰,怎麼又突然成了一個瘋子?
楚子言听著那人說完之後便轉頭對莫嘯天說道,「師傅,我且去天香樓的客棧看看,你們繼續留在這里?」
「你且去吧,我暫時就呆在這里。」
隨後,楚子言便跟著司徒驚璁一起來到了天香樓,由于司徒驚璁出色的面容,再加上他本身身上的氣度,倒是讓不少的人都注意著司徒驚璁,當然也是有人注意楚子言的,一身白衣,俊逸飄秀,兩個絕色的男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招蜂引蝶,司徒驚璁見到這氣氛隱有不悅身上漸漸散發出一絲冷氣,倒是讓別人不敢輕易靠近。
司徒驚璁平時外出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盯著自己看了,尤其是有些眼神讓他心生厭惡,而且他今天出來沒有用染色丹,異色的眼楮更是讓很多人充滿了疑惑,司徒驚璁還真的想將有些人的眼楮給挖了,他雖然也享受自己的美貌給自己帶來的別人的崇拜,但有時候卻又給自己帶來不少霉運,比如說總會看到一些人色迷迷的眼神,看他也就罷了,最讓他不舒服的是竟然還用那樣的眼神看楚子言,這樣想著,司徒驚璁在心底決定這,以後一定要研制出來一種可以改變容貌的丹藥,好讓周圍嗡嗡嗡的蚊子可以少一些。
兩人進了門,小二見兩人通身的貴氣自是不敢輕待,連忙跑到兩人的面前說道,「兩位客官,請問你們是打尖還是住店?」
楚子言淡淡的眼眸掃過小二,明明只是淡淡的一眼,什麼都沒有表現,那小二卻突然覺得身上一陣寒意,隨後,他臉上的笑也有些僵硬了。
「我是來問一問你們這里有沒有一位叫王福生的人住店。」
說道那王福生,那店小二竟然表現出了一幅憤恨的表情,「唉,別提那窮書生了,老板看他還有些才學就給他留了一間客棧,誰知道他這幾天卻突然失蹤了,房間還佔著,人卻跑到沒見了,他連住店的銀子都沒有付完 ?」
楚子言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扔到了那小二的手中冷聲道,「這些銀子應該夠付王福生住店要交的費用了吧,你現在馬上帶我們去他住的屋子里看看。」
那小二看到楚子言扔到手中的銀子,頓時一喜,「夠了夠了,絕對夠了,都夠那窮書生住上好一段日子了,真不知道那窮書生交了什麼好運,還有客官您這樣善心的人來給他付住店的錢。」那小二說著卻又突然頓住,看著楚子言的臉有些為難的道,「客官,你想去那間屋子里看看這怕是不行,我們小店在客人沒有在沒有吩咐或者沒有離開的時候是不會輕易讓人隨便進客人租住的屋子,畢竟屋子里可能又客人的隱私。」
楚子言倒是沒有想到這樣的客棧竟然還有這樣的規矩,頗為猶疑,也有些詫異,不過她隨即淡淡道,「這位小二,你也不要誤會,我是官府的人,前幾日有人投案說王福生失蹤了,我們是來查探一下具體情況的。」
那小二一听竟然是官府的人來查探情況,他倒是不好阻止了。
東村其實離提刑府很有一段距離,京城是南楚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所以地方也很大,因為是南楚最為發達的地方,所以消息傳開的也很快,像東村這樣的地方,其實只是京城的分都永昌縣的一部分,所以這里會有小型的縣衙。
楚子言在京城中心因為出名倒是有一些人認識她,但是她很少外出,除卻查案,與外面的人見面的機會也很少,所以也很有一部分的人只是听說過她的名字,倒是不知道她真正的長相如何。在東村這里,楚子言出現沒有被認出來卻也是正常的。
不過,還是有一兩個人估計是經常到京畿去,所以對她的面容有些印象,當即驚呼道,「啊,這好像是楚提刑,楚提刑竟然到這里來辦案子了。」
這一聲驚呼自然讓客棧的人都听到了,大家都同時又發出了一聲驚呼,楚提刑呀,那可是他們心目中的為民請命的好官呀,傳說,他不畏皇權,只為正義,連皇太後的不合理要求都敢駁斥,當然,這也是一些身份稍微低微的百姓才會有的想法罷了。
那店小二的表情卻是越加恭敬了,「原來是楚大人,小的這就帶楚大人到那書生的房間瞧瞧。」店小二說著臉上還掛著諂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