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休息一下。」
這回找到了一個山洞,依稀就是一開始她看見的那個洞,遠遠地就聞見濁臭燻人,洞口滿地獸骨,應該就是原先那個豹子的窩。
宮胤忽然停住腳步,隨即一根碎骨閃電般從洞口射了出來,伴隨著一陣掙扎廝打之聲,幾簇毛悠悠飄了出來,落在景橫波手指上。
景橫波抓著那毛瞅了瞅,有黃黑色的豹子毛,也有一些白毛,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毛,洞深處傳來的聲音嗚嗚作響,似有喘氣之聲,像是一堆東西在翻滾打架。
景橫波立即向外走,她可不想面對豹子打架。
宮胤卻不動,眼神似乎還有幾分興趣。忽然一聲淒厲尖叫,洞口黃光一閃,一只豹子沖了出來。
景橫波嚇了一跳往後一退,險些踩到宮胤的腳,宮胤一伸手拎住她衣領,「安靜!兔子都比你穩重些!」
「你才兔子,你兔兒爺。」景橫波哼一聲,這才發現那只豹子體型很小,還是只幼豹。
又是幾道光芒閃過,景橫波分明看到了一只兔子,她瞪大眼,看著兔子板牙一亮,狠狠地咬在豹子**上,咬得那幼豹嗷地一聲嚎叫。
景橫波揉了揉眼楮,再揉了揉眼楮——做夢呢這是?兔子咬豹子?
灰光一閃,洞里又躥出來幾只 子,都是一些弱小無害的吃素小獸,竟然當著他們的面,圍攻起那只幼豹,輾轉騰挪,殺氣縱橫,景橫波下巴越來越垂,眼珠子滿地亂滾收不回來。
宮胤忽然道︰「看!」
順著他指的方向,景橫波這才看見一只白毛的小獸,躲躲藏藏在那些發飆的兔子 子之後,身形極快,動作極鬼祟,並不上前作戰,卻時不時抽冷子沖出來咬上一口,幾次三番之後,景橫波這不通武功的人也發現,這只小獸每次出手,必定是在豹子進入死角或者動作用老無法反擊之際,下口堅決,動作精準,並且那些兔子 子,眼眸赤紅,動作凶猛卻僵硬,雖傷痕累累卻悍不畏死,只知道一次次地沖鋒,瞧來很有幾分詭異,倒像是被什麼控制了一般。
一場架雖是幼兒級別,卻也打得翻翻滾滾毛皮紛飛,景橫波連呼精彩,只恨手機不在身邊,不然必得拍視頻發微博火上一把賺個新浪V。
眾弱獸圍攻之下,豹落平陽被兔欺,忽然那白毛小獸一聲尖嘶,電閃射出,一口咬在豹子後頸,幼豹連聲慘嚎,拼命甩頭,那小獸卻自有一股狠勁,死咬不松,小小身子破麻袋般被甩出虛影,景橫波看得頭暈。
忽然豹子一聲淒厲慘叫,猛力甩頭,小獸唰一下被甩了出去,眼看便要撞上嶙峋山壁——
「砰。」不是血肉橫飛的脆響,是軟肉撞上軟肉的悶響。
小獸眼珠子里冒出黑色的漩渦,晃了晃,一頭栽倒在景橫波胸前不動了。
景橫波笑嘻嘻拎起這家伙,她剛才瞬移,擋在了山壁前,把這奇葩玩意救了下來,此時上下一打量,不禁「咦」一聲。
「怎麼是紫毛?」
此時才發現小獸只有短短的尾巴是白色的,身上的毛發出銀紫色的光,整體像一只肥短的狸貓,眼珠子圓大得像戴了美瞳,除去爪子特別尖銳之外,百分百一個萌貨。
景橫波皺起眉,她記得之前看這小家伙明明白白一團白,為什麼現在變成這顏色?
地上倒霉的豹子已經死了,還有那幾只瘋狂的兔子 子,一番激戰後都力盡而亡,死時都踉蹌行走兩步倒地,姿態舒展,景橫波瞧著那些小獸,恍惚竟覺得它們是在笑的。
這感覺太詭異了,她打個寒戰,但不知怎的,抱著這詭異的小獸,她心情也忽然變好,特飛揚特激動的感覺,似乎很想逮著什麼咬一口。
她回過頭來,盯著宮胤的喉結,咕咚咽了口唾沫。
宮胤那模樣,似乎又想拿根睫葉穿領口守貞了。
不過他的眼神一直盯著景橫波懷中那小獸,小獸堅持地暈著,短毛臉頰舒舒服服地緊緊貼著一線天。
宮胤的眼光太執著,景橫波挺挺胸,期待地問他︰「深嗎?」
宮胤的眼光立即唰地滑過去,注視遠處一棵樹的樹梢。
景橫波心情大好,抱著小獸昂然而過,擦身而過時听見宮大神對那樹輕聲道︰「何止深,都八字形了。」
景橫波︰「!」
……
山洞里滿地血跡不能住了,兩人只好在外休息。景橫波憤恨著那句「八字形」,堅持不睬宮胤。宮胤似乎也無所謂的樣子,自己吃了一個野果,忽然道︰「這東西叫腓腓。」
一句話便成功勾引了景橫波的好奇心,她立即忘記剛才的置氣,湊過頭去,「狒狒?你蒙我吧?狒狒和這可不像。」
「《山海異獸志》雲︰霍山有獸其狀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養之可以已憂。」
「听不懂,說人話。」
「腓腓,如同狸貓,白尾,頸下有如同馬鬃般的白色長毛,養了它可以解除憂愁。」宮胤難得這麼有耐心的翻譯。
「抽象。」景橫波撫模著還在暈的腓腓的毛,「什麼養它可以解除憂愁?怎麼個解除法?」
「山海志說得籠統,也許是暗指這獸的奇特本事。畢竟之前也沒人見過這東西。」宮胤看了看四周的兔子 子尸首,「這些兔子 子本身就有傷,估計是給母豹捉來,給幼豹追逐撲戲練爪之用,玩膩了再吃掉。誰知道這里面混了只腓腓,這只腓腓趁母豹不在,蠱惑兔子 子對幼豹發動進攻,自己躲在後面偷襲……厲害的小家伙。」
「說得神乎其神,這是貓不是人。」景橫波撇撇嘴,拎起腓腓上看下看,不肯信。
「喂,我叫你非非好不好?或者菲菲?霏霏?你是男的還是女的?男的叫非非女的叫霏霏如何?」她抓著小獸倒過來東瞧西瞧,「公的?母的?哎宮胤你幫忙看看啊,我認不出來這是不是小丁丁。」
「女性之恥。」宮胤坐過去一點,撿起一只兔子剝皮。
「你最好離它遠點,這種異獸不是可以收服的。」
「我可救了它一命。」景橫波嗤之以鼻,「你嫉妒我撿了寶,想叫我自己放棄?沒門!」
宮胤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下手剝兔子更快了,還將兩塊兔皮完整地放在一邊洗淨風干。又采了一些柔軟的枝條,在編著什麼。
景橫波看他手指靈巧如翻花,很是好看,雖然不肯靠近,眼角卻一次次地偷瞟。
不一會兒那東西就在宮胤手中成型,原來是一雙草鞋。景橫波沒見過草鞋,但也感覺這一雙打得挺精美挺結實。
她有點想笑,想不到宮胤這樣清貴得要命的家伙,居然會這一手鄉人技藝。
當她看見宮胤還裁切了兩塊風干的兔皮,將皮毛的那一面向上,墊在鞋子里時,更加想笑了。
這回變成瑣碎老婆子了。
當被嘲笑的瑣碎宮婆子,將完工的草鞋向她面前一遞時,她終于笑不出來了。
「呃……給我的?」
「我的名貴皮靴,不能穿在你這樣的白痴腳上。」
有種人就算做了好事都讓你沒法承他情,只想把草鞋塞他嘴里。
宮胤就是。
景橫波忍了又忍才接過草鞋,宮胤的鞋子已經還給他了,畢竟大了些,穿起來不方便,她的高跟鞋又實在無法應付這樣的山路叢林,她需要這雙鞋子,硬氣不起來。
鞋子大小很合適,兔皮柔軟,她站起來走幾步,覺得渾身松快。
景橫波向來不是小家子氣的人,一碼事歸一碼事,還是笑嘻嘻和他道謝︰「這鞋子雖然丑了點,可做得真舒服,你一個世家公子哥兒,怎麼會做這個?」
「誰告訴你我是世家公子哥?」宮胤淡淡道,「大荒人都知道我貧苦出身。」
「哦。」景橫波偷偷瞟他,心想這小白臉貧苦出身年紀輕輕怎麼爬到如今高位的?
她想了半天,一個念頭閃過,恍然大悟一拍手。
還用想嗎?
吃軟飯唄!
肯定是前任女王被他美色蠱惑,為他夜夜笙歌不早朝,把國家大權都托付給了他,才有他今天篡權奪國的地位……小說都這麼寫的!
嗯哼,美色誤國啊。
景橫波推斷完畢呆站了一會,不知怎的心里有點發堵,直到鼻端嗅見一股焦糊味道,才反應過來。
「哎!你把兔子烤糊了!」
樹枝串著的兔子一邊沒熟一邊焦黑,宮胤將兔子從火上撤下來,光潔如雪的臉頰上,難得地似乎有了微紅。
還好還有一只兔子,景橫波熟練地拿過來在火上烤,一邊在旁邊的草叢中搜尋,忽然目光一亮,喜道︰「居然有香茅草!」
香茅草可以作為調料做燒烤,是傣家人和泰國人最愛的燒烤調料之一,景橫波雖然對廚藝一竅不通,不過和文臻呆久了,偷吃她的東西太多,多少也知道些。她采了些細細長長的香茅草葉子,這種葉子發出一種天然濃郁的檸檬香氣,景橫波用香茅草捆住兔子,在火上慢烤,奇特的檸檬香氣氤氳開來,她貪饞地嗅了嗅鼻子,又有點遺憾地道︰「可惜沒有鹽……」
宮胤一直靜靜看她動作,烏黑的眼珠子清而高遠,像森林梢頭明淨的天空。
「你怎麼會烤兔子?」
「你怎麼不會烤兔子?」
兩聲出于一聲,隨即兩人都閉嘴,頓了頓,再互相望望,景橫波「呵!」地一聲笑了,宮胤雖然沒笑,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這還是兩人相遇以來最為氣氛和諧的一刻,沒有爭吵和針鋒相對,反而生了淡淡的默契。空氣寧靜,連火光都姿態溫柔。
景橫波翻烤著兔子,心想好歹一起出生入死了一回,這家伙終于有了點人味。
「你……」
「我……」
又是同出一聲,兩人又一頓。
「你先……」
「你先……」
景橫波哈哈笑起來,前仰後合,手里的兔子險些搗到宮胤臉上去,宮胤伸手按住,注視她明艷笑意,從眸中一直點染到眉梢,心中忽然微微一動。
------題外話------
那啥,看見女帝和鳳傾上個月這個月都有人扔票,雖然少數,也覺得怪心疼的。想扔票的親,還是等女帝V了再砸我吧,好剛要用在刀口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