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橫波一驚,連喝了幾口水,趕緊想要掙月兌他,但她的力氣哪里能和宮胤比?兩人緊緊糾纏,撕月兌不開,水波一陣陣涌動,眼看景橫波就被宮胤拖往水底。
景橫波張大眼楮——好人果然做不得!
宮胤神志不清,她雙手被困,也無力掙扎,當真要這麼冤屈地被拖死?
景橫波忽然把臉湊了上去。
她一口咬住了宮胤的唇!
隨即她雙手反抱住了宮胤的腰,身子更緊地貼了上去,狠狠壓住他!
不信他真的完全沒感覺,不信他這個道貌岸然禁欲主義者,雙管齊下的女子魅力,都搞不醒!
宮胤的唇涼而滑而軟,讓她想起新鮮馥郁的果凍,她忍不住咬咬,再舌忝舌忝,嗯,軟軟QQ,香甜好滋味……
而他的腰勁瘦而結實,手扶上去順滑下來一個流暢的弧度。
肌膚相觸,是絲緞與絲緞的邂逅,是天生萬物的契合。人體似水柔與美,人體也似水剛與勁,交匯融合,升華出一片晶瑩的水泡……
他幾乎立刻,睜開了眼楮。
黑白分明的眸子,邊緣似有幽藍的光芒一閃而過,因此顯得更加清透,似雪山之上被天風洗過的長空。
下一瞬他筆直地逆水沖了上去。
嘩啦一聲,比先前劇烈,半空中沖開水柱一朵,盛開如雪蓮。
他自蓮心生,縴塵不染,臉色如雪。
下一瞬兩人重重地跌在河岸上。景橫波險些撞痛了鼻子。
她有點留戀地滾了滾,盯著宮胤的唇,一邊想著這家伙氣色這麼差唇怎麼還是這麼鮮女敕誘人,一邊想著果凍果然是吃不膩的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啃一口?
他都虧欠她這麼多了,啃一口也不算什麼吧?波波大美人可不是誰都願意啃的。
不過清醒狀態的宮胤便宜不好佔,景橫波懶洋洋地想爬起來,卻被背上的網勒得往下一趴,她這才發覺這網很有些神奇,遇水會散開,但是一旦離水,網索立即收縮得比先前還厲害。緊緊捆住她不能動彈。
「喂,你先想辦法把這網解開啊。」景橫波氣急敗壞地扯網繩,「不然姐不是分分鐘都要被你佔便宜?」
宮胤睜開眼看她一眼,不說話,眼神里分明是「到底誰佔誰便宜」?
景橫波也無所謂,便宜嘛,你佔我佔還不一樣?
「我現在真力未復,解不開網。」半晌他答。
「什麼時候能復?」她扒著他的手臂問。
宮胤看她一眼,覺得她眼楮亮得像小狗。
他心里涌起一陣淡淡的奇怪的情緒,這奇怪是因為她。
真的沒見過這樣的人,說膽小也膽小,尖叫起來吵死人;說膽大也膽大,臨死也敢搬石頭砸天;說猥瑣也猥瑣,一個女人看男人的眼神色迷迷;說高貴也高貴,除了剛才水底無奈貼近,她平時並不投懷送抱,她容貌美,時時遇見人以眼神調戲,她似乎不在意,有時候還飛個媚眼,可那眼底,分明是不屑的。
石梁前最後一霎她的大叫,他原本不該听,可是莫名其妙就按著她的指令去做了,果然逃出生天……她還是個神奇的女人。
落水後他原本龜息療傷,根本不怕被淹死,誰知道她把他拎來拎去,反而擾了他調息,為了讓她安靜,他才準備裝作溺水拖住她,也不過是為了教訓她離他遠點,誰知道……
想到剛才水底一幕,便不由想到她涼而滑而軟的唇,攜著馥郁狂野的香氣,那般輕輕一咬,便要破了他的平靜天地。又或者是那朦朧一刻她緊緊貼上來的身體,如水柔滑,肌膚相觸便似要順著流下去,似流過一段月光。而在靠近心髒的地方,是另一種貼近與柔軟,呼吸與天地被瞬間溫柔而狂放地束縛,心也似在悸動奔騰,躍馬長行,一瞬神思萬里……
他忽然低咳一聲,垂下眼睫。
景橫波好奇地看著他清俊容顏上的一抹淡紅——好端端地怎麼臉紅了?
「喂,」她沒心沒肺地追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宮胤運氣流轉,氣息在左胸便有所阻滯,他微微皺了皺眉,知道自己傷得不輕。
雖然針對耶律祁的計劃早已布置好,但發動之時正逢雨夜卻是個意外,大雨茫茫之中,連他也著了道,眼看景橫波不遺余力地前奔,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人會奔向懸崖,自然也跟著墜落,好在還是有點準備的,只是落下沖力太大,本就受了點內傷。
之後對石梁揮出十來掌耗盡真力還受到反噬,內腑現在空蕩蕩的,左臂也斷了,傷筋動骨,短期之內他戰力有限,更無法解開這耶律家獨門秘制的「天索」。
「短期之內不能復原。」他道,「我可以給你一個照顧我的機會。」
「啊呸。」她答得干淨利落。
「那你的護衛們呢?他們應該可以很快找到這里。」
「不行。」他答,「泥石堵死了那邊的通道,甚至很可能將那邊山體改變,不能再通行。現在這邊等于是另外一座山脈的谷地,能不能找得到先不說,要想過來幾乎沒有路,這茫茫大山,誰能保證自己一翻就翻對地方?」
景橫波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不由泄氣。
「難道我們要在這里做野人?做多久?三天?五天?一個月?兩個月?天啊!不要啊!這樣的人生不適合我!」
「最起碼你還有人生。」宮胤語氣淡淡,「你還是先想想怎麼對付野獸比較好。」
「野獸?」
大概是景橫波的聲音太高,宮胤頓了頓,才淡淡道︰「嗯,大抵現在也被你的尖叫驚走了。」
「我們怎麼辦?」景橫波無心和這毒舌斗嘴,垂頭喪氣地揉著腳踝,「沒吃沒喝沒外援還受著傷,要怎麼在這荒郊野地生存下去?」
「我有嘴你有手。」宮胤貌似很奇怪地看她一眼,「還有什麼過不下去的?」
「為什麼不是我有嘴你有手?」景橫波抓狂,為毛听這意思,自己還要被分派做苦力?
「也可以。」宮胤瞄了一眼她的胳膊,「我打斷你雙臂,你沒有手了,我可以考慮咱們換換。」
景橫波把雙臂擠到胸前,以防這個黑心的家伙忽然凶性大發把自己雙臂給打斷了。
她這姿勢頗有些不妥,似一句無言誘惑。宮胤立即垂下眼,道︰「走吧,先找個地方歇下。」
景橫波看看兩人被網捆得緊緊的造型,茫然地問︰「怎麼走?」
「你背我。」宮胤答得理所當然。
景橫波覺得自己耳聾了一秒,一秒之後她發現宮大神臉上的神情特坦然。
景橫波仰天長嘆。
大神就是大神,氣度臉皮,非常人能比。
「你斷的是手不是腿,為什麼不能自己走?」
宮胤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覺得這樣我們兩個能走得起來?」
網在一個網里的兩個人,想要一起走,比一個人走還要困難。
「那為什麼不是你背我?」
「因為我腳上也受傷了,還因為我需要抓緊時間調息,我恢復體力了才能有更多生機。」宮胤淺淺瞟她一眼,「而你,就算全盛狀態,也不過是野獸排泄物。排泄物能出點力氣,是你的榮幸。」
你才排泄物,你全家都排泄物!
景橫波想把那張高冷的臉踩成排泄物。但是宮胤的從容神情告訴她,動真格的,她一定是做排泄物的那個。
「怎麼背?」她只能咬牙問,暗暗思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兩個人緊緊糾纏著,她想爬起來都困難。
「自己想辦法。」大神不負責任地答。
景橫波在肚子里問候完了他祖宗三代,才勉強找到一個辦法。她趴在地上,滾了幾滾,幾次滾動中,宮胤就像一團被窩卷兒,被蹭到了她背上。
姿勢難看了一點,她從胳膊縫里偷窺宮胤表情,決定只要他露出一點嘲諷意思她就把他掀河里去。
好在宮胤向來清冷淡定,也就是眉毛稍微抽了抽。他的臉毫無表情的時候高貴冷淡,一旦有了點表情,就像春風解凍萬里冰河,每一寸都是花開的天堂,景橫波偷看得目眩神迷,色令智昏,頓時覺得做苦力也沒什麼不成。
她吭哧了半天也沒能爬起,從臥倒姿態再站起來本就有難度,何況還背個人,背上宮胤忽然輕輕敲了敲她背脊,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手法,她忽然覺得一股暖流涌入背心,渾身輕快有力,蹭一下便站了起來。
「你剛才是輸真氣給我嗎?」她目光發亮,「再給點啊親。」
「寶貴的東西大量用在你身上是罪過。」他答。
景橫波又想把他狠狠摔下去了,但是背上宮胤忽然拉了拉她發辮,道︰「快走。」
景橫波頓時覺得自己像匹被吆喝趕路的馬,下一句頭頂那人就會吆喝︰「驢……駕!」
她的長發是妖艷奔放的大波浪,為了方便逃跑扎成了馬尾辮子,現在辮子就抓在他手里,驅策著她這匹苦逼的馬。
身上捆著網根本走不快,好在網洞眼不小,腳還是能伸出去的,但是只能一點一點地挪,景橫波絕望地想,難道在獲救之前,自己和宮胤都得連體嬰般網在一起?
還好宮胤看起來高,卻不重,景橫波腳下並不吃力,當然她不知道這是宮胤給她的真力的作用。
穿著雙高跟鞋走這樣崎嶇不平的路實在是折磨,景橫波卻還在慶幸,幸虧腳上是雙系帶高跟鞋,否則之前墜崖落水一大堆折騰這唯一一雙寶貴鞋子還想保得住?
然而下一瞬她就听見宮胤說︰「把鞋子換掉。」
「不干。」景橫波立即拒絕。
「你這樣天黑也走不到安全地方。」宮胤的手指輕輕擱在她喉嚨上,聲音很平靜,「對不听話的人,我一般不說第二次。」
不說第二次,打算干什麼?
景橫波好像听見自己的脖子發出了一聲清脆的「 」聲。
她覺得上頭這位做得出。
「換鞋!」她憤憤停下來,扒下他腳上的靴子換上,又月兌下自己的鞋子,塞在他手里,「給我拎著,不許弄丟了!」
一邊換鞋一邊咕噥︰「臭死了臭死了!」
當然這是假話,宮胤的靴子清清爽爽,而且很奇怪,不知道用什麼皮做成,柔軟舒服,束口很緊,靴幫能自動契合地貼在小腿上,宛如另一層肌膚,甚至靴子里沒怎麼被浸濕,竟然有防水效果。
更神奇的是,雪白的靴子一路折騰,自然染了不少泥巴草葉,但走上幾步,那些泥巴草葉居然慢慢落了下來,靴面上還是一塵不染。
景橫波發現了這靴子的神奇,也忍不住好奇,「這是什麼皮?擦,天生防水去污功能啊!」
宮胤手里拎著她的豹紋高根鞋,一邊眯著眼打量那細長如錐子的高跟,一邊淡淡答︰「浮水沼澤里的一種獸的皮。」
「這種獸皮做成衣服一定很舒服很拉風!」景橫波目光閃閃,眼前出現穿著雪白華麗皮草的自己,不染塵垢,不染風雪,氣度尊貴,天仙下凡,哈……
「此獸十年出一只,力大無窮,口吐毒液,四爪如金剛,周身刀槍不入,且生性好殺,所經之處千里無活物。且只有心口一處皮毛可用,其余都有劇毒。浮水部成立百年,也不過向王城進貢過兩次這皮子,據說每次捕獵都動用了超過千人的軍隊,死傷慘重。」
「這麼珍貴!」景橫波憧憬地道,「還有一張皮子在哪?王宮嗎?這是送給女王的吧?我可以拿去做圍巾嗎?」
「還有一張,」宮胤研究著她鞋子上的系帶,慢吞吞答,「做了我的擦手巾。」
景橫波︰「……」
她想把這個奢靡浪費、跋扈不臣的家伙,狠狠扔進泥地里去!
然而她最終也不過是用力將宮胤的靴子往泥地里多踩踩。
河岸邊移動著古怪的一大坨,下頭是艱難前行的女子,中間是悠哉悠哉的男人,男人手里還晃著一雙高跟鞋,兩人披著網紗麻袋。
「你太慢了。」那家伙閉著眼楮,高跟鞋細帶子在指尖晃啊晃。
景橫波叉著雙手,不想斗嘴,只想來個過肩摔。
「不要往前走,往西邊草木多的地方去。」騎士騎著女王,發出新指示。
「前面我好像看見一個山洞。」景橫波覺得山洞是各類小說之主角奇遇必備道具。
「想和猛獸住你就自己去。」
「西邊樹林子茂密,難道沒猛獸?」景橫波不服氣,不信他隔那麼遠就能判斷出那山洞里有野獸,這家伙分明是想折騰自己。
「女人話多面目可憎。」他答。
景橫波恨恨往西去,林中樹木草木多,走得更加艱難,她開始慶幸換了鞋,不然腳底早就戳破了。
她也有點奇怪,走了也有好幾里路了,自己還背了一個人,不僅不覺得累,先前因為落崖摔滾導致有些窒悶的胸口,現在也舒暢了很多。
倒是背上宮胤,大神被背著,卻似乎並不享受,話很少,偶爾開口似乎也有淡淡疲倦之意。
最好傷勢發作暴斃!她不無惡意地想。
這一片想必是無人來過的叢林,草木茂盛,樹干粗壯,還有不少百年老樹。
頭頂似乎有簌簌之聲,樹葉嘩啦啦一陣亂響,景橫波抬起頭,看見被翠綠枝葉遮住的不規則的天空,似有一道黑影閃過。
「好像……有什麼東西!」她駭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