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兜兜掏得勤，哪有月票不能贏？
只要鋤頭舞得好，哪有牆角挖不倒？
……
－－－－－－題外話－－－－－－
……
「沒事。」易國大王來拉宮胤的手，「快走，我知道一條人少的道！」
「你沒事吧？」宮胤盯著「景橫波」背影。
景橫波和七殺學過擬聲，先前一直是類似男聲，喊菊花兒的時候，用了自己本來聲音，如今易國大王學她聲音也惟妙惟肖，玩易容的人，這是基本技能。
易國大王怎麼肯讓他探查真氣，忙閃身讓過，道︰「我把他們大王推下去了，趕緊走。」
他只想著景橫波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一點也沒把剛才那香艷一幕當回事，他家女王看似風流愛揩油，實際上玩真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宮胤本來已打算接住她，但看她紅暈上臉衣裳不整模樣，心中一動，只牽住她手腕，真力探入，想查查她到底怎麼回事。
此時眾人都去「救大王」，放棄了圍攻宮胤，宮胤撲向湖中水榭，易國大王立即撲向他。
然後易國大王撲向水榭欄桿，對宮胤連連招手。
桌子有錦圍，桌下那團東西從宮胤的角度看是看不見的，只能看見一角錦繡大氅，從地板上滑下水榭。看上去，像是景橫波在和易國大王飲酒作樂，看見他來救，奮起推下易國大王一般。
與此同時他將桌子下一團東西一推，那團東西噗通一下落水，听起來像是人落水，一群人大叫︰「大王落水啦！」紛紛坐船去救。
易國大王低低一笑，對景橫波道︰「給你變個戲法。」伸手抽了絹子將她嘴堵住，腳一踢，一道滑板無聲無息滑過來，蓋住了景橫波。地板又恢復了原狀。
真的是景橫波？菊花這個稱呼除了她也沒人喊得出，她中了什麼藥？
湖岸邊宮胤听見這一聲「菊花兒！」，看見「景橫波」急切呼喊，眼眸一縮，幾乎不可置信。
景橫波立即閉嘴，易國大王一笑，道︰「原來叫菊花，名字甚好！」
看起來像是演雙簧，她是背後配音的那個，易國大王是表演的那個。
喊一句頓時止住，因為她看見易國大王坐起，單手撐著地板，正順著她的話音兒，在對口型呢！
景橫波掙扎大叫︰「菊花兒……」
他見自己這副做派，宮胤並沒有太大情緒波動，眼神一閃，微微有些失望。
易國國主微微一笑，一按地板，地板又陷下三分。
這麼想的時候便有些分神，腳下微微一動，速度稍微慢了一點，此時正有高手攔截而來，他堪堪將要跨入湖中的腳步，被攔了下來。
她不可能和別的任何人做出此親昵之態！
他第一眼一怔，第二眼皺起眉，第三眼想著景橫波中藥了？
那般風情，那般神態，熟悉到了骨子里。
他見一湖碧水，中有水榭，水榭暗香隱隱，垂簾深深，八角走馬宮燈垂深紅絲穗，搖曳出淡紅的光影，光影下就是景橫波，短發雪肌，臉頰嫣紅，正眼神迷離地，對底下不知何人輕憐蜜愛。
湖上來的宮胤，也看見了這一幕。
易國大王輕輕一笑，俯身在景橫波耳邊吹氣，他並沒有太過靠近景橫波，也沒有觸及她任何肌膚，但桌子擋住了景橫波，從湖上角度看過去，就能看見「景橫波」正和別人廝纏，香艷旖旎。
她有點奇怪宮胤為什麼不想辦法潛入行宮，悄悄救她？但看看四周那忽然出現的無數燈火，和這四面完全不靠的湖，就知道所謂的潛入根本不能實現。只能以最快方式，直抵中心。
景橫波不敢動了，她寧可留在水榭中，還能想辦法提醒，這麼一落入下層，誰知道上頭會發生什麼。
「別動，乖乖別動……」易國大王在她耳側笑道，「你一動，會掉下這水榭暗層，到時候，好戲就看不成啦……」
腰部一動，身下木板忽然軋軋一聲，陷下一半，她忽然發現木板很粘，竟然黏住她不能動了。
她閃身要走，不管閃哪里，哪怕極有可能閃湖里，也比讓這家伙頂自己臉去刺激宮胤來得好。
這萬一她來個活表演，被宮胤看見……
兩人原本看起來就一模一樣，隔著個湖根本無法辨別，唯一區別是頭發長短，她燒掉的頭發還沒長出來，但此刻易國大王把頭發束起塞入後衣領，這最後一點區別也沒了。
這家伙，要以她的臉來對付宮胤！
景橫波正在納悶，冷靜的易國大王為什麼要這時候yin心大發？見他這個動作，再一看那張臉，心中大驚。
兩人面前就有桌子，她這一倒，頓時被桌子擋住，易國大王靠著她肩膀，笑吟吟玩著她的發，又將自己的長發束起，收攏在肩後衣裳里。
身邊易國大王忽然一笑，將她一把捺倒。
景橫波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宮胤果然追了過來，再不來就要出大事了。憂的是宮胤功力未復，這樣動用真氣真的好嗎？
這一手，只有宮胤了。
那白影似從黑暗中生，先是一簇模糊白光，轉眼就亮成了一道閃電，白影周身白氣濛濛，似有碎屑飄動，仔細看是他紹寒氣凜冽，令空氣里的水汽自動凝冰成雪。人到哪里，雪便下到哪里。
話音一落，水榭兩邊隔扇門已經打開，絲簾也卷起，景橫波正看見一條白影，電射而來。
「沒有就好。」易國大王哈哈一笑，伸臂摟住了她，「那麼，咱們來看戲好不好？看一出水上千衛斬刺客的大戲好不好？」
「亂七八糟小情人是誰？」她也格格一笑，反掐了他一把，「你這個愛吃醋的小壞蛋。」
「鄯鄯真是關心本王。」易國大王格格一笑，伸手模了模她的臉，「只是本王瞧著你眼神，似有擔憂之色，當真是為我擔憂？不是為什麼亂七八糟的小情人擔憂？」
「我聞刺客厲害，怕大王受到傷害。」她答。
易國大王忽然轉頭盯住了她，笑道︰「鄯鄯，為何忽然變色？」
「回大王。他沒說話，但直逼內宮，神情似在找人。」
「此人意欲何為？」
宮胤來了？
景橫波面色一變。
外頭稍稍一靜，隨即有人回答︰「回大王，是一名白衣男子，速度極快，已經連過三門。」
「來者何人？」易國大王問。
她心中暗暗警惕。這易國大王看似風流浪蕩，實際冷靜謹慎，比她之前遇見的幾位部族首領都難纏。
景橫波汗了一把——剛才如果她真砸了，會是什麼後果？
立即水榭外就有人回答︰「回大王，闖宮警報。請大王不要離開水榭，此地將增加警戒。」
他臉上春色未消，語氣竟然立即恢復了冷靜，「怎麼回事？」
景橫波手一頓，易國大王唰地翻身坐起。
手剛夠到酒壺，忽然一陣淒厲的哨聲響起，從宮門前一直響到這水榭之上。
他在錦毯上翻滾，衣裳不知何時已經翻開大半，露胸膛肌膚如大理石，而桃花色一直泛到鎖骨間，肌膚更是滾熱，景橫波立即感覺到屬于男性的變化，蹭啊蹭啊蹭啊蹭，她出了一身汗，伸手就去夠桌上的酒壺，準備砸他個天花亂墜算完。
「轉眉歡啊……」易國大王笑道，「以前你最喜歡對我用這藥兒……今兒你一杯又一杯地灌我，我就知道你又想我了……」吃吃笑著抱住景橫波肩膀。
手一松，易國大王啪嗒一聲軟在她身下，他格格一笑，伸腿一勾景橫波小腿，景橫波踉蹌一下栽在他身上。
這貨居然自己吃了助興藥！
酒里面有藥！
薄薄面具已經擋不住易國大王滿臉桃花色，眼眸盈水眼角帶赤，鼻息咻咻手指發熱，整個身體似一段軟面條般，掛在她肩上，景橫波在他的呼吸里嗅見一股甜蜜惑人的氣息，這種氣息……
景橫波一轉頭，就著明珠燈光一瞧，不禁一呆。
「別喊那些人來……就這里……就這里……」易國大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氣喘吁吁地道，「就我們……就我們……」
「咱們誰跟誰呢……」景橫波又灌他一杯，眼看他的身子從自己胳膊上軟了下去，心中暗喜，柔聲道︰「你醉了，我讓人來扶你睡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易國大王又在她手中喝了一口，「……以後不用給別人做啦，我……呃……我養你……」
景橫波心中警惕更濃，笑吟吟道︰「易易你說的一點也不錯，我也就替國師在外辦事的手下做些改裝，還不是經常做。好在國師對屬下向來厚待，我一直生活無憂。」
「……呵呵呵我很久了才打听到你在國師手下，」易國大王並不勸她，又干一杯，「但不知道具體做什麼，還好，一找就找到了……听說你在國師手下，我也便放心了些，你的易容術一向精妙，國師一定很倚重你，不過話又說回來，國師掌握大荒，位高權重，自己的臉就是號令，沒什麼必要去扮成別人，想必你也只是替他的手下辦辦之類改裝的事。」
她說著阿善的近況，說到這句時心中忽然電光一閃，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卻又抓不住。
「……這麼多年我過得其實還不錯，並沒有吃太多苦……」景橫波又勸上一杯，「我在國師手下，扮成一個女子，專門負責給他辦理易容事務……」
「過去的事，過去了。反正真相你我都知道。」易國大王揮揮手，嗤地一笑，「什麼造反不造反？你怎麼會造我的反？不過是做戲給那群居心叵測的王弟們瞧。你造那一場反，把對王位虎視眈眈的弟弟們都逼了出來，我那一把火，燒得干淨，燒得干淨啊！只是累了你從此必須流亡國外，還被弟弟們的余黨各種暗殺，不得不隱姓埋名屈居人下，為了你的安全，在沒有拔盡弟弟余黨的時候，我還不敢找你，一直等到那群混賬手下基本弄干淨了，我才開始派人到處尋找，可是那時和你失去聯系已久，一時毫無線索，耽擱到現在，天可憐見，終讓我找到你……」說著輕輕模著景橫波的臉，眼神迷蒙。
「當年……終究太年輕，犯了些錯，你可得原諒我……」景橫波含含糊糊地試探，反正這句話，怎麼理解都行。
「多年不見，你這張嘴，倒練得越來越甜了……」易國大王格格笑著，依著她懷，低頭飲她杯中酒，唏噓地道，「當年啊……你雖然也會說話，可也總不肯和我說這麼多……」
「啊……想！想！」景橫波立即抓起酒杯灌他酒，「每日每夜都想，沒完沒了地想，翻天覆地地想，醉生夢死地想……我的好人，看見你我心肝兒亂跳，眼珠子亂掉，連話都不會說了，來來來，再一杯，我的心意就是這濃濃的酒，你一定要親口嘗一嘗……」
「鄯鄯……」易國大王皺著眉，拱她肩頭。
當宮胤或者其手下使用了這個面具，就會轉移易國人的視線，巧的是，這面具也不知怎的，到了景橫波手里。
可能阿善知道了易國在尋找他，他並不想露面，就制作了有個人標記的面具，寄來給宮胤，宮胤在玳瑁，一直使用阿善制作的面具。
但阿善並不在玳瑁，一直留在帝歌。這面具又是自己掉落的。這中間有個環節想不通。面具是怎麼到她手里的？
她臉上一開始戴著的那個面具，必然出自阿善之手，也只能出自阿善之手，肯定有阿善本人特殊的記號，所以易國人和易國大王都在看見那個面具之後，認定她是阿善。
所以阿善教她易容的那些知識，才能在易國大王這邊過關，這些知識根本就不是普通易國人才能知道的，必然是屬于阿善和易國大王兩人間精研的高端技巧。
原來女子不是女子，原來沉默寡言不過是保護色。
宮胤身邊那個沉默寡言，擅長易容的女子！
易國皇叔，阿善！
腦子里忽然電光一閃，明白了到底怎麼回事。
善善？
景橫波在走神。
「鄯鄯。」易國大王撫模著她的臉，「走了這麼多年，就真的從來沒想過我麼……」
「咳咳，」景橫波咳嗽，「易易……」又想吐了怎麼辦？
「以前你都叫我小易易的……」他不依。
「大王……」
「听你說三天三夜，我也是樂意的。」大王笑吟吟地靠在她肩上，水榭雕花門上瓖嵌著銅鏡，照著一對一模一樣親熱依偎的女子。景橫波看一次崩潰一次。
「我啊……」景橫波不敢多說，怕露餡，只得做唏噓狀，「一言難盡……」
易國人，真真假假的過日子，她嚴重懷疑是不是會經常睡錯人？
他還是一張景橫波的臉，據說這種精仿度極高的面具，要在臉上戴上一陣子，用臉部肌膚「養熟」，才會表現出最好的效果。所以景橫波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長什麼樣子，但就算他真的月兌下面具，景橫波覺得她看見的，未必也是真的臉。
「這些年你怎麼過的？今天你得好好給我講講。」易國大王親自給景橫波斟酒。
水榭正中有暖閣，暖閣里開席列珍饈，雕梁秉雙燭，易國大王終于安心安意關起門來，和他的「皇叔」好好敘談當年。
年節未過，行宮里一派喜慶布置，大紅的燈籠從宮門一直延伸到內宮水榭，遠遠望去像天地間懸了一串珊瑚珠兒。
……
殺了她。
我會用你的臉。
如果行宮里真有你的女人。
折辱了雪山的人，你的安然存在，就是對雪山最大的不敬。這筆帳，就讓我為夫人算回來吧。
他看著鏡中的那張臉，眼底涌現一絲厭惡的情緒。
「自己想出來的。」耶律曇才不會告訴她答案。
「這張臉……是誰的……」她幾乎不能呼吸，怔怔地問。
易城公主呆呆凝望著這張臉，忽覺剛才還記憶深刻的耶律曇的臉容瞬間淡化模糊，幾乎想不起來他的模樣，也想不通自己先前為什麼會對那樣一張臉神魂顛倒，忽覺過往二十年所謂的飽覽男色都是笑話，是一種完全不自知的孤陋寡聞，在這張臉面前，那些所謂的男色，好比街頭的貨郎。
不屬于人間。
一種晶透到了極致的艷。
真正的冰雪殊色，會讓人想起雪中盛開的蓮，或者晶瑩冰面上瓖嵌的桃花，琉璃世界里的一盞香燈。
原以為耶律曇這樣的，已經是冰雪殊色，沒想到和這張臉比起來，耶律曇只能算個蒼白少年。
這才是真正的美人！
美人！
全部打理完畢，易城公主習慣性退後一步，看整體效果，一看之下，呆若木雞，手中粉刷，啪嗒落地。
「不可想象，不可想象！」易城公主一邊大聲驚嘆，一邊匆匆試驗各種脂粉搭配，最後以極其珍貴的冰晶粉並桃花珍珠粉，才勉強近似了耶律曇所說的那種「晶透勝雪有華光」的肌膚。
「肌膚比我更晶瑩些……」
易城公主專心地挑揀顏色，試了好幾種搭配，才試出耶律曇所說的那種唇色，她著迷地盯著那唇，若不是怕破壞妝容，恨不得自己撲上去先親一口，「這唇色，這五官搭配，絕了……」
「唇比我飽滿些，色澤紅些，但也不是太紅，微微琉璃色，線條更清晰些……」
「玉峰如柱啊。真完美。」易城公主嘆息。
「鼻子更高些……」
易城公主又嘖嘖贊嘆︰「這眼真美……」心想比耶律曇還美。
「眼要大一些，雙眼皮，到中段揚起，尾部最寬，微微上挑……」
易城公主專心易容，笑道︰「這眉好看。」
「眉比我的要略濃，更直長些，遠山一般的蒼青色……」耶律曇細細指導。
易城公主打開用具盒子，親手給情郎易容。
身為易國公主，易容自然是基本技能，何況很少有人知道，真正要論易國易容高手，第一當數失蹤多年的皇叔，第二就是易城公主，第三才能算上易國大王。
這一笑如破冰，易城公主眸子里暈起了驚艷的圈圈，頓時將顧忌不安都忘記，毫不猶豫地道︰「好，你要扮成什麼樣子？」
「我對你們的易容很感興趣，你也給我扮一扮吧，這樣你哥哥就看不出我是誰了。」耶律曇對易城公主輕輕一笑。
易城公主第一次听他喚自己封號，頓時心花怒放，「阿曇！」
耶律曇閉上眼，想了想，忽然道︰「易城。」
「是啊。」
「黑水女王？」耶律曇忽然轉身，「景橫波？」
「那個……」易城公主急了，拉住他，「不能現在去。哥哥據說剛找到……老朋友，一定不喜歡人打擾……」她咬著下唇，「哥哥千變萬化，你不知道哪個是他，很容易被撞上。听說他最近扮的是黑水女王，還帶回來一個更像黑水女王的人……」
「不會被他發現。」他披上大氅，將自己埋在熟悉的雪氣里。
「啊？」易城公主也沒想到他說要去就去，怔怔地道，「可是哥哥還沒從行宮回來呢，我們會和他撞上……」
「行宮有？」他立即起身，「那現在就去。」
但也快到極限了，他還有事情要做。
為了那個雪域之中高貴慈悲的女子，他甘心忍受這紅塵濁女子的侵犯褻瀆。
身受夫人大恩，他有責任弄清楚這一切。
易國這里的使用雪山獨門藥物的人，是誰？他在做什麼？是否會對雪山不利？
夫人用這種藥物，培養雪山特殊訓練營，他也是其中一員，熟悉那味道。他知道，夫人的所有明面和地下的訓練基地，都在雪山。根本不可能在易國。
但在易國和禹國的邊界，他看見了那一罐泥，泥是沼澤泥，但其中加了料，那料，卻是雪山才有的東西，而且是專門用來錘煉體魄，改變人的體質的獨門藥物。
據說，耶律詢如也在玳瑁。
宗主夫人要處死的女王，就在玳瑁。
他前些日子奉宗主夫人之命下山，先回了禹國耶律家族莊園，把夫人賜下的丹藥給了他們，宗族中人感恩戴德，又咬牙切齒說得了這一批丹藥，有望培養一批優秀子弟，重奪帝歌大權，並處死那對叛出家族的姐弟。他對此沒有任何反應，直接離開了家族，往玳瑁方向前去。
那泥，太重要了。
這個女人紹所有氣息，都讓他覺得渾濁難受，但為了那罐泥，他忍著。
耶律曇微微偏頭，讓開她的氣息，他覺得渾濁。
易城公主只好縮手，也不生氣，順勢就換個掠鬢的動作，笑道︰「這泥，剛給別人借去了，回頭給你。要麼……」她靠近他耳邊，悄悄吹氣，「城外行宮里，這泥很多，我帶你去看看？」
耶律曇看一眼自己的肩， 一聲，肩上結一層薄冰。
易城公主挑眉，雙手搭向他的肩，半個身子都靠了過去，嬌聲笑道︰「哎呀別這麼急嘛……」
這沼澤泥，是易城公主的情人之一，易山邊軍守將呂卓鴻送給她的。易城公主一直有研究各種沼澤泥功效的愛好，呂卓鴻便給了她這樣一罐泥，說這泥是在易山內部掏出來的，能夠腐蝕石頭。易城公主研究過這罐泥，發現這沼澤泥的成分並不完全是天然的，其中似乎有添加成分，她為了引起耶律曇的興趣，和他討論過這罐泥，耶律曇一開始不在意，後來听她說了自己猜測的幾種成分之後，忽然便開始關注這泥。易城公主見引起了他興趣，反而不再肯和他討論了。但耶律曇也是個執拗性子，每天見到她，必問。
三天前，就是那一罐從易山帶出來的沼澤泥，引起了這雪般干淨的耶律曇的注意。
「你上次拿出來的那罐淤泥呢？」耶律曇又開始執著地問那個問題。
現在的這個美男，叫耶律曇。她一遍遍咀嚼這名字，覺得曇字真是太適合他不過，夜色中開放的一朵雪白曇花，潔淨內斂，驚艷剎那。
易國易城公主，平生宏願，就是見識過這天下，每一種風情獨特的美男。
她心里知道，他留下不是為了她，八成是為了她拿出來的東西，可那又有什麼關系？只要這個飛雪一樣的少年，陪她有過一段，她的《美男譜》上便又多一項戰績。
她覺得這個人像是天上下來的謫仙人，雪山生出的潔淨蓮花，世俗的男子，統統不能比。為了留住他，她把最吸引他的東西先藏了起來，每日變著花樣討好他，他似乎有點不耐煩，但還真就一日日呆了下來。
不過這個人，非常的冷，似乎根本沒有任何人間情緒，對她的殷勤根本不感興趣。這種淡若霜雪的氣質，她以前從未見過，頓時迷得不能自拔，用盡心思追逐討好，最後拿出了自己一些極其秘密的東西，才引起了他的興趣，答應和她來易國王宮游玩。
三天前她在易國靠近蒙國和禹國的邊境打獵，遇見這個少年，他似乎是從禹國過來的，她一眼就看中了他。
這是她的寶。
他一起身，這殿內的溫度又冷幾分，易城公主裹緊了大氅，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那團雪白的東西慢慢起身，黑暗中隱約可以看出是個少年，披件雪白的輕裘，一張臉比輕裘還白，白到近乎透明，五官乍一看不是很美，但清清淡淡的，一抔雪般地潔淨，一抔雪般的輕軟，讓人不敢褻瀆，但心底又瘋狂地想褻瀆。
易城公主滿臉是笑地進殿，順手關上門，坐在那團雪白東西對面，輕聲道︰「哥哥明日才會回來，今夜我又有空陪你啦。」
沒有人應聲，黑暗中似乎有一團雪白的東西動了動。
室內沒有點燈，也沒有火盆，非常冷，窗欞上甚至結了霜花，宮人們站在階下，都在簌簌發抖。
易城公主一路匆匆回宮，滿臉春色，還沒進門，就已經曼聲喚道︰「阿曇，我回來了。」
……
「怎麼想的咱們也不知道。咱們還是多操心明兒的面具吧，听說大王最近喜歡扮女王……」
「你我瞧不上她有什麼用？大王寵愛她就行。真是奇怪啊，那麼多公主，大王獨獨對她不同。硬是把她性子縱得放蕩無恥，也不知道大王怎麼想的。」
「得了。這都幾年了，哪次真有誰成了駙馬過？不被她弄死也被她氣死。呵呵，二十歲的老姑娘了，至今嫁不出去，也不嫌丟人。」
「听說她最近深居簡出的，再不像以前那樣愛串門，也許咱們又要有新駙馬人選啦。」
「這麼急，又會私會哪個小太監去了吧？」
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宮道上，幾個宮妃凝望著她的背影，都撇了撇嘴。
宮眷們怏怏回宮，其中以易城公主，走得最快。
一直等到夜色深濃，眾人饑腸轆轆，才有侍衛飛馬來報，大王今夜不入宮，著各位公主及娘娘不必迎候。
此刻王宮燈火通明，因為听說大王要回來了，宮中嬪妃宮眷們，都做好迎接大王的準備。
景橫波所在的行宮，離易國王城幻都，只有不到三十里路程。
……
宮胤，你怎麼還沒來呢？
景橫波忙著擤鼻涕，嗚嗚嚕嚕點頭，她知道這「皇叔」扮演不了多久，現在混一天是一天，可趕緊把身子養好吧，這樣才能在上千護衛虎視眈眈中順利逃月兌啊！
「那里是我的行宮，你以前沒見過。」易國大王指給她看，「還記得嗎？咱們一起在這打過獵，你說這里景美水清，如果在這里有一座莊園，真真是極好的。後來我便造了這座行宮，當時朝中大臣群體反對，說這里離王城已經不遠，何必再造行宮，枉費財力民力。我沒理那些迂腐的老夫子。這麼多年，一直想著你能來瞧瞧，如今可算等到了。」
第三天，天色將晚的時候，抵達一處景致優美之地，那里湖水如鏡，倒映雙峰似塔，湖背面是幽靜的樺木林，彎曲的小道後，一座莊園若隱若現。