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陽最是喜人,東岳山莊的門前早已經是車水馬龍,人潮涌動。
東岳山莊的老莊主岳恆自從十八年前領回來現在的少主岳凌天後再也沒有辦過壽辰,如今老莊主已經八十高齡,抵不住因為年邁而身體機能的退化,身子骨已經大不如前,所以有人猜測,今年老莊主舉行八十大壽的目的是為了正式宣布將東岳山莊的所有生意交給他唯一的孫子——岳凌天。
岳凌天,身居東城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整個東陵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被岳老莊主領回東岳時的岳凌天不過五歲,東城的武學館就幾乎被他踏遍,沒有師傅願意教他,不是因為他資質愚鈍或是調皮搗蛋而被退學,而是因為他恰恰練武資質太過優越,連教他的師傅都甚是汗顏,所以岳老莊主只好把他領回家中。
後來不知道從哪里請來的三位武功各異的絕世高人,將他們的畢生絕學悉數傳授給了岳凌天,岳凌天也極為爭氣,五年的時間不僅將他們的武功絕學悉數學會,還將這三門武功絕學融會貫通,組成了自己特有的‘補天神功’。
三位師傅也是自恃甚高之人,想當年他們創出各自的絕學時有師傅在身邊提點著也花費了二十多年的時間,他們並不認為一個年僅十歲的少年能有如此神通,但當真正見識到岳凌天自創的‘補天神功’時,羞愧自知,所以心甘情願的留在東岳山莊扶持岳凌天,這麼多年相處陪伴下來,他們也早已將岳凌天視為自己的親生兒子,而岳凌天也對他們極為孝敬。
身為親生爺爺的岳恆,見到孫子身邊有三個忠心耿耿又極為忠心的三位高手在,也寬心不少,畢竟他東岳山莊的所有生意早晚都要交到岳凌天手上,打理這般大的家業,身邊沒個忠心的人是不行的。
這些年,雖然東岳山莊的莊主還是岳恆,但是老莊主早在岳凌天十歲時就將東城的大小生意全權交給了他處理,起初山莊里的老師傅老掌櫃的對他極為不屑,畢竟才十歲的孩子,能有什麼能耐!
但是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讓他們十分佩服,並且十分忠心的任由他差遣,只因為這東城的生意越做越紅火,而且將生意延伸到了他們從來不認為有銀子可賺的海灣港口,甚至讓南北西三個方向所屬城池的三大山莊不敢輕易的將他們的生意算盤打到他們東方來。
今日岳老莊主的八十壽辰,但凡商場上听過岳凌天名號的大小商旅客商都慕名而來,當然還是為了巴結上這東岳山莊未來的莊主,也為了多結交一些生意場上的朋友,方便生意往來,路途走的更順暢。
而且听聞其他三大莊的莊主也會前來,若是能結交上其中一位,以後掙得金銀那就是翻倍的往上漲啊,更是听說這南北兩大山莊的莊主都是有為青年,英俊不凡的美男子,若是能攀上親家,豈不是美事一樁?
前來祝賀的不僅有這些商旅客商,還有一些江湖高手,他們以前都有不服而上門前來挑戰岳凌天的‘補天神功’的,所謂不打不相識,其中有一些就與岳凌天結交為兄弟,並揚言,但凡岳凌天需要他們,縱使上刀山下火海他們也願意幫忙,這就是江湖所謂之‘義’字。
所以今日的東岳山莊可謂是熱鬧非凡,門外的行車馬輛幾乎排到了城門外。
岳凌天的大師傅鬼不二,二師傅風邪,以及東岳山莊的管家岳福都站在了門前迎接上門祝壽的客人,莊內的下人更是個個忙活開來。
而相對于前廳的熱鬧,山莊東面的凌霄閣卻是清幽許多,房內案幾前,一個藍衣錦緞的俊朗男子正歪靠在椅背上發呆,手中攢著的青衣布襟隨著灰衣小廝的踏進而隨風翩飛。
「少主,北冥莊主到了」。
岳凌天點點頭,灰衣小廝就得令退了下去,不一會一個身穿繡蟒墨黑衣錦緞金絲繡邊長袍的頎長身影就踩著暖陽踏了進來,余光正好落到岳凌天身邊的錦盒之中,隨著錦盒慢慢闔上,青衣布襟也隨之消失在視線中。
殷焱夜毫不客氣的坐到一側的錦榻之上,審視著岳凌天俊朗的容顏上那濃濃的悲戚之色,風眸里幾許閃爍。
岳凌天早就已經習慣了殷焱夜的寡言少語,而他的這種失控情緒也只有在殷焱夜和爺爺面前才敢表露出來,因為,他們是他最信任的人。
悲戚之色稍斂,抬眸看著一臉冷邪的墨袍男子,淡淡道︰「焱,如果……,如果我妹妹她還活著,你會娶她,保護她一輩子嗎?」
聲音雖清淡,眸底卻透著無比認真和期翼,只是話剛問完,嘴角就扯起一抹苦笑,搖了搖頭,也不等殷焱夜開口,道︰「如果我的妹妹真的還活著,我會保護她一輩子再不受傷害,又何須其他人的照料?!」
「可是……,十八年都過去了,我也找了她十八年,卻終是無半點音訊,明叔和爺爺都認為妹妹她已經不在了人世,可是我偏生不信,明明,明明當年崖下只尋到了女乃娘的尸體,不見到妹妹的尸體我怎麼能相信她已經不在人世?……她還那麼小,粉嘟嘟的那麼可愛,怎會如下人所說的那般是被那林間野獸給吃了呢?所以我堅持,我發誓我一定要找到妹妹,可是如今盼了有十八年,我心中也就越發絕望,我不知道若我妹妹真的不在人世了,我該如何活下去?」
從來都偽裝堅強的岳凌天,此時真實的脆弱,讓殷焱夜神色微慟,面上卻仍是冷冰冰的沒有開口。
岳凌天也不在意男子的冷顏,抬眸看了他一眼,夾雜上幾許復雜,「焱,其實這些年越來越絕望的我,對于堅持妹妹還活著的信念已經動搖的幾乎坍塌!……,說來,當初我不該逼你立下誓言,讓你這麼多年都孤身一人,我知你最是信守承諾,但是如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承諾既已許下,又何來收回之說?」殷焱夜冷冷的打斷岳凌天的話語,語氣卻無比堅定!
「你又何苦如此?若我妹妹,她……,你當真一輩子不娶了?」
殷焱夜毫不在意的扯了下嘴角,卻仍是那般冷硬,繼而轉眸望向窗外的暖陽,焦距卻定在了虛空之中,眸底流光璀璨,似乎陷入了某種難以忘卻的回憶之中。
半響,才開口道︰「當初,在明親王府,當我母妃指著明親王妃懷中粉女敕女敕的小嬰兒對我說‘焱兒,從今日起,安陽濱月就是你的未婚妻了,你要好好保護她知道嗎?’,雖然我當時並不知道何為未婚妻,但是母妃話音剛落的那一剎那,原本安靜窩在王妃懷中的她突然轉過小臉對著我甜甜一笑,那一刻,也許在我的心底就已經認定了,她,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所以當初並非你逼我立下的誓言,而是我,心甘情願的,想要娶她為妻,更何況……,是我欠你們明親王府的……」。
第一次,殷焱夜不是用冷冰冰的語調說話,也是第一次,他一口氣說了如此多的話,這麼多年,他又何嘗不是天涯海角的尋找著他的未婚妻,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同岳凌天一樣,毫無半點音訊,只是他從未放棄過,他的妻,絕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死掉!
夫妻連心,他能感覺的到,他的妻,還活著……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焱,就算我們不是兄弟,就沖著你對我妹妹的這份情,我整個東岳山莊也會為你的大事助上一臂之力!明叔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想,我很快就能報了我明親王府的大仇!」
滿眼的悲慟化作滿眼的仇恨,滅門的大仇,殷焱夜,又何嘗不恨?!
剛踏門而進的灰衣小廝,感覺到房內驟降的氣壓,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卻還是硬著頭皮上前稟報道︰「少主,北冥莊主,東陵太子殿下的馬車已經到了莊院門前」。
青衣小廝話音一落,殷焱夜同岳凌天就別有深意的對視一眼,起身向前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