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待我其實真沒有多好,他對我的態度,頂多只能算得上特別。
他從來不無緣無故地為難其他影衛,唯獨總是讓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務。
比如大冬天的突然想吃荔枝,叫我快馬到嶺南去取。我千山萬水千難萬險地拿回來了,結果丫告訴我,他說錯了,他想吃的其實是新鮮桂圓。
「既然如此,你就再跑一趟吧。」晉王半倚在榻上,隨手掐碎一顆荔枝,一點一點舌忝掉手上蜿蜒流下的汁液,轉頭對著我揚起嘴角,鳳眼微挑,理所當然地說道。
••••••還沒追到手呢他就對我這麼無情、冷酷、無理取鬧,真在一起了我們的夫妻生活會和諧嗎?
況且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阻礙實在太多,像是身份的差距,三觀的不同,以及男男相戀時連杭州阿波羅醫院都望洋興嘆的不孕不育問題••••••
這麼一想真是艾瑪太虐心了,唉,我們一定不會幸福的。
吃什麼醋,浪什麼浪啊,我還是早點洗洗睡了吧。
我終于默默地給自己做完了心里建設,這才將視線投向晉王。
碧月當空,星蒙如塵,暗淡的燈光寂寂地鋪滿長街。他身穿一件普普通通的藏藍色的外袍,在一堆破舊的桌椅之間負手長立,打扮樸素得好像大街上隨便一個路人,卻依舊風姿雋爽、氣勢奪人,在煙氣一般的月色中仿佛隨時飛升而去的仙人。
••••••一擊必殺。
我用心理建設好不容易搭成的厚厚屏障,在一瞬間就稀里嘩啦碎了個干淨。
••••••顯然的,雖然晉王很渣,但他帥得沒有朋友;雖然他對我不好,但他帥得沒有朋友;雖然他四處拈花惹草,但他帥得沒有朋友。
畫面太美,他的攻擊力太強,而我的血實在不夠厚。
根據「神馬都看臉」定律,我覺得我好像愛上他了。
這簡直不能好了。
「戰玄。」我正糾結著,晉王就開口了,精致的眉眼間是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傲然和諷刺︰「你知道暮雲,或者叫幸魚,到底做了些什麼嗎?」
我堪堪從腦內「尼瑪我居然喜歡上一個神經病」的刷屏中回過勁來,花了點心神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根據老大之前的反應,暮雲應該是打算對我下藥吧。
但他的行徑未免太過明顯,魏王派來的細作怎麼會如此腦殘?
除非,對我下手只是他自己的獨斷行為,他的真正目的其實並不在于此。
我謹慎地回答︰「屬下不敢妄斷。」
「他給你的那瓶藥叫百日菊,並非出產與滿月樓,而是來自西域小國。此刻大慶與戎狄關系緊張,商路也因此被截斷,也難為我那兄長能拿到這種東西。」
然後他停下來看著我笑而不語,臉上寫著明晃晃的「快來求我不然不往下說」幾個大字。
我只好從善如流地開口︰「主子的膳食都經過細致檢查,暮雲不該有機會下藥。他想用什麼方法?」
晉王滿意地眯了眯眼楮,這才接著說道︰「百日菊雖然厲害,一旦入體便無藥可醫,卻是慢性毒藥,需百日之後方才發作。且此藥用法奇特,又少有人知道,若不是暮雲一入府,我便從線人那里知道了高正雍的打算,倒真少不得要神不知鬼不覺地中招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挑起了一邊眉梢,聲音冷得能掉下冰渣來︰「那藥與歡好之時用的玫瑰膏一模一樣,他每次偷偷涂在後/庭之處,我若一無所知地寵幸于他,恐怕此時真要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v☉)!
晉王你這麼沒節操地開後宮終于遭報應了吧。
這年頭花叢不是那麼好逛的,玫瑰帶刺,菊花帶毒啊。
不過,若是這樣,那••••••「暮雲直接將藥涂在那種地方,怎麼沒事?」
晉王冷笑︰「他當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只不過是百日菊毒發之前沒有征兆,所以還能苟延殘喘罷了。算算日子,他大概也只有十天左右的日子可以活了吧。」
我一愣,視線忍不住投向昏迷的沐凡。
晉王明明承諾,十天之後,他們兩個便可相見。
「阿玄,難不成你忘了,我可向來是睚眥必報啊。不管是否只是受人指使,既然敢做下這樣的事,那他和他所在乎的人就都該付出些代價。」晉王嘴角微微一扯,笑意卻未達眼底︰「何況他還對你出了手?」
我仍然不明白︰「主子為何許諾要放了暮雲?」
晉王嗤笑,難得耐心地解釋︰「之前他二人的誤會還沒解開,沐凡雖然在等,心底卻早就覺得,暮雲怕是不會回來找他了。若是這樣,縱然那暮雲死了,他也早有準備,再悲痛也不過如此,這還有什麼趣味?」
他頓了頓,嘴角的弧度擴大,輕飄飄地說道︰「給了他希望,又把希望生生撕碎給他看,那才有意思呢。」
晉王說這話時,語氣竟還有些溫柔繾綣的味道,與他當初摟著剛來時的暮雲說情話時一模一樣,與偶爾對著我好的時候也一模一樣。
他在笑,我卻覺得很冷。
他看著我,那雙眼楮里的濃黑似乎能漫溢而出,將人活活地溺斃。
前一刻我還覺得自己是喜歡他的,可這一刻,我卻發現自己害怕他。有一股涼氣順著脊梁骨慢慢竄上來,像毒蛇一般從全身游走而過,讓我的血液變得冰寒徹骨。
晉王慢慢走到我的背後,扣住我的右手,貼在臉側不輕不重地摩挲,順勢俯身,在我的脖頸上重重咬下。我身體一顫,條件反射地想要退開,卻被他放在腰側的手制住,絲毫動彈不得。
他輕笑,卻沒有放松力氣,反而含住我的耳垂吸吮舌忝/弄,再開口時語調低啞而危險︰「我不想等到百日菊毒發了。不如阿玄,你來替我殺了暮雲可好?」
我錯了,我低估了他的鬼畜程度。
然後居然想著要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