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昀從沒有如此清晰地感受死亡.上次她是被直接貫穿胸口.暈死過去的.可這次是連同著靈魂傷害.甚至是無法轉生.
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地流失.月復部冒著熱氣的血液怎麼也堵不住地往地上流淌.
血.鮮紅的血沒了溫度.在她的身下流淌.匯聚成了一條小溪.
一道黑光閃過.鐮刀收起.彎來.右手攝住她的下顎.將她的頭抬起.
蘇洛昀被迫與之對視.從來沒有這般被人壓制在手里.屈辱不甘憤怒.望著面前這個滿眼無情的男人.一金一紅的瞳孔里.滲透出的是冷漠.瞧著她就如同螻蟻一般.
陡然間.她恍惚地看見他目光慢慢變得柔和起來.恢復到了初次見面的寵溺.
而後再次低.熱氣噴薄在她的臉上.
咬破她的唇.吸食著她的血液.享受般極了.發出痛快的申吟︰「啊……你的血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味道.」
「你……混……蛋……」
拼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完三個字.就再也沒了力氣.
閉上了眼楮.頭無力地垂了下去.胸口也不再有起伏.
「死了.」
來自唇瓣的觸感.冰冷.
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冷得不正常.怔住了.
似乎是很不解的樣子.
她怎麼可能會死.只是一刀.怎麼會……
拍拍她垂下的臉︰「你醒醒.醒醒.」他預想過無數結局.卻沒有想過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小姐」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傳來.響徹了整個大殿.
冥止見到蘇銘時.展露出一瞬間的驚詫.立馬恢復了正常.
「放開我家小姐.」氣勢洶洶幾乎是命令的語氣.
「就憑你.」冥止臉上悉數是不屑.他離開了流連了許久的身體.
站起身.死亡鐮刀重新凝聚.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襲向蘇銘.
蘇銘不躲不避.藍光劍出現.藍色光暈劃開一道屏障︰「飛星.」
「 」
兩股力量對撞.整個宮殿的石塊都在不斷地震蕩著.發出轟鳴之聲.
「噗.」蘇銘被擊退十步.口吐鮮血.狼狽地半跪在地上.順著手掌蜿蜒著鮮血的藍光劍直插地下.
「你對我家小姐做了什麼.」他喘著粗氣的聲音宛如蠻荒的凶獸般.狠狠瞪著他.
這樣的他.叫冥止多看了一眼.
指著倒在血泊上的女子.雲淡風輕地說︰「如你所見.她正是我殺的.」
「死了.你敢.」剎那間.藍光劍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襲去.
「米粒之光也敢放華.」不知是什麼原因.冥止被激怒了.可這被激怒的時間很短.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冷哼一聲.「螻蟻.你要死我自然會成全你的.」
「鏗鏗鏗.」
蘇銘告訴自己.不論有多麼艱難.他都要拼著一股勁兒.把這個男人殺了.
小姐原本雪白不染縴塵的衣服上到處都是她的血.紅色刺傷了他的眼楮.
想起了她和他的相遇.比劍……
後來的點點滴滴.還有蘇雅的囑托.他沒有臉面回去.不想活著.沒了小姐.他什麼都沒了.
「噗」
又是一大口血噴在了地上.鮮血散落一地.卻阻止不能為小姐報仇.
每次當冥止以為他不行了的時候.他總是會站起來.繼續攻擊.明明靈力已經枯竭.卻仍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冥止做出了如上的評價.面對著這個男人不要命的打法.心中略微生起了欣賞之意.可也只是一點.這並不會讓他現在心軟一絲一毫.他要的.可不只這些.
「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強吧.」
死亡鐮刀是收割人類生命的強大武器.並且攻擊靈魂.這點與青霜劍相同.都有強大的靈魂攻擊力.
因此.當冥止稍稍正視起來的時候.蘇銘接不住他的一擊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蘇銘卻硬生生地接住了.
他半跪在地上.手不住地顫抖.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
他的斬靈劍憤怒了.感知到另外一股力量與之發生了共鳴.
蘇銘再次听到了.青霜劍的呼喚.
可這似乎被現實擊碎了.
「卡擦」一聲脆響在腦海里涌現.男子揮手間便毀了那柄泛著藍光的劍.支離破碎的劍身.像是藍色的琉璃落在大殿之上.
斬靈劍被毀.這是致命一擊.
蘇銘恍惚間看到少女泛著瑩瑩的笑意朝著他走來.
「游戲結束了.」
冥止冷漠的聲音宛如宣判者.視線投注在黑袍男子的身上.右手掄起鐮刀.結束掉他的生命.
沒錯.現在就殺了他.一道真實的殺意顯現.
結束了嗎.
脖子一涼.鐮刀黑色的利刃劃過頸動脈.在這一刻.蘇銘有種解月兌的感覺.
「嗤」
鮮血汩汩涌出.感覺不到疼.直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他都在望著那抹白里透著艷紅之色的身影.
他好想爬過去握住她的手.然後一起死去.
「又死一個.」
當感受不到這個男子生的氣息的時候.冥止臉上透出一抹快意的笑來.再瞄一眼地上被摧毀的斬靈劍.臉色驟地難看起來.
那柄劍.
意識到要發生什麼的冥止.換上不明意味的笑意.
旋即又是一副凝重的神色.看著地上的泛著藍色光暈的碎片.
碎片如琉璃一般晶瑩透明.一股莫名的力量將它們托起.快速地聚合.恢復原樣.
蘇銘死不瞑目.死時都在望著她.
他的身體在一點點消散.進入垂直懸掛著的藍光劍中.
冥止看得一清二楚.這個男人的身體和靈魂都一並注入了劍中.
一道藍光驟然爆發.刺得連冥止都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眸.卻並不妨礙他看清事物.
最後.少女豁然睜開眼.展露出的卻是一雙青色眸子.
緩緩地站了起來.她一步步朝著泛著藍色光暈的長劍走去.血花落了一地.毫不在乎.
她握住藍光劍.縴細的手指青筋爆起.低沉又低沉的聲音在古老的大殿上一遍又一遍地徘徊著.
「蘇銘.吾名青霜.」
「汝與吾本互為半身.」
「听從吾之召喚.歸來.」
將藍光劍.毫不猶豫地戳進自己的胸膛里.
藍色的劍光注入少女的身體.化作點點流光.消散不見.
「青霜.」冥止篤定的聲音傳來.很熟稔的語調.若是別人不知道兩人的恩怨.定會以為是老熟人打著招呼.
青霜兩眼放出攝人的光芒.卻是截然不同的冷漠聲音.自有一股威嚴不容侵犯︰「冥止.你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這一次.你必將受到懲罰.」
冥止怔然.想到方才見到那個女子死去的時候.心中不知怎麼突然涌起的害怕.他做錯了.玩過火了嗎.
不過冥止就是冥止.他不打算按照別人的方式來活.只照著自己直覺去走.
眉毛輕挑︰「哦.非但不感謝我讓你覺醒.還要跟你的恩人打一場.嗯.」
明明是受傷無辜的語氣.左金右紅的雙瞳里卻流露出的盡是譏諷的意味︰「你又做了多少該做的.多少不該做的.」
「你.」青霜怒急.可他說的的確是事實.知道自己的弱勢在哪里的他.也不去爭辯.只拂手道.「不必多言.」
佔據著少女身體的青霜.手中青霜劍凝成實質.
他本就是劍靈.此次又融合了半身的力量.哪怕是這個大陸的規則有所壓制.也要把這個男人抹殺一次.雖然他明知他死不了.但仍舊想殺了他為主人報仇.另外.要重生也是需要時間的.不能讓他攪了主人的事.
青霜劍和死亡鐮刀二者的對踫.是並不純正的光明與絕對的黑暗之間的較量.
可這一次……死亡鐮刀的主人算錯了青霜的招式.所以他注定輸了.
「死亡審判」
「月華天照」
「轟」
黑色光幕從東邊升起.白色光幕從西邊升起.
這是黑與白的強烈對撞.
青霜朝著被打落深淵的冥止冷哼一聲.眸子里悉數是冷漠︰「下次再見.就是主人親自動手之時.」
「我期待著.」無盡曖昧與游戲人生的態度.任由自己墮落于黑暗之中.蟄伏.等待著重生.期待著與她的再次相見.
青霜巍峨不動地站定在原地.因為強大的能量對撞導致了主殿倒塌.感受到這個空間即將消失後.立刻放出靈識.找到了方雨涵和方秉青兩人.然後瞬移過去.見到了另外兩人.略一翻看主人的記錄就能猜出這兩人是誰了.
手托青山.面部陰冷.是常年住在地下的癥狀青山老祖.而另外一位身穿灰色衣袍.長相與方秉青有著五分相似卻比他更顯老成的男子.應當是方澤融無疑.
四人對突兀出現的她流露出各種不同的表情.青霜不懂.但現在主人的靈魂被鐮刀割傷.還未醒來.于是只好扮演了她的角色.
方雨涵欣喜地抱著她說︰「洛昀你沒事就好了.蘇銘怎麼樣了.」
「蘇銘他……」青霜僵住.還沒有人會抱他……擰了擰眉.在人間.他那樣算是死了吧.可是這樣說似乎又會讓她不開心.他感受到主人不想讓她不開心.于是選擇不說話.
「秉青、雨涵……」青霜注意到青山老祖和方澤融兩人似乎有著深仇大恨般.有些頭疼.「蘇銘的事情以後再說.」
望見這方天地快要銷毀.語氣急切地道︰「快點出去.這個地方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