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昀瞥了她一眼.沒有多想.轉眼打量起四周.這是一棟虛無的城堡.為什麼這麼說.因為……虛幻.
明明可以觸模得到.明明可以看得見.卻總覺得不真切.一切都是幻境.一切都是虛假的.
這就是須彌嗎.
這麼客氣地招待.先兵後禮.
找來兩大領主跟她打一架.打不過就用這種近乎于要挾加軟禁的策略.洛昀在心中不斷地冷笑.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尊主到底是什麼樣子.
夜幕降臨.蘇洛昀打出一道煙水還魂.蘇傲乾身上所有的傷口都被治好.
她還是不死心.重復著每天的問題︰「大哥.你到底是怎麼了.」
本來以為他不會閉著眼楮不理自己的.結果他咳嗽了一聲.睜開眼楮.看著她.
目光清冷而決絕︰「不要管我.快離開這里.」
「不行.你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說要把你獻祭給神.所有的詛咒只有你的血才能夠阻止.」
蘇洛昀一怔.他不會也是相信神的吧.
「大哥你.不會是……」
「你不相信我.」
「大哥你說什麼胡話呢.我怎麼可能不相信你」
然後.蘇傲乾眼楮一閉.不肯再說一個字.
這里看似輕松.時機上暗中查探的靈識不下十道.她若沒有輕舉妄動那什麼都是好說話的.
三日後.容芳菲過來找她.把她帶去了須彌之境的中心.
這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土地.迎面而來的氣息是柔和的.是清新的.須彌之境對面正是……
蘇洛昀的眼楮亮了.那是人間界啊.
她拍拍背後男子的肩膀說︰「大哥.我一定把你帶回家.」
明明知道他不會回應.可還是想說這一句.
「小妹.大哥會等著你.」
洛昀一怔.竟然……胸口處暖暖的.
「小姑娘.你怎麼來了.」見到某個熟悉得听了五百年的聲音.再好听也會听膩了.蘇洛昀瞥了他一眼.對方看到她背後的男子時詫異了那麼一瞬.可也就一剎那的詫異而已.
藍色的衣袍順著風上下翻飛.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
「小姑娘好可憐.大叔也好可憐.你看.」他揚起自己手上的戒指.蘇洛昀嘴角一抽.听到他訴苦說.「那該死的小子趁我不注意把這戒指戴在我手上.只能呆在這里給他做苦力了.」
「公主.」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蘇洛昀瞳孔皺縮.他喊的並非是蘇洛昀.而是洛昀這個靈魂.
月兌離了慕瑾在自己頭上不斷揉搓的大手.走到褐袍男子面前.
在慕瑾若有所思的目光下.單膝跪下.鄭重其事地行了個仙族的禮節.
蘇洛昀眼眸微閉.輕聲喚道︰「起來吧.我現在這副樣子.受不起你的大禮.」
「公主莫要自責.能再次得見公主.是老臣的榮幸.就算是拼了老臣這條命.我也定要讓公主獲得自由.」
「卓傅……」
蘇洛昀知道.這個年過十萬的老者.是仙族的大祭司.年過十萬的什麼概念.十萬年的靈力.竟然被人欺壓至此.是個人都會怒的.只可惜.天道無情.仙族隕落已成定局.
逃至玄天大陸.苟延殘喘.只盼著有朝一日殺回九界.
玄天大陸被下了很強大的禁制.更有守護者的阻止.太強大的人會被抹殺或者強行送至上層位面.卓傅不敢賭.因為還有皇子需要他照顧.
他自知今日便是他的劫數.也是公主大人的劫數.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宛若臨終托孤般.鄭重道︰「卓倫是琉嬴大人的孩子.尚未成年.作為長公主.請代為照看.」
少女臉上浮現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慕瑾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這個女孩.絕對不一般吶.
蘇洛昀見他固執.又不肯起來.皺皺眉頭.略一思忖.應了下來︰「我答應你.你先起來.」
這一應.卓傅似是大大松了一口氣.順著她托起的力道起身.老淚縱橫地望著她的臉.說道︰「有公主這番承諾.老臣死也甘願.」
承諾……她做出了很多承諾.必須要一個一個實現.必須.卓倫是她舅舅的孩子.身負血統比她還要高貴.比她還要純正.他是仙族下一任繼承人.照看幼崽.要做得太多了.教他學會該會的東西.不過沒有關系.她蘇洛昀怎麼可能會放之不管.那可是神鳳一族唯一留下的血脈了.
「各位道友.敘舊敘完了.」
一道渾厚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
最後落在了蘇洛昀的身後.不約而同的兩道勁氣替她擋住了攻擊.
「呵呵.看起來你們保護這女孩保護得緊啊.」
男子的身形顯現出來.蘇洛昀這才看清了黑影.原來……幻滅尊者長成這副樣子.
是一個長相尚可的年輕男子.幽幽泛著綠光的眼楮透露出陰狠之色.在這種階層的人物.容顏永駐什麼的都不是難事.
他仔細地看著她︰「蘇洛昀.你很不錯.竟然擋住了我這麼多次的攻擊.這也難怪了.作為青霜劍選中的主人.成長到這種地步.讓我都不禁要替你贊嘆一番.」
年輕男子無視一干人對他的各種眼色.在他的面前.有實力就有話語權.現在他才是老大.他們只能選擇臣服.
幻滅尊者走到須彌之境面前.霎時間爆發出強大的玄力波動.整個幻境都被震得四分五裂.發出茲茲的聲音.
倏然間.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面前虛幻的東西全部消失.包括之前住了三日的城堡.
身邊留下的.只有幾人而已.
白耀賢、徐雯語、容芳菲.三人並排而立.
幻滅尊者的黑暗玄力將須彌環境打破.這里顯露出了本來面目.與其他的地方沒有什麼不同.然而……
隱隱約約地.面前出現了一道像水波般的透明結界.
霎時間.沒有靈智的惡靈從四面八方涌來.它們不攻擊人.目標是……結界.沒有靈智.卻有自由的向往.那里是極樂世界.有著無盡的養分可以讓它們吸收.
可人間界.會變成另外一個地獄.
「來吧.用你的青霜劍.將這個結界破開.再用你的血祭奠這里的神.我們的靈魂就能夠得到救贖.永遠自由了.」
「如果你不做的話.你的大哥可是要馬上消失的哦.」幻滅說完.蘇洛昀就感覺不妙.
「噗.」
一股熱流順著自己的後脖頸滑下.「大哥.他對你做了什麼.」
「從來沒有見小妹這樣的著急……」溫暖的話語噴薄著熱氣.香甜的血液不斷地沖擊著蘇洛昀的靈魂.「是在為我擔心嗎.」
他再次伸出手.顫巍巍地想為她撩開額前的發絲.可卻被蘇洛昀一把抓住.緊握在手心里︰「大哥.我不會讓你死的.」
「可我也不想讓妹妹做千古罪人.若是破開這結界.生靈涂炭.小妹你若是為了我而犯下這等過錯.大哥也不會活著.」
幻滅尊者可是存了幾分看好戲的心情.他算計人心不準.可卻知道她這種人.是有多在乎那種虛無縹緲的親情.「你還在猶豫什麼呢.快去啊.不要讓我等急了.等急了你的大哥可是救不回來了呢.」
「不」
又是一大口血順著脖子流了下來.流進了她的胸口.開出了紅色的花朵.
一直旁觀的慕瑾看到這里便再也看不下去了.這太殘忍了.「蘇洛昀.你大哥說的是對的.就算是我死.我也不願意曾經愛著的世界成為永恆的地獄.」雖然殘忍.但是慕瑾覺得.這是必須要讓她認清的事實.
少女眉頭皺緊.大哥和大叔.都是這樣認為的嗎.結界外面有她愛的人.朋友.親人……
終于.理智佔了上風.她解下了腰間的綢帶.把蘇傲乾放在地上.平躺著.就好像死去了般.
她卻看見他嘴角終是揚起了笑容.那是驕傲的笑吧.
卓傅見她做出了取舍.心中復雜難言.而後傳音至蘇洛昀.道︰「去打開結界.在前一秒.遷緣告訴我.外面已經做好了防御準備.不會讓惡靈吞噬人間界的.你放心.」
蘇洛昀睜大了眼眸.死死盯住卓傅這個中年男子看了好半晌.才猛地點頭.
她俯.在大哥耳邊說道︰「等我.」
似是要回應般.他勾了勾她垂下的手指.
「不介意借我點靈力吧.」蘇洛昀起身看向卓傅和慕瑾二人.
「當然不介意.你如果問幻.他也定是不會介意的.」慕瑾意有所指.
幻滅尊者見此.自然是欣喜的.大手一揮.命令尚且待在原地的白耀賢、徐雯語、容芳菲三人︰「盡全力輸送靈力給她.」
「是.」
蘇洛昀在結界前面站定.開始運起靈力.銀色、紫色、白色、三種不同種族的能量從她身體里噴涌而出.
卓倫見到紫色魔力時.一股恥辱感油然而生.卻也不得不接受這種事實.
慕瑾敏銳地察覺到這些.更加來了興趣.手指上的戒指隨著他的玄力打出.消失無形.他怎麼可能被這老小子制住.笑話.
蘇洛昀只覺得.背後就像是有無數雙手.托起了她.而她的面前.又像是有無數的人.為她加油.
蘇傲乾眯著眼楮望著她.不想閉上了.他怕自己再次閉眼.他就再也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