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秦王主動開了口,沈肇也就吩咐︰「那你幫幫雲侍郎的千金。」又拱手朝魏王道︰「不知殿下能否通融?玉佩我叫旁人為殿下打撈。」
話都說到份上,魏王只得冷道︰「美人有難,自然先助美人。本王一向憐香惜玉。」
——
夏侯世廷跟在初夏身後,到了天井,空曠無人。
初夏停下來,眼光一閃︰「奴婢家小姐的手絹兒該是有人幫她取下了,麻煩公子了,還請公子離開吧。」
夏侯世廷豁然開朗,雲家小姐並不是請人幫忙,而是派丫鬟來幫自己的忙。
看這個丫鬟的恭敬態度,想必雲菀沁也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夏侯世廷眼眸一沉︰「你家小姐認識我嗎。」
初夏吐了吐舌,小姐提醒過,幫秦王解了圍就走,不準多說一個字,當做沒听見,趕緊溜之大吉,回去給自家大小姐復命了。
被拋棄的夏侯世廷望著初夏縮成一個小黑點的背影,風中凌亂,杵在原地,這是什麼鬼丫鬟?
——又是什麼主子才能養出這種丫鬟?!
想要認識雲菀沁,本來只是為了拉攏許慕甄,可是現在看來,這個雲菀沁,好像比許慕甄——有趣的多。
第一次見面,被她丟在院子里,晾成條干魚……可他偏偏欠她個人情。
夏侯世廷唇際一動。
——
雲菀沁幫夏侯世廷,不過是個舉手之勞,有可能是未來帝王的男子,幫一把,不吃虧。
等初夏回來,她繼續找畫扇,走到前廳,終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今天侯府忙,幾乎各房各院的丫鬟都被調去伺候客人了,畫扇也不例外,此刻正在給幾個世家公子端茶送水,還指揮幾個三等小丫鬟給客人們扇風。
那幾名世家公子雲菀沁依稀記得,都是與慕容泰平日關系好的,正因為如此,幾人與畫扇也頗熟。
肥腸滿腦的那名是御前侍衛統領家的賈公子,擦擦汗︰「今天老夫人做壽,二少怎麼傷風了呢?」
「可不是?我還正想等老夫人壽宴完了,約二少一起出去喝酒呢!二少身體一向好,這次怎麼病得這麼重?」另一人接口。
畫扇一邊斟茶,一邊支吾著,敷衍幾位公子︰「也沒那麼重了,好多了,就是怕將病氣過給了客人,才不出房間。有勞各位少爺們關心了。」
「說起來,前幾天見二少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染了風寒?不要緊,咱們身子骨都結實,不怕傳染,要不,我們去看看他吧?」有個公子提議。
「是啊,畫扇,你引我們去西院,咱們人來都來了,不去看望一下,說不過去啊!」有人站了起來。
畫扇一下子慌了,卻靈機一動︰「不用不用!奴婢家少爺剛剛服了藥,這會兒該已經睡下了!有勞公子關心了!」
幾個公子這才消停下來,畫扇也吁了一口氣。
雲菀沁在走廊梁柱後听完里面對話,對初夏交代了幾句。
初夏演戲現在也熟了,進了廳內,走近畫扇身邊︰「是二少院子里的畫扇姐姐ど?」
畫扇見來者是個陌生丫頭,將初夏拉到一邊,疑問︰「你是誰?」
初夏滿臉的難言之隱︰「我是雲侍郎家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剛剛與小姐在滿府的找你呢!見到畫扇姐姐在這兒,太好了。」又望外一瞄,輕聲道︰「我家小姐在那兒。」
畫扇一听更加疑惑,雲家大小姐?那個與少爺有指月復婚約的雲菀沁?找自己干嘛?順著初夏目光,畫扇看到天井處的參天老槐下站著個娉婷麗人。
身著煙霞銀羅花綾子如意襦裙,綰著一具婉約而流暢的樂游髻,淺施薄妝,多一點嫌厚,少一點兒又嫌太素,雅淨中透著無形的明艷。
在今天赴宴的所有女眷中,女子的美貌和氣態,也數一數二。
畫扇微微一怔,這是第一次見到雲菀沁,但她早就將這個女子當成了假想敵。
她雖然是個奴婢,卻是侯府的家生子,又是一等丫鬟,平日吃好的用好的,看慣了榮華富貴,心眼並不小,七歲就跟在慕容泰身邊,愛慕他快十年,早就將他看成自己的男人,可自己的出身沒法當慕容泰的正室夫人。
一個與二少素未謀面的女子,竟能與她的二少白首偕老,怎能不叫她妒恨。
畫扇過去福了一禮,淡道︰「雲小姐找奴婢什麼事?」
話音一落,手被面前女子抓起來,畫扇一訝,只見雲菀沁大大的美目盈滿淚水,失魂落魄道︰「你就是畫扇?我知道你是二少身邊最得力最受信賴的丫鬟,今天就只有靠你來幫這個忙了!」
白菊茶害得雲菀沁到現在熱氣還沒散,臉色紅得厲害,樣子當然裝得也像。
畫扇越听越糊涂︰「雲小姐到底什麼事?」
雲菀沁將畫扇拉到一邊隱蔽處,淚珠子斷了線一樣滾下來︰「我二妹這幾天因為犯了錯,在家中被爹爹禁足,可我剛無意看見……她偷偷跑來找二少,還進了二少的房間……」
「什麼?」畫扇驚叫起來。
這雲菀霏沒臉沒皮,今天這麼多人,還敢上門勾引自家的少爺?
畫扇知道慕容泰和雲菀霏私會過幾次,相對于雲菀沁來講,她更討厭雲菀霏。
雲菀沁起碼是長輩們承認的,又從沒與少爺來往,可那雲菀霏卻是個狐媚子,每次勾了少爺跑出府去廝混,有一次甚至一兩天沒回,也不知道雲家怎麼管教的!
畫扇妒恨回想起,那次,雲菀霏到了侯府後門,命她去叫少爺出來,她推月兌少爺這段日子學業繁忙,雲菀霏竟指著她的鼻子,冷冷諷道︰「別以為是泰哥的貼身大丫鬟就了不起,我遲早是你的主子。」
要不是少爺看重雲菀霏,畫扇真恨不得把這個雲家二小姐與男子無媒苟合的丑事抖出去!
想當自己的主子?還看她有沒能耐!說起來,雲菀霏雖然出身比自己好,可跟自己一樣,與少爺也是沒名沒分的,有什麼了不起?她真想讓世人都瞧瞧,官宦小姐又怎麼樣?還不是與男子廝混的倒貼賤人!還不如丫鬟呢!
這樣一想,再听雲菀沁拜托,畫扇心中一喜,這可是個打擊雲菀霏的好機會,面上卻平靜︰「奴婢只是個下人而已,大小姐說這些,奴婢能幫什麼忙?」
這個畫扇,前世今生,果然都是那樣喜怒不言于表啊。雲菀沁唇角不易察覺地一勾,卻含著眼淚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