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去臉上的濃妝,一頭長發如清水掛面般懶懶的垂在肩頭,配上粉白條紋的松垮病號服,此刻的米妮雖不見了往日的曼妙妖嬈,卻多了一種讓人憐惜的清純和柔弱。
「你來了,坐吧。」
和李蒙南預想中的歇斯底里不同,米妮看到他時的表情很平靜,甚至沒有了以往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高傲,語氣淡淡的,無喜無悲,雙手撐著身體向內側挪動了些許,在床沿留出一個可以坐人的位置。
李蒙南將手中的水果和營養品放在床頭的小桌子上,看了看床沿那處空位,道︰「我還是站著吧……坐下我怕我會死得很慘。」
米妮嘴角微微一顫︰「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你的身體重心在我進屋後向左傾斜了十度,右肩肌肉僵硬,小臂呈現小幅度顫抖,這是積蓄發力的表現……而且你的右手一直藏在被子里,現在應該是手握凶器。」李蒙南在房間內來回打量了一圈,視線最後落在桌面上一個剛削了一半的隻果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水果刀吧?」
「你……想多了吧?我哪有那麼凶殘?」米妮嘴角微微向上翹起,明眼人都能看出笑得很是勉強。
「我爺爺說過,女人和狼最大的不同,就是女人會把自己的獠牙藏在笑容後面……女人越憤怒,反而越安全。」
「你這個混蛋!沒錯,我就是要殺了你!」
米妮臉上的神情急轉直下,猛然掀開床單,連鞋都不穿直接從床上跳起,美目圓睜銀牙緊咬,向著李蒙南飛撲而去,右手赫然握著一柄寒光森森的水果刀!
米妮顯然沒有當刺客的天份,整個行凶過程拖泥帶水,李蒙南甚至有空偷瞄了一眼病號服胸口透出的白女敕春光,才從容的一只手扣住她那只握刀的手腕,一只手攬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縴腰,一個轉身將米妮整個人緊緊用身體壓在了牆上。
「你這個混蛋!放開我!我要殺了你!」
米妮拼命的掙扎蹬踹著,無奈李蒙南那厚實的胸膛就像一座大山,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無法推動半分。
絕望之下,米妮突然張開那粉女敕的小嘴,狠狠一口咬在李蒙南的脖頸與肩頭之間,頃刻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她的嘴里漸漸彌漫開來。
嘶~!鑽心的疼痛令李蒙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其實這一咬他是完全可以躲開的,但事到臨頭他卻放棄了,只是將頭微微偏移少許避開脖頸處的大動脈,任由米妮咬在肩頭的肌肉上。
「血」債就要「血」來償……從走進房間那一刻,李蒙南就早已有了這個覺悟。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足有五分鐘,如同一對抵死纏綿的情侶一般,鮮血沿著米妮的嘴角不斷滴淌,逐漸染紅了她大半邊的胸口。
「你這個混蛋……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水果刀掉落在光可鑒人的水磨石地面上發出一陣叮當的踫撞聲,米妮的身體驟然一軟,伏在李蒙南的懷中失聲痛哭,李蒙南緩緩向後退了半步,將米妮的身體從牆壁上放下,任由她的雙手在自己肩頭捶打著。
又是數分鐘過去,米妮的哭聲逐漸停止,垂著頭,凌亂的長發遮住了臉上的所有表情。
「你……為什麼不解釋?」
「你要我解釋什麼?」
「說這是個意外,說你是被迫的。」
「原來……你當時是……有意識的?」李蒙南不禁有些意外。
米妮將頭略微扭向一旁,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我是個男人,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做了就是做了,不需要去找任何借口。」
李蒙南笑了笑,雙手捧起米妮那張梨花帶雨的清麗容顏,用袖口仔細的擦去她嘴角下巴上的血跡。
米妮不禁全身一顫,眼神中隱隱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掙扎,突然一把推開李蒙南。
這一推意外觸踫到了李蒙南肩頭的傷口,李蒙南下意識的皺眉悶哼一聲,米妮的神情不禁出現些許遲疑,但隨即卻又變得冷若冰霜,歇斯底里的大聲喊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關心!別指望我會原諒你!我恨你!恨你!恨你一輩子!」
「或許你可以給我個讓我對你負責的機會……」李蒙南認真的盯著米妮的眼楮。
李蒙南不提這話還好,一提這話仿佛就好像捅了馬蜂窩,米妮發瘋似的抓起手邊能抓到的一切連續不斷砸過來。
「誰要你對我負責!你有車嗎?你有房嗎?你有七位數的存款嗎?你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吊絲,拿什麼來對我負責?」
李蒙南一直都知道米妮這個女孩有點物質,也就是所謂的「拜金女」,但像今天這樣**luo的說出來還是第一次。
不過不得不承認,米妮說的這些都是他的弱項,李蒙南信奉的是隨遇而安的自由生活方式,錢這東西花不出去也就是個數字,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在他的生活中所佔比重微乎其微。
「呃……或許我們可以談談人生,談談理想。」李蒙南撓撓頭道。
「沒有錢,什麼人生,什麼理想,都只是鏡花水月……」米妮頹然的倚牆而站,將身體藏在窗簾的陰影里,目光渙散的望著自己的腳尖,仿若自說自話道︰「我知道別人是怎麼看我的,說我物質,說我拜金,說我為了錢什麼都可以做……沒錯!我就是這種人!我受夠了這樣的窮日子!我再也不想每天為幾毛錢的菜錢蹲在泥濘的菜市場跟小販斤斤計較,我再也不想看著時尚雜志上的名牌時裝而只能去夜市地攤上淘劣質的山寨貨,我再也不想整天假裝清高孤僻實際是怕朋友提出去家里玩……最重要的,我再也不想看著妹妹的痛苦和媽媽的哭泣,而恨自己什麼也做不到!」
李蒙南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確實沒有想到米妮拜金性格的背後,還隱藏著這麼一個似乎很悲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