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奇怪了,我們上回去的時候除了熱了一點,就沒有其他可怕的幻獸了。」
瞧著她的一臉天真樣真想問問她是怎麼強悍地活過來的,方雨涵搖搖頭無奈地道︰「你不懂,我們當時連死亡沙漠的一半都沒走到,但是這次出事的地點在死亡沙漠最南端,而這最南端又是整個大陸的死亡禁區,派出去的人都是抱了必死之志去的。」
看著血色石散發著光亮,覺得擦得差不多了,她才是丟了帕子,手指慢慢地摩挲著這串熱度不下于火龍鐲的手鏈,喃喃自語地道︰「那倒是值得敬佩。不如……我們也去玩玩怎麼樣?」
「你什麼時候有這麼多閑情逸致了?你不先回洛家嗎?」
「能知道他們完好我就沒有牽掛了,再說我回去了又能如何?不過是徒增家族的動亂罷了,洛柯山莊家大業大,怎能因我一人……禁忌城一旦知道了我的行蹤,說不定會是再來一次滅族,又會有多少人因我而死。」她真不知道他如此針對她到底是因為什麼,卻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棄。
方雨涵聞言看出了她話里的意思,神色凝重,聲音變得柔和起來,企圖勸慰︰「六十年前洛家滅族一事給四大家族提了個警示,他們在這里才是真正的王者,想殺誰就殺誰,完全不必理會四大家族。這當然讓我爺爺還有風家的老祖宗動了怒,不用多久就能有辦法制止的。你一個人逞什麼能?不要把這個擔子一個人擔。」
雖然方雨涵是為了寬慰洛昀,但她也說了實話。
禁忌城出現的這麼多年以來,四大家族對于它便是處于又恨又不能動的尷尬境地,而海家盤龍谷背棄了當初四大家族的誓言與之為伍,這足夠讓全天下的人詬病。
「你別安慰我了。」蘇洛昀擺擺手,她深知方雨涵的說法有多麼不靠譜。盡管有真實的成分,可冥止的實力擺在那里,若是要硬拼,她也得再晉級才是,可這晉級哪里是說說就成的。既然死亡沙漠里有鬼怪,她不妨去看看,越是凶險的地方越是有機遇。
卓倫的實戰經驗不多,帶上他去剛好歷練一番。讓他熟悉化形期的一些特性,領悟出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領才是要緊的事。
蘇洛昀拍拍她的手,把血淋淋的事實剖析出來︰「你要知道,還沒有任何人能夠打敗他,他在這個大陸就宛如神祗一般,可就是這麼一個‘神’,帶給了大陸多少血雨腥風。」
然而,她潛意識里無法再付諸全部信任的人,也包括了她的弟弟木風,這一殘忍的事實她便是沒有揭開來。
她清清嗓子,摩挲著手腕上的血色石,指尖隱隱泛白,足可以看出她用力之大。
開始一件件例數當年之事︰「風家大比長老被殺、宗祠被毀、幾百條人命說沒就沒,洛家險些被滅族,方家與禁忌城隔了一座寒空山脈,可這又能保住多久?盤龍谷便是他埋在鳳鳴谷邊上的一根倒刺。」
方雨涵听了,只有嘆息。她說服不了她,她決定了的事,誰能再阻止呢?
第二日清晨,兩支隊伍匯合,大家正開著玩笑說方秉青和蘇洛昀的事情,倒是不會讓人寂寞,而快要抵達鳳鳴山莊的時候,洛昀帶著卓倫離開了隊伍,朝著相反的南方行去。
可這還沒走出百里,她便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
「玉佩有動靜了。」
「嗯?」卓倫狐疑。
洛昀是感應到了方雨涵的呼喚,對方撕碎了玉佩想把她喊回去。
白光閃過,一面水鏡立在兩人面前,「洛昀,鳳鳴谷那邊傳信過來,有人找你,指名道姓要見你。」
「是誰?」
「我也不清楚,你還是快回來一趟,似乎很急的樣子。」
蘇洛昀低頭思索了片刻,抬頭看向比她高一些的銀發男子,問︰「你怎麼看?」
「我听你的。」他答。
「不再想一下嗎?要是你想往前走,我們就往前走。」
「可姐姐不正是想要往回走嗎?」他不答反問。
「呵呵,我總覺得我們往前走會更好一些。」
卓倫頓了頓,眼中閃過狐疑,他很少見到洛昀有這般糾結的時刻,「你知道是誰?」
「啊……不知道。」她的眼里也閃過了狐疑,似乎不確定,很不確定,搖搖頭,才是說,皺眉道,「只是感覺不太好。」
風穿樹林,發出陣陣浪濤聲,今年是個暖冬,並不覺得冷。
一銀一白兩道身影立于深林之間,仿佛有種特殊的感情在兩人身邊流轉,就連周圍的氣息都沉澱下來。
他面對著她,說出了一生都為準則的話︰「我尊重姐姐的決定,從今往後,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素衣女子一怔,倒是噗嗤笑了一聲,方才的陰郁與無措轉瞬不見,「那好啊,你可得跟緊了,要是你找到了心愛之人,要跟的可就是她了,我看你還這樣說不!」
「那姐姐就是答應了?」他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她帶笑的臉龐,夕陽下的側臉,好美也讓人想要呵護與珍愛。
她執起他的手,用力地點頭︰「嗯!你現在是我在這世上還能看得見,抓得著、可以讓我依靠、可以相互扶持的人了。」
不是唯一啊……卓倫的眸子暗了暗,轉而變得光亮。沒關系,這樣已經很好了。
從她輕笑的眼里看到了認真,他知道,只要她一旦承認,就不會輕易放棄,這便是他所認識的洛昀,也是他的表姐,與他有血緣關系的至親之人。
「好,那我們回去吧,我倒是想見見到底是誰想要見我。」
「嗯。」
蘇洛昀覺著卓倫在她的面前怎麼越來越像個孩子了?想起當年第一次冷冰冰的見面,誰會想到他們將會如此的親密?真真是物是人非了啊。
三個月後,他們回到了鳳鳴山莊,度過了暖暖的冬日,春天讓人覺得很是溫暖。道路兩旁的柳條抽出了女敕芽,讓人賞心悅目。蘇洛昀萬分感慨,她何其有幸,能有如此綿長的壽命看如此繁多的美景。此刻的她是珍惜著上天給予她的生命的。
「洛昀,卓倫。」
一襲青衣淡雅俊逸,方秉青俊秀的臉龐上閃著別樣的神彩,在初生棗樹女敕芽下方站定,挺直了脊背遠遠地朝著他們倆招手,而他身後,則是矗立了上萬年都屹立不倒的鳳鳴山莊。
「秉青!」蘇洛昀快步走去,卓倫也隨後跟上。
望著他,親切地問候著,「三月不見,秉青你可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
「你也不是?只三個月能有什麼變化,洛昀真不會說話。」秉青無奈地搖搖頭,明明是句問候語,卻讓人听著多麼別扭。這女孩啊,怕是很少有朋友,所以連打招呼這種事情都做得不好。
洛昀模模頭,有些歉意地擺擺手,古人有句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這可是三月未見呢!
想起此行的目的,開口便問︰「我听雨涵說有人找我?到底是誰啊?」
「哦。」方秉青頓了頓,口氣略顯敷衍,「他自稱是你的一位故人,務必要見你一面。」
一位故人?
如果她還有故人沒見的話,就只有海音了?「現在可在莊內?我這就去見他。」一想到是他,她心里就有了一絲雀躍,她猶自記得他瀕死時對她說的話,那是生離死別才有的,只要一想起那些話,她的心都要碎了。
方秉青搖搖輕嘆著︰「事情很不巧,兩個月前他就出了門,說是踫到了好的獵物,今天要去踫踫運氣。」
「呃……」洛昀心中驚疑不定,到底是誰要見她?她可從沒听說過海音有打獵的喜好。兩個月?也就是她得到消息後一個月這個人就出了鳳鳴山莊,那豈不是放了她鴿子?因此,她對這個人的印象瞬間不好了。
洛昀與卓倫一道,回了藥園。她說想回去住住,回味一下曾經。
方秉青雖然不解,卻也沒多說什麼。其實說到回憶的話,當初那間客房,就是她炸毀又重新修好的那間,倒從未見她去過。後來他才明白過來,是怕觸景生情吧,不論是妹妹,還是她,都不想重新回顧有關于蘇銘的一切。
整整三天過去了,蘇洛昀幫著卓倫收拾藥草花去了不少功夫。
她的仙力恢復了五成,因此做這些只要略施法術即可,她見卓倫施法用術著實費力,也就很好心地教導了一番。哪里知道他越學越興奮,洛昀見他好學,便將自己壓箱底的法術都教給了他,最後只能嘆一句,後生可畏,天才就是卓倫這樣的。
這日傍晚,方雨涵喊了她與卓倫一道吃晚飯,方澤融與方澤厚都會到,另外她還特意告訴她,那位要見她的客人也今天回來了。
「雨涵,到底是誰?」
方雨涵眼楮一瞟,意有所指地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干嘛還問我。」
撿著框里的藥材,頭都快要埋進了籮筐里︰「好吧,我知道了,等我把這味藥收拾好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