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第一次真正使用巫術,才現巫術其實真的很厲害。琢玉用巫術將雕刻刀變為一把趁手的戰刀,將身邊的敵人都消滅掉成為了琢玉此時唯一的想法。
琢玉砍起人來,卻當真有一番拋頭顱灑熱血的姿態。
琢玉渾身浴血,卻全都是敵人的血。琢玉不會受傷,不會流血,像一個裝著人類大腦的怪物一般,會使人感到恐懼,讓人害怕。
琢玉學不會憐憫,所以自然不會在意自己不關心的人的死活。但是自己在意的人的死,琢玉不能接受。所以琢玉學會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像一個懦弱的人一樣躲在荒無人煙的地方,獨自舌忝傷口,害怕與人交心。
如此之人,如果被他在意上,應該是一件特別幸運的事情吧。
深紅的血充斥著琢玉的眼,琢玉竟有一瞬間的恍惚。看見戰場中的戰友,一個一個倒下,卻又一個一個爬起來。琢玉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似懂非懂。他們手中的尖刀被握得越來越緊,下手越來越重。
琢玉似乎明白了,這些渺小人類心中都有的執念。
和他一樣都想守護著什麼的情感,被琢玉所知曉。有那麼一瞬間,琢玉想要保護他們,保護他們不會受傷。
琢玉有些羨慕他們,他們會努力地活著,不管怎樣都有活著的理由。但是琢玉沒有,琢玉的這條命根本沒有人會在意,琢玉自己都不會去在意。所以無論怎樣都好,琢玉來到戰場之前就沒有想過活下去,琢玉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幾百年前說好的,永遠追隨顧老的轉世,一直守護他。但是永遠是多久呢,大概他死的時候便是這永遠的盡頭吧。琢玉已經活了這麼久,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寐娥的心情,寐娥比他活得更久,孤獨了更久,能是這樣所以她厭倦了活著吧。
琢玉其實和她是一類人吧。
琢玉揮長刀,砍頭顱,看到敵人的血在天空飛濺,仿佛這片天都被染紅了。天已經快亮了,陽光灑下這片被鮮血覆蓋的土地,頗有一種人間與地獄的分割線的感覺。
但是戰事還未結束,沒人知道會持續多久。
琢玉在分神想著其它事情。即使是這樣,他也不認為會有誰以傷害到自己,所以便對于其他人砍過來的刀劍不多加理會。或者說,他認為以死了那就更好了。
在這條名為守護的道路上,琢玉已經漸漸地迷失本心了。他已經忘記了最初想要守護的那種執念。
琢玉看著飛濺的血,居然又想起了自己和顧老生活的那段時光。琢玉是一塊玉石,似乎是因為他本是血玉的緣故,琢玉竟然對血有種親近感。
琢玉不知自己殺了多少人,除了戰袍上沾了不少血,自己身體上卻絲毫沒有血跡。他知道,濺落到身上的那些血,都化到自己骨子里去了。
琢玉在砍著敵人,不知什麼時候,一個手持長槍的人出現在了琢玉身後。琢玉現了他,卻並沒有慌亂,也沒有在意身後那人。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也不會受傷。
是,當那長槍真的落下要奪取琢玉的生命時,琢玉卻吃了一驚。
並不是害怕了,而是因為在他身後,飛濺的血淋了他一身。然後琢玉便現,有一個人在自己身後倒下了。
琢玉轉過身看見了躺在地上流血不止的李季,眼楮一紅,一刀砍了使長槍的那人。琢玉半抱起蘇武,聲音有些沙啞,喊了一聲︰「李前輩!」
「小瑜啊……別、別叫我李前輩,我受不起!小瑜……你還年輕,我已經老了,如果我的兒子還活著……應該、跟你一樣大了吧,」李季因為失血過多,耳目眩暈,但還是硬撐著睜開眼,「我啊……吹了一生的牛,其實就是個孬種……蘇武那小子喜歡逃跑,我還不是一樣。但是……我想、我逃了這麼久啊,逃來逃去,終究還不是逃不掉了……」
李季撐著雙眼,他不敢讓自己睡,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醒過來。緊握傷口的手松開了,模上了琢玉的臉,那血手在顫抖。琢玉一只手握上那血手,琢玉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干涸了,至此一生都不會再哭了,結果在這一刻還是落下了悔恨的淚水。
「李前輩!你不能死!」琢玉將李季背起,一只手扶住李季,一只手握刀殺敵,他搶奪了敵方的一匹戰馬,背著李季上了馬。琢玉心里一團糟,他不知道此刻應該做些什麼。他麻木地殺出了一條血路,砍了對方的將軍的首級。
他用巫術幫李季止血,是終究不能將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李季在琢玉身後,慢慢地閉上了眼,最後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我只是對不起妮子,不能活著去看她了……」
琢玉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然後他和李季一同跌下了馬。
李季已經沒有呼吸了,他帶著對這個世界的留念,含笑九泉。
他最後的笑似乎是在嘲笑活著的人啊,為了功名利祿舍棄了這麼多,最後還不是什麼都帶不走……
琢玉保持著從馬上跌落的姿勢,躺在李季的身邊,張著嘴,無聲地痛哭著。
他如天煞孤星般的存在,他在意的人,全部都離他而去。
他的脆弱終究還是暴露在了悔恨之中。惜,琢玉還沒有來得及對李季說一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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