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止水看到.女兒皺著的眉頭更緊了.她似是在極力說服自己什麼.最後才點頭.沒說半句話.可這足以讓她興奮不已.熟稔地握住她的手.就好像做了很多次般.像是普通的娘親牽起自己小女兒的手.無比溫馨.
蘇洛昀險些要就此沉淪.可她沒有.
她深吸一口氣.跟著她走進大廳.回眸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大門.那樣的氣息……太濃烈了.根本就沒辦法阻擋她的感知.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沒有傷.卻總是被藍止水勒令不許做危險的動作.不許拿劍.不許動武……
蘇洛昀只是淡淡地.不說什麼話.每當藍止水興致勃勃地說著什麼的時候.她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著.
其實她是不懂怎麼和沒有什麼交集的女人交流.突然就冒出來的母親.叫她很難適應.或者是做出類似于認親的舉動來.就算是有血緣關系.她也照樣不會有所偏頗.生了她卻沒養育過她.實則是心存怨意的.
直到一個月後的某一天.這樣寧靜的日子被打破了.
她赤著雙足.坐在秋千之上.一前一後地蕩著.在高空中.視線無意間瞥過藍止水.她目光里流露出的慈愛.叫人的心都要化了碎了.
「怎麼了.」蘇洛昀少有的心軟下來.她停了下來.柔聲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如果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呵呵.」
少女將所有的神情掩蓋在了眼里.周身彌漫的.全是憂傷.
這樣的日子.一定會到頭的.一定.
突然間.一陣黑色的妖風猛烈襲來.將一直不曾打開的朱紅色的大門.震開了.
瞬時間.一切化作虛無.
就連這棟她們住了一月之久的房屋也消弭無蹤.
少女跳下秋千.赤著雙足踩在被血染盡的土地上.她緊緊握住身邊女子的手.只說了一句話.話不長.但一字一句地叩擊在了藍止水的心尖上.
「雖然我不想承認你.但……仍舊改變不了你是我母親的事實.既然你真心待我.我亦不是鐵石心腸.」
如今這美麗的幻境已破.無盡的黑暗襲來.掀開一切的面紗.終將讓丑陋的原形暴露出來.
「這就是.放逐之海吧.」蘇洛昀詠嘆般的話語在夾雜著血腥氣味的無垠空間里.回蕩著.
「沒錯.」藍止水也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被人打擾.立刻換上了嚴肅的表情.「這里有的是無盡的黑暗與墮落的靈魂.我曾經在這里迷失過.可一旦想到還沒有見過那出世的女兒.我就又有了勇氣活下去.」
她說著說著.剛毅的女人在見到自己女兒的一面時.總是柔軟下來.
「我知道.你的性子天生如此.我也知道.這都是我這麼多年不在你身邊的緣故.我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但是.娘親不會讓這些人傷害你的.絕不.」
「喲.小妞.我們又見面了.」
虹一尖利的嗓音刺破了空氣.她帶領著不下數百的惡靈陡然出現在此處.一切其余的生物全部讓道.暗紅色的土壤.渾濁的空氣.一切都掩蓋在黑暗下.太陽永遠被瘴氣籠罩.不見一絲光明的地方.
紅衣妖嬈.身材姣好.虹一如女神般站于最前端.
「嘖嘖嘖.怪不得總是覺得你像是誰.現在一看.果然像是母女兩人.怎麼了.你也墮落了小妞.你竟然也進了這里.哈哈哈哈.」
任誰都能感受到她內心的快感︰「這個將靈魂出賣給了教主的女人.她能比我們好多少.她居然聯合教主.把你給帶進了放逐之海.藍止水啊藍止水.你竟如此狠心.」
「將靈魂出賣給了教主.」蘇洛昀咀嚼著這幾個字.總想著能夠琢磨出點什麼來.
「洛昀.」藍止水轉頭看向蘇洛昀.「你不是想見見救你的是誰嗎.他馬上就過來了.」
在此之前.娘親絕不會讓你落入他們的手里.她眼眸里綻出強烈的光.幻靈宗二階的威壓陡然爆發.蘇洛昀詫異地看著她.
「娘親可是很強的哦.」在這里.沒有自保能力.只能墮落.化成腳底下的塵埃任人踐踏.
蘇洛昀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彈指間飛灰湮滅.什麼叫做風輕雲淡地戰斗.這群惡靈在藍止水看來.怕是隨便什麼時候都需要面對的存在.就如同她在萬魔窟里.隨便什麼獸都可以拿來當晚餐.
惡靈的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舌忝了舌忝唇邊的血液.味道很澀.不太好吃.只是……
嗜血充斥著眼球.血液都開始叫囂著.殺戮.繼續殺戮.
就在她遁入殺伐之境前一秒.一道紅光劃過.是血色石.極富治愈系的能力緩緩地進入身體.血色石有清新凝神的功效.回神來的蘇洛昀一陣後怕.這里的瘴氣使人變得弒殺.
細細摩挲著血色石.在心中道謝︰謝謝你.木風.
待到最後一只惡靈被殺死.縴塵不染的藍止水立在女兒身邊.暫時不去想剛剛虹一所說的會給女兒帶去什麼.她望向虹一的臉.正色道︰「虹一.你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此次我便饒你一命.若有下次.定不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怎麼說呢.」從來都不知道害怕的虹一壓根就不信她的狠話.而是很苦惱般地.思索片刻.玉白的手指貼上腦門.輕飄飄地道.「來了不活動活動筋骨對不起自己呢.想要請教下教主夫人的功夫如何.請賜教.」
說著就是發出致命一擊.紅蛇吐出.鞭子上沾上的靈魂不下數萬.蘇洛昀眼眸眯得更厲害了.什麼叫做教主夫人.
藍止水也是冷不丁被這四個字弄得渾身一僵.感受到女兒的狐疑的目光後.怒火直指虹一.沒有去看蘇洛昀.反而二話沒說.抽出隨身武器.一柄彎月刀橫在身前.
蘇洛昀瞳孔皺縮.這是把男人用的刀……
「喲喲喲.竟然敢把你在外面野男人送的刀給拿出來.你叫你女兒怎麼看你.我說了你就是個賤女人.在教主身下承歡.滋味不錯吧.」
一邊打.一邊嘴上不斷地出言諷刺.蘇洛昀有些動怒了.敢侮辱藍止水.就算她沒承認.也輪不到她這個外人說道吧.其實對她來說.藍止水喜歡誰.都沒有關系.若是可以的話.多幾個男人愛她何嘗不是件好事.她的親爹干她鳥事.
蘇洛昀此刻都不知道.她的內心獨白若是說了出去.會讓多少人腳下一滑.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一開始的抵觸早已在這一個月里相處一點點減輕.而就在她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就此消散到一點不剩.
可這些.藍止水不知道.所以她心中是又急又氣.虹一說的話就像是一根根針扎在自己心尖上.她更不知道女兒到底知道多少.又會怎麼看待她這個母親.正因為在乎才會心痛.
藍止水深知.虹一和她一樣.都是幻靈宗二階的水準.已經領悟出了兩種奧義.這樣的敵人對付起來.很麻煩.要分出個勝負.更是幾百年都不會有結果.
「這賤女人的嘴可真的永遠都縫不上啊.」一個玩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洛昀迅速扭頭.目露詫異地看向來人.竟然一點氣息都不外露.她絲毫沒有感受到對方的能力波動.好在不是敵人.要是這人要暗算她.簡直是輕而易舉.
藍色的衣袍因為趕路而不斷翻動著.踩在猩紅色的泥土上優雅地朝著在一邊看著自己的小姑娘走去.
他伸出白皙得不正常的手來.露出一個近乎諂媚的笑容︰「小姑娘你好.我叫慕瑾.是那個賤女人口中的教主.也是你母親的未婚夫.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哦.」
那女孩愣住了.像是被嚇到了似的.蒼白的小臉惹人憐惜.和她母親有著八分相似的臉蛋.讓他一點都沒辦法想起她的父親是他情敵一事.這簡直就是她親愛的未來夫人的翻版啊.嘖嘖.真是無論怎麼看都討厭不起來.
「小姑娘.給點面子好不好.」他都已經把手伸出來這麼久了.就不能給點面子握一下嗎.雖然有些懊惱.但不得不承認.不愧是和他喜歡的女子一般的清冷.有個性.他一定要討得她的歡心.他深知.要追到心上人絕對要搞定面前這個小姑娘啊.
少女沒再給他半個眼神.而是凝眸望向了藍止水的方向.在那里.她又多了一個牽掛的人.
虹一停手.因為她見到了慕瑾.那是她不可以撼動的人.也是主人所忌諱的存在.這個男人的實力遠沒有外表那麼可欺.
「哼.」虹一冷哼一聲.瀟灑地抽身離去.既然他來了.就沒道理會讓她帶人走.這女孩來了放逐之海.他們總會有辦法找到突破口的.畢竟……這地方可不是那麼容易離開的呀……
「打得痛快不.沒出氣的話我讓你打.我保管不還手.」見藍止水臉色不好.慕瑾死皮賴臉地湊了上去.藍色的衣袍時不時地貼緊了她的身子.就想要揩油.
藍止水拍掉了他的爪子.感受到女兒的目光.就算是那麼的平靜.可還是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加速.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